郑桑野抱着手臂, 唇瓣冷抿成一条线。 初丹敲了敲车窗, 朝虞乘喊:“虞乘,走了。” “哦, 好。” 虞乘看着怀里的花, 又交回给了琳琳,“我没、没地方放, 麻烦你帮我、帮我保管, 谢谢姐姐。” 他把花塞给琳琳, 跑上了车。 郑桑野一直在看着他,虞乘淡然无视那道目光,找了位置坐下。 到了会场却发生了突发情况, 阿淮病了,下车就钻进卫生间,好半天才出来, 到休息室的时候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初丹手搭到他额间试探,“温度正常啊, 你是拉肚子了吗?” 阿淮脸色憔悴, 无力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卜森皱着眉, “不是让你们比赛之前不要乱吃东西吗, 比赛前掉链子!” “对不起,教练。” 阿淮自己也很懊恼,就昨晚上吃完宵夜后喝了点儿冰饮,昨天晚上只是拉肚子,早上更严重了。 卜森让初丹和虞乘去处理,聚集其他人到一旁,重新调整首发阵容。 “虞乘,你带药了吗?”初丹问。 “嗯嗯,带、带了,我找找。”虞乘从背包里翻出药包,还好他没忘记,随身带着。 初丹:“那我去接水,你给他找点儿治腹泻和肠胃的药。” 虞乘点头:“好。” 见阿淮一直捂着肚子,虞乘问:“你是不是胃、不、不舒服?” “嗯,”阿淮疼得只能用气音说话,唇上都没了血色,“绞着疼。” 虞乘觉得只吃药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看起来挺严重的。 “我送、送你去医、医院。” 虞乘第一次带人看病,医院人来人往,挂号检查都是现问。 忙碌一通,虞乘端着杯热水回来:“护士很、很快就来给你打、打针了,还、还疼吗?” “嗯。” 虞乘手伸到他肚子上,“我给你、揉揉。” 阿淮有些不太适应,但虞乘那只手搭到身上按压时,他又感觉到确实对疼痛有缓解。 虞乘朝他笑道:“以前我肚、肚子疼,我妈妈就、就是这么、给我揉的。” 他动作轻柔有序,阿淮觉得疼痛确实缓解不少。 “我没妈,也没人给我揉过肚子。” 他父母早就离婚了,各自成家,他妈妈有了孩子后不认他,而他爸身边一堆女人,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更没时间管他。 虞乘没想到阿淮的母亲也没在身边,顿时也对他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 “没关系。”虞乘拉开被子,笑起时眼角微弯,眼眸月牙似的清亮诱人,“我给、给你揉啊。” 阿淮被他那个笑晃了眼,其实虞乘从第一天来GA,最先让人注意到的就是这张脸,长得好看又不显女气的可爱,气质温柔干净,平时性格看着懦弱实则不然,他只是比很多人都更心胸开阔,也不愿总是计较,他只是更温和纯善,而这却是很多人都没有的。 看他一直呆呆盯着自己,虞乘摸了摸脸,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他伸手在阿淮面前晃了晃:“阿淮,你还、疼吗?” “不,”疼字被他咽了下去,又赶忙改口,“疼,嘶,疼死了。” “哦。” 虞乘加重手上的力道,照着顺时针的手法,一圈一圈地给他按着。 阿淮笑了声,如果是初丹,他可不敢跟初丹提这种要求,也就虞乘好使唤。 虞乘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等阿淮醒过来又盯着他吃药。 “胶囊很、很难咽的话,我就、就给你调、调水。”虞乘担心他怕苦,又说,“我带了、带了巧克力。” 虞乘方方面面俱到,阿淮被他照顾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还疼吗?” 阿淮摇摇头:“好多了。” “那就、就好。”虞乘可算放心了,他们下午还有比赛,希望不会耽搁。 接过他手上的水,阿淮非常诚心的和虞乘道了谢。 两人离开医院,等车的间隙阿淮去了卫生间,虞乘一旁记着药的分类,一边计算下次提醒阿淮吃药的时间,感觉裤腿被人扯了扯。 虞乘低头,就看到个小女孩儿在看着他。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虞乘不禁吓了一跳,她的唇上有畸形,应该是做过手术,有未完全脱掉的痂和修补的痕迹,看起来有些狰狞,但她眼睛很漂亮,如果不是唇上有缺陷,那她肯定很漂亮。 看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腿,虞乘蹲下身,朝她笑了笑:“小朋友,你的、你的爸爸、妈妈呢?”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虞乘问什么她都是只会点头摇头,虞乘心想她或许是不会说话。 “那你、你记得父、父母的电话吗?”虞乘拿出手机,“我可以、可以帮你找、找他们。” 她还是摇头,只是伸出手指,戳了戳虞乘的脸,她好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高兴的笑了。 虞乘莫名,也跟着笑了起来。 “美宣?” “美宣!” 庄蓉急切地在那头喊道:“美宣。” “谁让你乱跑的,我不是让你在那儿等着我吗,医院那么多人,你要是跑丢了怎么办,我到处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美宣拉着她,朝身后的虞乘指了指。 虞乘看着她们,礼貌颔首:“你、你好。” “你是、是她的姐姐?” 庄蓉讶异地张了张唇,随即笑起,主动朝他伸出手:“你好,庄蓉。” “你好,虞、虞乘。” 庄蓉说:“我认识你。” “?”虞乘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见过她,“我们、认、认识吗?” “我单方面认识你,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在几年前,你和郑桑野还在一起的时候,那次你没看见我。” 几年前,郑桑野? 庄蓉介绍道:“哦,这是郑桑野的妹妹,她叫美宣。” 看他手上拿着药,庄蓉又关切多问了句:“你不舒服吗?” 虞乘摇头:“不、不是,是队里的一个、队员。” “哦,听郑桑野说GA今天决赛,他们比赛怎么样,还顺利吗?” 看来她和郑桑野关系挺亲密的,GA比赛的事她都知道。 “嗯,应该、应该顺利的。” “那就好。”庄蓉捋着美宣的马尾,“美宣应该是刚才在医院见到你,所以才追着你出来的,你别介意。” “不、不会。”虞乘奇怪,“不过,为、为什么、追着、追着我?” 美宣抬手指着他,虞乘才看到她手腕上的那条手链,和郑桑野那条一模一样,连心形的小吊坠上的字都一样,只是这条看起来要小些,正合适小孩儿的手腕。 美宣,宣,原来那个“宣”是她? 竟然是郑桑野的妹妹……可他并没有听郑桑野提起过有个妹妹。 “美宣,不许这样用手指着人,不礼貌哦。”庄蓉拉下她的手,美宣又重新举了起来,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比划着手语。 虞乘看懂了,美宣在说:“他是哥哥手机上的人,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我记得他。哥哥总是在看他,我找到他了,我要告诉哥哥,哥哥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庄蓉无奈笑道:“让你学手语是让你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交流,不是让你真的不说话,而且平时让你多和老师学会儿你都不乐意,今天倒是话多。” 美宣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又突然抓住虞乘裤腿,紧紧抱住虞乘的腿,一边催促庄蓉给郑桑野打电话。 “美宣,不许闹。”庄蓉要把她拉回来,可美宣只眼巴巴地盯着虞乘看,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 “不好意思啊。”庄蓉抱歉地朝他笑笑。 虞乘摇摇头,“那你们来、来医院是?” “之前美宣动了手术,隔一段时间就要定期复查,在福利院里美宣也是我在管,最近郑桑野没时间,所以都是我在带她。” 虞乘微惊:“福、福利院?” “他居、居然把自己的、自己的妹妹放、放到福利院?”虞乘像是责备一样的语气。 他知道郑桑野母亲在国外治疗,但他母亲的治疗费是他们家在承担,而且以郑桑野的条件,每次比赛分发的奖金和工资,他应该不会养不起妹妹才对,为什么要把她送去福利院那样的地方。 虞乘抱起美宣,更近地看到她唇部,那里有切开后又愈合的痕迹,旧痂还没完全掉完,新长出的嫩肉浅浅一层新粉,她还这么小,恐怕会因为身体的缺陷从小就承受异样眼光,遭受这么多次痛苦的手术也就算了,还要在福利院里独自生活,身边也没个亲近的亲人照顾,虞乘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心疼她。 看他的怔愕怜惜的表情,庄蓉道:“美宣三岁就被我们福利院接收了,她和桑野不是亲兄妹,不过感情很好。” “慧姨,也就是桑野母亲,她是我们福利院的护理老师,原本她是想领养美宣的,但是当时慧姨身体出了些问题,领养手续就一直没办,这些年一直都是桑野在带着她。” “他年复一日的忙,训练、比赛,想着办法的赚钱,要给美宣做手术,还有慧姨的医药费,他平时没时间照看美宣,美宣做手术他也经常走不开,偶尔能带美宣来医院复查,那时间都要挤了又挤,慧姨留给他的房子,当年就被他变卖给慧姨治病了,他们也没个家可以回,所以还不如把美宣她在福利院,福利院里都是他老熟人,他还放心点儿。” 庄蓉是以为虞乘到了GA,和郑桑野在一起,兴许关系是熟络的,说起这些也没有避讳见外,闲聊似的全往外吐露。 可虞乘听到的却是,郑桑野要赚钱还他母亲的医药费? “他、他妈妈的医、医药费不、不是有人给、给他付了吗?” 郑桑野不是和虞岸做了交易,又怎么还需要去赚医药费,难道,他是想把钱还给虞岸? 庄蓉疑惑拧眉,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其实以我对郑桑野的了解,他没有条件把慧姨送到国外去治疗,多发性骨髓瘤,这病并不好治,手术的费用以及手术后并发症的护理治疗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他只说是一位朋友帮的忙。” 那位朋友,大概就是虞岸了。 “我听福利院里资历久的护理老师说,桑野的那位朋友,好像也是以前慧姨带过的其中一个孩子,后来被领养了,去了个好人家,年少有为却不忘慧姨当年的恩情,这么多年过去,在知道慧姨病了后,他还愿意回来给慧姨治病。” “但这些都是之前几个老师闲聊的时候说的,也不知道真假,福利院里那么多孩子呢,进来的被领养的都数不清。我每次问桑野他都不说,不过对于桑野来说,即便那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相识的玩伴,但那么多年没见,到底是生疏了,那么大一笔钱,也没法真的心安理得,他想还这笔钱,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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