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宿久迟嘴里说出来, 晏怀熹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等晏怀熹意识到宿久迟在说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怀疑中。 之前的点滴串连成线, 他好像确实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对日万必飞的情谊。 一切,都是晏怀熹自己脑补的。 可就算这样,晏怀熹一时也接受不了。 他愣愣盯着宿久迟,看着他脸上的笑逐渐小心翼翼起来, 带着愈发强烈的期盼和等待。 “咱们才认识多久,第一次见面……别开玩笑了,不好笑。” 晏怀熹摇摇头。 玖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但他还是极力维系着没让自己当众出丑。 “没开玩笑, 如果可以的话, 希望你能考虑。” “回去吧。” 晏怀熹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搞不明白现在的心情。 在他意识到宿久迟长久以来想要见的人其实是自己时, 在他听到那句不算表白却清晰揭示了宿久迟内心的话时, 在他看到宿久迟瞬间黯下眼眸却依旧想要自己再考虑的时候…… 他内心,竟然有些小开心。 晏怀熹一时理不清这是种什么情绪, 只能急匆匆地回到人群里,试图让周遭的喧嚣帮自己平静下来。 小草莓和日万必飞一直盯着窗户外边的进展,这会见两人竟然没说几句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这也有点太快了吧?” “两情相悦,一击必中,不算快吧!” “不对劲,你看小熹的表情挺沉重的样子,玖虽然看着面无表情的,但是他出门那时候眼里放着光的,现在都没了……” “不会吧,我觉得他俩就差一层窗户纸了,竟然还会没谈成?” “莫非,撞号了……” “有可能!”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立刻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个遍。 晏怀熹打死都想不到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他还陷在深深的困惑中。 母单二十几年,晏怀熹从未对谁动过心,以前除了读书就是打游戏,现在除了打游戏还是打游戏,压根就没考虑过——他把别人当兄弟,别人却对他有异样的情愫。 不过,他竟然没觉得很抗拒,是因为宿久迟太好看了吗? 晏怀熹回到沙发上,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宿久迟也跟着坐在他旁边。 可奇怪的是,这次晏怀熹没怎么故意挪位置,就可以不再紧紧贴着宿久迟了…… 和一群人待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晏怀熹不用去想宿久迟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也不用去想能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好感。 他只需要和不同的人攀谈,就可以短暂地逃避,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总体来说,这算是一次成功的面基。 联盟成员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本身就有了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这次面基更是把这种情绪渲染得更激昂了。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出现在晚饭时,大家约了火锅。 “什么?哎……算了,鸳鸯锅就鸳鸯锅吧。” “啤的就啤的吧。” “这谁点的香菜?!火锅里竟然可以涮香菜?” “小熹,小熹你没事吧?两瓶啤酒就倒?不能喝早点说啊喂——” 大家手忙脚乱把趴在火锅桌上昏昏欲睡的晏怀熹架起来,送到酒店楼上的客房里去休息。 一大群人抬着晏怀熹把他扔到床.上后,小草莓悄悄拽了拽玖的衣角。 “人多太吵了,等下让大家散了吧。我一女的照顾他不方便,你留下来等他醒可以吗?” 宿久迟眸色沉沉,冲小草莓点了点头。 小草莓愣是没看出他脸上有一丝情绪波动,激动也好,不愿也好……什么都没,似乎那个拉着晏怀熹避开人群去酒店门口说悄悄话的人不是他。 小草莓歪头打量了下晏怀熹。 晏怀熹这时满脸通红,像只熟透的螃蟹,张牙舞爪挺在雪白的被.褥里。 “那我们走了啊,你,你不能不讲武德!” 小草莓说完,拉着日万必飞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无奈摇头的宿久迟。 宿久迟对着一个醉蟹般的人,还能怎么不讲武德…… 他任劳任怨拿湿帕子帮晏怀熹擦了脸,可他实在不太会照顾人,没控制好力道,在帮晏怀熹擦脸的时候差点把皮给擦秃噜了。 晏怀熹迷迷糊糊中皱了皱眉,抬起胳膊盖在脸上,哼了声,翻个身继续睡了。 宿久迟没敢再动晏怀熹。 他给人盖好被子,就这么枯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半宿。 宿久迟是想帮晏怀熹换身睡衣的,酒店有备好的全新睡衣,可他想到小草莓临走时叮嘱的话—— “你不能不讲武德!” 于是,他没敢动。 宿久迟没开灯,生怕晏怀熹睡不沉稳,但他就算在这漆黑的夜里,也依旧毫无困意。 从他把神魂分裂开的时候起,他就彻底不能好好睡一觉了。 每当他闭上眼睛时,脑海里都会有万千邪灵呼啸而过,撕扯着他意识深处想守护的港湾。 宿久迟宁可痛苦地清醒着,也不愿看到自己珍视的东西在幻觉中被一遍又一遍破坏。 他体质特殊,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不睡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极端疲惫罢了。 可宿久迟丝毫不觉得这有多辛苦,毕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如此。 在睿因思大陆上,月翎护法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在大陆上灵气流转不畅的时候,月翎护法将周身的灵气凝聚收集起来,陆续投入毓灵圣地,才带着残余的人们熬了下来。 从那以后,月翎护法只得日日夜夜枯守着这片大陆,再也不得安眠。 宿久迟晃晃脑袋,把飞了老远的思绪给召唤回来。 他觉得这时候睡不着也挺好,可以听到晏怀熹沉重绵长的香甜呼吸声,偶尔还有一两声辨不出音节的梦呓。 和晏怀熹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宿久迟总是会觉得格外安心。 很久以前就是,那时候,晏怀熹还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宿久迟也才刚刚长大…… 宿久迟在黑暗中回忆着往事,那些过去了太久的细节,将记忆中的鲜活都磨得褪色了,可宿久迟依旧固执地一遍遍回忆着,生怕自己忘却后,那曾经的一切就彻底成了泡沫。 宿久迟惊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他背靠着沙发,不知何时睡着了。 这是他把神魂分裂开以来,第一次尝到小憩的滋味。 似乎和晏怀熹待在一起,就是特别容易放松下来,以前是,现在又是。 晏怀熹还陷在黑甜梦乡中,抱着怀里不知何时裹紧的被子不撒手,睡得头发都炸毛了…… 宿久迟瞧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起身拉上了窗帘。 在晏怀熹醒来之前,宿久迟给他掖了掖被角,点了两个小时后的早餐和叫醒服务,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去前台付了房费。 等晏怀熹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叫醒时,他惊觉自己昨天断片了。 “先生,您点的早餐将于五分钟后送达,祝您生活愉快。” 酒店的叫醒服务很周到,先把人给吵醒,再预留点洗漱的时间,最后才上早饭。 晏怀熹本就没喝多少酒,这会已经全醒了。 他心事复杂地去洗漱,惊恐地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满脖子的红.痕。 再往下看也有,但没脖子上这么恐怖…… 晏怀熹极力回忆,只记得不能吃辣的自己差点被红油锅里的涮香菜味儿给送走。 小草莓一口气干了一罐啤酒后,也给他递了一瓶,他没好意思拒绝,喝了半罐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了啥。 迷糊中,似乎有一大帮子人把他送进了客房,然后就留下了宿久迟照顾自己…… 宿久迟!? 晏怀熹心绪复杂,如果是他的话,那…… 晏怀熹甚少饮酒,一方面是不胜酒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偶尔会过敏,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敏,也不一定喝多少才过敏。 他仅有的几次喝酒经历中,只有两次过敏的。 其中一次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就是身上长红疹子。另外一次,没红疹子,但整个身上奇痒无比。 更多的时候,他一点过敏反应都没有。 由于酒后情况太多复杂,晏怀熹也没办法判断,脖子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是别人照顾自己,那肯定是过敏没跑了! 可如果是宿久迟,刚刚表白的宿久迟?那就不好说了……可问题是,他是那样会趁人之危的人吗?看着也不像啊…… 晏怀熹整个人陷入了比昨天更抓狂的状态,直到被敲门声打断。 “先生,您的早餐。” 晏怀熹拉好领口,恹恹去开了门。 门口不仅有一大桌子丰盛的各类餐点,还站着好奇打量的小草莓以及日万必飞。 “早啊,我们可以进去吗?” 晏怀熹没做声,侧身把餐车和往屋里张望的两人都让了进来。 “咦,玖不在吗?” 小草莓看了一大圈,都没瞧见玖的影子,卫生间的门开着灯黑着,明显也没人在里边的样子。 “醒的时候就没见他。” 晏怀熹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 可他说完,就觉得这话不妥,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果然,小草莓露出了掩都掩不住的姨母笑。 “噢哟,小熹这是在怪玖早上不该走吗?不过,他确实过分了!怎么也得等你醒了吧……” 小草莓说着,还瞟了眼晏怀熹的脖子。 晏怀熹心虚地再次往上扯了扯衣领,也不好意思低头去看挡没挡到。 “没怪他走。不是,我就没怪他……不是,他走不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他……” 晏怀熹越解释越语无伦次。 一向伶牙俐齿的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第64章 小草莓都笑得快钻到餐车底下去了。 “这早餐还挺丰盛的, 你赶紧吃了补补吧。” 晏怀熹觉得小草莓这话怪怪的,可一时也听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只好含糊地应了声,就专心致志吃饭去了。 晏怀熹昨天火锅没吃几口就开始喝酒了, 这会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餐车上的东西每份量都不大,但种类繁多、模样精致, 晏怀熹每种都尝了几口,都还挺不错的。 “你慢慢吃, 我和飞姐出去玩了,她下午回去……你要和玖一起走吗?” 小草莓见晏怀熹吃得专注, 便悄悄朝日万必飞使了个眼色。 日万必飞心领神会。 “我和小草莓逛完街让她送我, 你们两个自己回吧……” 晏怀熹根本没敢接这话。 他来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道理回去的时候和宿久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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