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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原当场就打了个电话让陶弛上号双排。 领队帮忙定了高铁票。 上海到苏州，高铁几分钟一趟，十分方便。 头天晚上盛因明自己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发现了一件没见过的高领毛衣。毛衣上钉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 因因十五岁生日快乐，妈妈看好了这件毛衣给你寄回来，不知道合不合身。 盛因明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怎么混进自己东西的，把那个牌子厌恶地撕掉，然后，把毛衣丢在一旁。 收拾了一个小箱子，要用的东西都带好。他还有一些没拆的护肤品，带了一套做礼物。东西都收好后，他坐在床上发呆，那件灰色的毛衣简直如同眼中钉一般，时刻散发着存在感。 他迟疑了下，伸手把衣服捞过来，咬着下嘴唇，忍不住，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衣服小了。他翻着吊牌看了一眼，是165的。但是他十五岁就已经170了。 不合时宜的礼物，更让人伤心。他一言不发地把毛衣叠好，摸了摸上面软软的羊绒，塞进了衣柜最底层。 * 盛因明跟长辈相处不多，没什么经验。坐在高铁上，他低声问：“宿原，你跟你爸妈说了吗？” 宿原瞥他一眼：“说我过年带我对象回去。” 盛因明：“……” 他用两只手捂着额头，澄清：“我不是你对象。” “迟早是。”宿原普通而且自信，说，“难道你想用完就丢，拔吊无情？” 盛因明：“不是，谁跟你讨论这个了。”他把眼罩往下一拉，说，“不跟你说话了。” 宿原拉过他手掌，一边轻轻按着他的手腕，含笑说：“说了我一个队友因为太敬爱队长，要和队长一起过年。我妈说已经在家里准备满汉全席了，就等我的漂亮队友到了。” 盛因明小声说：“什么叫漂亮队友……你形容词，能不能别这么抽象。”他顿了顿，又说，“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啊？” 他很渴望那种家庭的烟火红尘气。哪怕只是旁观，也觉得幸福。 宿原说：“都是老师。我妈是教高中英语的，我爸是语文。” 盛因明拉开眼罩，打量了宿原一眼：“看不出来。” 教师家庭子弟，宿原是真不像。老师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孩子不读书出来打电竞？ ——唯一能看出一点端倪的，可能是宿原骂人花样百出，深受中国上下五千年经典文学滋养。原来爸爸是语文老师，这就难怪了。 宿原哼笑了一声：“你第一个这么说。其他人都叫我宿老师。” 盛因明：“……” 你被人叫宿老师难道是因为你教书育人诲人不倦吗？要不要脸了。 * 盛因明手里的箱子被宿原拉着。他拉两个箱子走在前面带路，盛因明只好两手空空走在后面，目不斜视往前走。一辆很朴素的黑色大众在面前停下，司机胳膊搭在车窗上，喊：“前面那个拉两个箱子的帅哥，打黑的不？” 宿原停步回头，十分自然说：“那师傅来帮我放下行李。” 黑车公开揽客，苏州治安怎么这么差？盛因明默默想。 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殷勤帮宿原把两个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拍了拍宿原的肩膀：“帅哥，打工过年回家啊？” 宿原怅然：“在上海打工啊。” 司机：“你长这么细皮嫩肉的，不会是当明星的吧？” 宿原恭维：“司机大哥您长得也不差。”他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盛因明，说，“站那干什么，上车回家了。” 盛因明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牛，如果盛因明有社交恐惧症的话，那宿原绝对是社交牛逼症。盛因明整个人十分僵硬，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乖乖端正坐好。宿原坐进来，关了车门，说：“大哥，去XX花园XX栋XX号啊。” 司机：“走着。” 盛因明看见驾驶位上司机打扮还挺新潮。穿着一身风度翩翩的风衣，还戴了顶礼帽，搞得跟什么英伦绅士一样。司机一只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了首歌，轻松地问：“帅哥，是本地人啊？” 宿原回答他：“是本地人。” “打什么工啊？” “当明星。”宿原满嘴跑火车。 司机：“那不像，都没有要签名的粉丝，也没人来接车。” 宿原：“你懂什么，私人行程，粉丝都不追的。” “哦……”司机懂了，问，“车里这暖气温度怎么样，够不够暖和？那做后面那个不说话的帅哥也是做明星的咯？” “当然。我队友。漂不漂亮？” 司机忍笑：“漂亮。比你妈还漂亮。” 盛因明倏然抬头，眼神在宿原和前座的司机大哥脸上逡巡了好几遍。不是，他还真以为是司机，结果是宿原他爸？戏精是能遗传的吗？ 他脸一红：“叔叔好。”顿了一下，又干巴巴地说，“我叫盛因明。是宿原的队友。过年来打扰你们，麻烦了。” 宿爸爸摘下帽子，笑起来：“不麻烦不麻烦。宿原早就跟我们说了，十分欢迎你来啊。我们班好多男生是你粉丝。” 盛因明耳朵红通通的，回头狠狠剐了宿原一眼。 哪有这样的，都不介绍一下，就开始演戏，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莱坞在逃影帝吗？
第21章 车停进小区地下车库。宿原把行李拿下来，朝盛因明点了点下巴：“跟着我。” 盛因明还在郁闷中，拖着脚步跟上。 到了电梯里，才看清楚宿原他爸的长相。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和秃顶，气质十分温和，能够想象年轻时风度翩翩的样子。和宿原长相……坦白来说，不是很像。宿原长相不知道是不是随妈妈，爸爸长得虽然不错，但没好看的宿原那种份上。 盛因明一直在电梯上都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默默盯着地板。 宿原敲门，门里传来啪嗒啪嗒踩着拖鞋来开门的声音。开门的是个敷着面膜的女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三十出头。看到门口的宿原，面膜下她撇了撇嘴：“臭小子。进来。”又看见了旁边的盛因明，连忙撕开自己的面膜，瞬间变脸，“小盛是吗？快快快来，家里饭都做好了。饿不饿？” 盛因明：“……” 这是一家社交牛逼症。他社交恐惧症犯了，头皮发麻，讷讷道：“阿姨好。” “快进来吧。”她转身让出位置，说，“东西放一下，去洗洗手，就该吃饭了。” 宿原给盛因明找出一双自己穿的拖鞋让他换上。 宿妈妈已经转身回头念念叨叨看厨房炖的汤了，宿爸爸则拉着箱子已经自动自觉地把行李放去客房了。宿原低头看着盛因明在玄关换鞋，借着隔档的视线阻拦，他摸了摸盛因明的发顶。 盛因明头也不抬地打掉他的手。 宿原干脆也蹲下，忽然靠过来在盛因明的唇角啄了一下。盛因明浑身紧绷，瞪大眼睛推开他，压低用气声说：“你疯了。” “是啊。”宿原心情不错，站起来，悠闲地逛去了厨房。 盛因明摸着自己的嘴角，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答应来宿原家里，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去沙发上端正坐着，宿妈妈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关心他：“小盛，你在那坐会儿，先随便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鼻尖嗅到绵长鲜甜的香味。 是家的味道。 盛因明两只手握在一起，静静地注视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真的…… 怎么说，挺羡慕这样的家庭的。 羡慕宿原。 宿原说的“满汉全席”倒没那么夸张，但是整体来说，确实十分丰盛。饭桌上，宿妈妈十分关心地给盛因明夹了一大堆菜，温柔说：“多吃点。哎呀，怎么这么瘦。” 盛因明咬了一口，说：“好吃。谢谢阿姨。” 宿妈妈说：“不用谢，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 宿原插话：“就当是自己家，我妈就是你妈。” 盛因明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影射内涵，说些有的没的。 宿原表面上不动如山，却在餐桌下，轻轻踢了一下盛因明的小腿。盛因明踢回去，就被他把脚夹住，没办法动弹了。饭桌上，盛因明脸颊涨红，声音都变软了：“谢谢叔叔……我自己来，不用帮我夹。” 盛因明努力抽了抽，但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免得被发现，就没抽出来。为了报复，他给宿原夹了一大块肥肉，平静说：“队长来多补一下。”顿了顿，“吃哪补哪。” 宿妈妈和宿爸爸：…… 然后就见最挑食的儿子把那块大肥肉吃了，还挺美的。 吃完饭，宿原说：“我带小盛下去散散步。” 宿妈妈说：“那顺便去趟超市给我买点东西回来。要买的东西都发你微信上了，记得买啊。” “妈——我一回来就当苦力。” 宿妈妈说：“是啊。带小盛逛逛，也买点爱吃的零食回来。去吧，回来给你报销。” 年薪两千万的顶级职业选手听见可以报销，十分利落地拉起盛因明：“走。” 盛因明好喜欢这种平凡的家常。喜欢他们说话聊天，虽然没什么内容，琐碎温暖，他就听得很着迷。 他被宿原拉起来，宿原看了看他的衣服，问：“现在出去是不是冷？”又很迅速地找了件外套出来让盛因明穿上。 为了避免让人看出来，盛因明懒得跟他拉拉扯扯，就顺从地把他的外套穿上，跟着出了门。 房门在背后合上，盛因明立刻头皮发麻，觉得宿原搞不好要发疯，连忙躲开他的手。宿原没想到他还挺能进化的，都知道预判走位了，但还是棋高一着，硬是抓住了他的手掌，五根手指强行挤进去十指相扣，拉着说：“走了。躲什么。” 盛因明低声问：“你不怕被发现吗？” 宿原问：“两个男孩子拉拉手怎么了。谁规定不能拉手的。”他含笑看着盛因明，“你怕什么，别怕。” 盛因明无力地说：“可是……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床都上了，盛因明，你始乱终弃。” 盛因明：“唉。” 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开心就好。他顺从地被拉着，一路散步到了附近一家超市里。 盛因明几乎没什么逛超市的经历。 人生潦草敷衍，小时候，没人带他出来逛，长大了，随便在便利店里买点东西凑合，不需要单独挑一整块时间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超市里漫步，仔细挑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某种零食。 所以他也不会跟人说，他很喜欢这种闲逛。 仿佛飘飘然置身于天堂，四周光线明亮，幸福充实的感觉让他晕眩。 这种随处闲逛的悠长假期，这种平实温暖的幸福，也是我配拥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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