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见他四处张望,突然想到什么,说:“那个男孩已经被他妈妈接走啦。” 喻清欢一顿,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疾跑的缘故:“他的妈妈,是不是穿着红色棉袄,扎着马尾?” 老医生说:“是啊!对,没错!” 喻清欢身子晃了一下,一把撑住身旁的桌子。 老医生:“哎呀,小伙子你怎么了?” 喻清欢摆摆手:“没事没事,打扰您了,我走了。” 喻清欢走出诊所,呆愣愣地在公交站牌旁站了半天,随后掏出手机。 手机通话记录里,有刚才小男孩给他妈妈打电话的记录,喻清欢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半天,默默地存了下来。 喻清欢神情恍惚地回到了战队基地,连门禁卡都忘记拿,直接伸手去拽门。 战队基地的玻璃大门竟然真给他拽开了,看来今天助理也没有喊人来修大门。 喻清欢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掏出手机,盯着他刚保存的电话号码,一遍遍回忆起他在公车上看见的那名女子。 虽然喻清欢也觉得非常难以置信,可他确实没有看错。 那是喻妈妈。 是多年来从未和他联系的母亲。 喻清欢翻出喻妈妈曾经给他留下的号码,用颤抖的手按下呼叫。 短暂的暖机过后,是冰冷的提示音,重复着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一瞬间,喻清欢仿佛回到了那段蹲在医院门口打电话的时光,昏暗的医院走廊,穿堂风阵阵,他坐靠在病房门前,难过得几近绝望。 喻清欢挂断电话,双手慢慢抱住了脑袋。 可如果那名女子真是他的母亲,那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又是怎么回事? - 晚上的训练,喻清欢把所有糟糕的思绪强压在心里,表现得和没事人一样,和队友有说有笑的。 近期没有重要的赛事,训练强度不大,八点就结束了,喻清欢心里难受,想早些回去休息,收拾完外设和大家道别,结果被任间一把握住手腕,强拉到了身边。 任间蹙眉,伸手摸了摸喻清欢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你是不是生病了?” “啊?没有啊。”喻清欢回答。 任间说:“你今天打训练,话比以前少了很多。” TKOW战队的其他四人惊呆了。 刚才四十分钟左右的训练赛,有二十几分钟喻清欢都在说话,都这样了,任间竟然还觉得他话比以前少。 “啊?我话少了吗?我没有生病啊,你别担心。”喻清欢说。 “嗯……”任间其实有点不相信,可喻清欢确实不像生病的模样,他只得点点头叮嘱,“有事要和我说。” “好。”喻清欢垂眸。 训练结束回到房间里,时间还早,才八点,喻清欢似乎鼓起了点勇气,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然后拨通了昨天存的电话。 电话被拨通,传来等候的‘嘟嘟’声。 每‘嘟’一声,喻清欢的心脏就紧缩一下。 片刻后,电话接通,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喂?你好?哪位?” 喻清欢突然脑袋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问候,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他妈妈的声音。 “喂?”电话那头,开始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应而不耐烦了起来。 眼见电话要被挂断,喻清欢连忙说:“喂,你,你好……” “你是?” “我……请问,你,你听得出我的声音吗?”喻清欢有些哽咽,他缓了缓,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什么啊,骗子吗?” “我是喻清欢。”因为担心被挂断,喻清欢猛地喊了出来。 随后是沉默,久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之后,是喻妈妈非常犹豫地呼唤:“什么?清,清欢?真的是你吗?真的吗?可,可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电话号码的?” 喻清欢深呼吸了几下,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喻妈妈。 又是沉默,好像只有藏在沉默背后,才能掩盖所有的失态。 “我们,明天可以见个面吗?”喻清欢小心翼翼地问。 “我……”喻妈妈的声音依旧很犹豫,“好吧。” - 挂断电话,不知为何,喻清欢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焦虑,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在慢慢打破些什么,好像是那些原本不会变得残忍的错觉。 那天晚上,喻清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小时候,母亲坐在他床边,温柔地给他讲睡前故事。 他梦到了高二那年,喻妈妈离开的第三个月,班主任将自己喊到办公室,对他说:“昨天你母亲悄悄来学校了,询问了些你的近况。” 他梦到了大学,他蹲在病房门口,一遍遍拨打着那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 最后喻清欢梦见高三毕业的某天,他和同学去游乐场玩,蹦极项目的负责人追着他要生命安全保证书的家长签字。 喻清欢不停地解释着他家长没法签,不停地后退,最后竟然一不小心从蹦极台上跌了下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费力地向上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边,开始念叨,一声声听着十分渗人:“病危通知书谁来签啊?你爸妈呢?你家人呢?谁能签啊?” “你的病危通知书,没有人签啊。” “你爸妈呢?” “没有人签啊。” “没有家人啊。” 第100章 互相取暖真的惨 第二天上午,任间走进训练室,下意识地往喻清欢的电竞椅上看去。 电竞椅是空的。 任间不由地一愣。 喻清欢平时一直都是第一个或者第二到训练室的,这是任间第一次见他比自己晚到。 任间正疑惑着,教练走进训练室,拍拍任间的肩膀:“嗯?站在门口干嘛,人到齐了就训练呗。” 江浩瀚:“没到齐啊,不是差个喻清欢。” 教练说:“喻清欢请假了,你们几个先训练吧。” 任间眉头一蹙:“他请假了?为什么?” 教练说:“他的事,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好了好了,训练训练。” 任间边走到电竞椅旁,边拿出手机给喻清欢发消息。 【你今天怎么请假了?】 喻清欢也回复得很快。 【我去见一个人,傍晚就回来。】 虽然时时挂念着喻清欢,但任间也知道要给爱人一些私人空间的道理,于是没继续追问下去,反正不是因为生病请假就行。 晚上七点,训练结束,江浩瀚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我朋友开了家日料店,今天开业,你们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听说他家的清酒很好喝。” “去呗,你请客的话,那必须有空啊。”顾知晓说。 队长和陈漠也点了点头。 江浩瀚:“任帅,你给你媳妇打个电话,问他事情忙完没有,一起来。” 任间点点头,给喻清欢打了个电话。 久而漫长的等待,直到最后一下嘟嘟声,喻清欢才接起电话。 “你在哪呢?江浩瀚请客吃日料,有空吗?我去接你。”任间说。 “……”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喊了任间的名字:“任间……” 任间脸色瞬间就变了。 喻清欢声音喑哑颓废,仿佛痛哭了一场。 “在哪?”任间语气已经急了。 “你们训练结束了吗?”喻清欢问。 “结束了。” “我在你宿舍房间门口。” 任间一顿,挂了电话就往三楼冲。 “欸欸?你俩啥情况啊?还去不去啊。”江浩瀚在他身后喊。 “有事,我俩不去了,抱歉。”任间好歹还知道给江浩瀚留一句话。 顾知晓:“哎呦,请客吃饭都不去啊。” 队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懂啥。” 江浩瀚念诗:“他俩谈恋爱,我们去吃饭,同是单身仔,互相取个暖。” 队长总结:“嗐!真的惨!” - 任间跑到三楼,一眼就看见喻清欢坐靠在他房间门口,双手环抱着膝盖,两眼无神,好似在思考,又好像在发呆。 任间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握住他极凉的手,问:“你坐这多久了?” 喻清欢笑了笑,很勉强:“没多久,想着你们训练应该快结束了,就在这等你。” 任间拉起喻清欢,打开房间门,将他拉进房间,给他倒了杯热水:“出什么事了?” 喻清欢坐在椅子上,捧着热水,轻声说:“任间,我碰到我妈了,她也在这个市,好巧啊。” 任间有些惊诧:“什么?” 喻清欢说:“我昨天联系上她了,今天和她见了一面,我妈说后面是不敢来看我,不是不想来看我,她一直认为我在责怪她,现在她过得挺好的,嫁给了一个和她同岁的男人,那男人虽然曾经离异还带着儿子,但是家境优渥,男孩我也见过,很乖,我妈说她现在很幸福,有了新家,嗯,真好啊。” 喻清欢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站在寒春湖面的薄冰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冷得刺骨的湖底。 任间无言良久,在喻清欢面前半蹲,双手抚上他捧着热水的手,轻问:“我能做些什么?” 喻清欢摇了摇头,说:“陪着我就好。” 说完喻清欢就哭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咬着嘴很压抑地哭,他拼命克制着自己,努力不哭出声,却因此变成了很难受的哽咽抽泣,仿佛喘不过气来。 昨晚,喻清欢的那个跌下蹦极台的梦,还有后续。 梦的最后,喻妈妈走进病房,拿过医生手里的病危通知书,认认真真地签下了名字,随后她握住喻清欢的手,不停地轻声安抚:“儿子,别担心,妈妈回来啦。” 而梦醒的今天,在这个普普通通的下午,尘埃落定,事实摆在眼前。 她有了完整的家,而他,失去了完整的家。 第101章 这样要被误会了 喻清欢哭了一阵,哭完后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着任间说:“我没事了,哭出来就好多了。” 任间揉揉喻清欢的头:“你是没事了,我要心疼死了。” 喻清欢面露歉意,轻轻挠挠脸,站起身:“借用下卫生间,我去洗把脸。” 喻清欢洗完脸回来,发现任间在打电话,任间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对着电话说了句明天见,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嗯?你有事要忙吗?那我就回去了?”喻清欢不想打扰任间。 “不忙,家里的电话,走?让我心疼完就想走?”任间走到喻清欢面前,伸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水珠,而后手指停在他嘴唇上:“啧,这里被你咬得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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