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的本意只是想找办法完成任务,没有想过还能跟boss更沈深一步地谈条件,不得不说,这位姐真的是艺高人胆大。 白发人偶扭头看向她,像在评估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当然可以。”潜台词是,如果你们可以做到,那当然可以。 杨媚点了点头,神态动作都透着一股冷淡的从容,就像她知道他们一定可以出去。她的手隔着虚空朝红衣纸人那里点了一下:“那我先说好,我要那个纸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珈有些意外,他转头看向唐生:“她要那个纸人做什么?” 唐生道:“玩过很多副本的资深玩家,很多时候能察觉到游戏里一些特殊的道具,可以带出副本。这个纸人就是。” 沈珈是真的没想到,副本里还有这样供人发现的小彩蛋,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既然你也看出来了,那为什么不抢在她之前说?” 说完沈珈又很快想到原因,自问自答地把上一个问题补圆了:“啊,一定是因为很没有意思。” 毕竟对唐生来说,十件东西里,有九件都是没意思的。他应该也不缺这样的东西。 唐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嗯,确实。” 红裙纸人本人也相当震惊,脸上涂做眼睛的黑圈瞪大,她情绪激动地叫起来:“你说什么?!不可能——” 白发人偶连眼皮都没掀,声音却压过了纸人:“可以,只要你能带走她。” 红裙纸人的尖叫猛地顿住了,她呆了好一会儿,像丢了魂。她仰头看着白发人偶,声音变得细细小小的,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少爷,你不和我一起玩儿了吗?” 她喃喃道:“没有人要我,没有人和我玩,最后还是是谁都没有……” 白发人偶低头看向她,过了好半晌,才生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站在那里,身形单薄,才叫人想起来他去世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少年:“我没有不要你。不过以后我们总要自己往前走,我没有办法再护着你了。” 他摸着纸人脑袋的时候,更像是哥哥安慰着妹妹,而不是面对一具没有魂灵的纸人。 沈珈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群纸人并不单单是宋青禾做出来陪伴自己的工具,而是确实有着灵魂和意识的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宋青禾不顾阻拦地扎纸人,也许只是为了给他的伙伴们一个躯壳而已。 沈珈的心情复杂起来,他看着这个故事的主角,想到那些他亲眼见过的涂鸦和幻境,心里想,宋清禾确实是一个温柔又执拗的人。 这一点和团子如出一辙,如果说之前只是出现了部分特征,让他没有办法多想,但后面重合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一次的npc连经历都十分类似…… 这个游戏,到底为什么会和团子有那么多的巧合? 红裙纸人缄默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松开白发人偶的衣摆,垂着头:“我知道了。” 少爷的灵魂被拘在这栋黑暗的钟楼里拘了太久,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曾经让他绝望、又禁锢他的地方,魂散天地,步入轮回。 冗长的时光对一个寂寞的少年来说是一种凌迟和残忍,他只想要解脱。 白发人偶没有再说什么,他看向沈珈,声音十分平静:“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 沈珈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测:“一切的开始都有因有果。不管是什么情绪积累久了都会产生执念,这也是为什么枉死的人总是容易成为厉鬼。所以,我猜测,你们被困在这里,不是因为实力不够出不去,而是被‘因果’给困住了。” “想要出去,只有解决掉‘因’,才能改变‘果’。这栋宅子这么多年一直在重复着当年发生过的事情,那场火灾就是‘因’,只有火灾没有了,这里才能被解放。” 白发人偶似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了下头:“嗯,然后呢?” 沈珈问:“所以,宋少爷,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那场火灾?” 他其实想问是不是你放的火,但话滚到喉咙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换了一个更加委婉的问法,实际上,他心里不觉得那是宋青禾做的。 白发人偶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我宋少爷。” 沈珈想他大概是不想在死后也和那个家有着不小的瓜葛,毕竟他确实没有从哪里感受到什么好的东西,就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应了:“好,宋青禾。” 宋青禾垂下袖子,他人单薄,这么看上去像是非常疲惫,这种怠惰和萧索的感觉让他看上去不再像一个少年。 他说:“火不是我烧的。” 沈珈有点被他看出心思的尴尬,下一刻就见他微微掀起了唇角,弧度却冷而僵硬:“不过,是我亲眼看着烧起来的。” 他眼里流露出清晰的讥诮。他可以阻止,却没有阻止,原先以为多少会有点难受,或者爽快,但看着这栋厌恶至极的房子毁于一旦,他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一切,空荡荡的,什么都和他无关了。 “我母亲曾经杀死过我父亲的一个情人。那位情人怨气太重,化身厉鬼缠着我母亲,想要她偿命。”宋青禾的语气事不关己,仿佛在叙述着旁人的事情:“她原先是没有力量做到的,但我死后她有了化形的能力,就伪装成一个下人,伺机报复。我母亲当时疑神疑鬼到了需要每日烧香拜佛的地步,她没办法轻举妄动。就在清明那天扬起火苗,烧了这座府邸。” 沈珈有些唏嘘,清明节是给谁烧的纸钱他大概也能猜到,宋夫人宋老爷虽然厌恶他,但也惧怕他,所以祭拜他,希望他原谅他们。 前因后果串在一起,这么一看难免讽刺。 宋青禾转头问:“可有看出什么么?” 如果火是女鬼放的,那么解决之法应该就在女鬼身上,最容易的方法当然是控制住女鬼,除掉祸患。 沈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宋青禾却摇了摇头:“自从火事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若非已经魂飞魄散,便是实力远超于我了。” 沈珈听到这句话便大感不妙,如果女鬼吸食了宋夫人和宋老爷的力量,变得异常强大,这不就是说还有一场硬仗在后面要打? 他看向自己的队友,陆子然整张脸都扭在了一起:“感情女鬼才是boss?” 杨媚把袖子都扎了起来,显然已经准备好战斗了,唐生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望着沈珈:“要说女鬼其实在哪里,这真的是个挺简单的问题。我们希望找到她控制住她,那么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陆子然懵逼地转头:“啊?” 沈珈却仿佛醍醐灌顶,之前的一些小细节突然就窜进了他的脑子里,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一道影子迅速地朝他掠了过来,怀中一点寒光闪过。 人影在沈珈的瞳孔里逐渐放大,还没有等他出手,杨媚已经甩手扔出去了一样东西,只听见“咚”地一声,一个重物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沈珈回过头一看,刚刚偷袭他的正是“王成”,准确的来说,是获得王成身体的那个纸人。他此时正被一团绳子捆住,拼命地在地上扭动。 杨媚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王成怨愤地看着他们,出口的声音却是属于女人的尖细:“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陆子然走过去,看见王成的脸,倒吸了一口气,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点拉胯,但还是转过头求知欲极强地看着杨媚:“那什么,我也想知道。” 杨媚动了动眉毛,朝沈珈看过去,沈珈几乎都快习惯自己这种翻译官的身份了,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刚才我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只是猜出了最有破绽的那个人。现在回来想一想,王成大概昨天晚上就和女孩儿一块儿死了,后来占据他身体的一直就是女鬼了,不管是他请求我们带他一起,还是问我们要治伤用的药膏,都证明了他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人,女鬼为了保持住这个人设,一直表演的很好,如果没有后面的破绽,大概没人能发现的了。”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向“王成”:“他明明是求生欲那么强的人,轮到他玩跳房子的时候,他却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直接死遁。大概是她虽然可以短暂地附身,却不能一直占据别人的身体,只能通过这个游戏,将王成的身体顺理成章地过给自己,同时这样也可以从我们的视线里淡出去,找机会偷袭我们。” 他说的时候时不时瞟一眼唐生,看见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就松了口气,心里还隐隐有一些得意,看来他猜对了。 陆子然听完沈珈的解释,连连点头:“喔,原来是这样。” “王成”的计划被拆穿,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就算抓住了我又怎么样!只要我还在这里,火就会烧起来!你们杀不了我,不信就试一试。” 她说完,宋青禾就一甩袖子,女鬼顿时被无形的力量抽的往后一翻,“噗”地吐了一口血,奄奄一息了。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一点血色,硬生生把她从濒死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宋青禾收回手,下定论:“确实死不了。” “靠。”这可怎么办,杀都杀不死,那他们要怎么出去!陆子然泄愤般地在女鬼身上踢了一脚。女鬼被踢了也不在意,只是声音嘶哑模糊地笑了几声,嘲笑困兽一样。 “我只是复仇,做错什么了吗?”她抬起头,牙齿上满是血:“我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了,我出不去,你们也不要想出去。” 沈珈说:“因为你造了杀孽。害死你的只有宋老爷宋夫人,你却杀了他们一整个家的人。” 女鬼吃吃地笑了起来:“这么说的话,罪孽深重的不止我一个。”她指向宋青禾:“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族覆灭,却无动于衷,岂不是比我更要心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青禾表情不动,漠然地看着她。女鬼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宋晟薄情寡性至此,何淑善妒成性,他的儿子就是他们最大的报应!”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纸人们已经忍不住了,他们纷纷大吼着扑上去扯拽他的头发,红裙纸人拽的最凶:“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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