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动了下耳朵,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关键,抬起头问:“什么意思?” 宋光解释:“意思就是,第一次致命伤之后,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凶手又补了一次致命伤。”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黄鑫勇这里有两处伤口,新旧不一,但据法医推测,第一次致命伤的时候,死者就已经当场死亡了。” 沈珈问:“间隔大约是多久?” 宋光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一个小时……既然第一次就已经当场死亡,为什么还要再补一次呢? 是因为害怕黄鑫勇没有死透?可是为什么要隔一个小时再动手? 这里逻辑跟不上。 沈珈下意识地就想把记事本摸出来记一笔,但手伸到口袋里,他才发现本子不在。 “啧……”沈珈在上下几个口袋里掏了掏都没有发现记事本的踪迹,一时焦虑地仿佛失去了手机的当代青年。 他可以换个本子记,但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笔记都喜欢记在一起,分开了就会很难受。 宋光看他抹上摸下的样子,有点迷惑地问:“老大,你在找什么?” 沈珈各个口袋遍寻无踪,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本子可能被他落在家里的事实,一时间人都有点萎靡。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没什么。” 他又把实践报告看了一遍,看了一下死亡时间,法医判定死亡时间不能精确到具体的小时,但可以给出一个范围。 “上午九点到四点。” 沈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时间线,黄鑫勇是八点订的房,大约八点钟左右出去了一趟,中午的样子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然后就是第二天早晨,他的尸体被花生发现。 他如果是回来之后被害,那么凶手便指向被黄鑫勇约来的方子予,但问题是—— “方子予的笔录上说他是几点到平安旅馆的?” 宋光翻了一下笔录,找到那一行:“哦,他说他因为摇摆不定,所以去晚了一个小时,他们约的四点,但他五点才到。” 看到这里,宋光也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沈珈:“时间对不上——” 沈珈皱了下眉,这感觉也太巧了,这一切给他的感觉像一个精心安排好的局,方子予被设计好了去背锅。 如果方子予真的按时去了,那么凶手的罪名就在他头上落实了,本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只不过最后出了点意外——方子予没有按时来。 这是凶手的疏漏之处,也是他需要调查的关键。 但仅凭死亡时间并不能给方子予脱罪,他必须得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能完成任务。 除了死亡时间,其他的信息都是一片空白,不论是黄鑫勇的衣服还是花瓶,以及房内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检测出指纹,这确实是精心策划的凶案现场。 他想了想,看向宋光:“你昨天拍的照片洗出来了么?” “已经洗出来了。”说完,宋光就从他的办公桌里掏出一袋相片,递给了沈珈。 沈珈已经习惯这里npc办事的高效率,将照片接过来,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洗出来之后的照片颜色很深,边缘硬化,配上鲜红刺目的血迹,莫名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沈珈把照片挨个排开,宋光拍的很细,几乎每个角落都被拍到了。 第一张是死者,花瓶就碎在一旁,第二张是沾了足印的花瓶碎片,第三张是房间内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圆印,与花瓶底部大小一致,应该就是原本花瓶摆放的位置,第四张是窗户,窗户是紧闭着的,但是沈珈发现在窗户的底部,有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印子,不过不能确定是不是照片像素不高的原因出现错觉。 最后一张是床铺,床有坐过的痕迹,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整个床面都干干净净。 沈珈望着黄鑫勇身下的那摊血迹,想起自己之前玩过的一个推理游戏,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把照片反复看了好几遍,但照片的视角还是太局限,就决定再去现场看一遍。 宋光问:“老大,你有看出什么吗?” 沈珈把照片重新装好,塞进衣袋里,说:“有一点想法,但是还不能确定,得再去现场走一遍,你喊上赵勇跟我一起。” 宋光点了点头,刚准备去审讯室找赵勇,门突然被敲响了,一个女警探出头来:“沈探长,有人找你。” 沈珈愣了一下:“谁啊?” “不知道。”女警一板一眼地说:“是一位先生,说你落了一样东西,他给你送过来。” 沈珈立马反应过来是谁了,他没想到汤老板居然会亲自帮他把记事本送过来,懵了一会儿,才朝大厅跑去。 汤老板坐在沙发上,女警给他倒了一杯水,他谢过后,就握着水杯安静地等着沈珈。 沈珈看见他的那一刻真的有点感动,他刚在想要不要回去拿本子,汤老板就帮他送过来了,他人真的太好了。 沈珈朝他走过去,汤老板转头看见他,微微一笑:“沈探长。” 他从口袋里掏出沈珈熟悉的小本子,说:“我在客厅的座椅边发现了这个,觉得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就送过来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之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翻了两页,不是有意想看的,如果你介意,那我先道个歉。” “没关系没关系。”沈珈接过本子,对方特意过来给他送本子,他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这事介意,那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他连忙说:“谢谢你帮我送过来啊,我刚才一直在找它。” 而且汤老板是一个局外人,就算看了本子里记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关系,另外,或许是出于昨晚的事,沈珈几乎完全对他放下了防备,不觉得他会害自己。 汤老板闻言,舒展开眉,望着他笑了笑:“不谢。” 他看了一眼沈珈身后等着的宋光和赵勇:“你的同事还在等你,马上是要出门么?” 沈珈点了点头:“嗯,马上准备再去你的旅馆看一看。” 汤老板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刚好我也要回一趟旅馆,方便一起吗?” 沈珈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当然可以。” 沈珈招呼宋光和赵勇出发,赵勇为人热络,和谁都能聊上两句,看到汤老板,也大大咧咧地打了声招呼:“汤老板怎么过来啦?” 汤老板说:“过来给沈探长送东西,他落在家里了。” 赵勇疑惑地凑过来:“啊?老大东西忘带了为什么要你送过来?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啊?” 赵勇嗓门大,嚎了两嗓子,路过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沈珈被那些好奇的视线一扫,头皮立马一麻,他心说这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啊?为什么给赵勇这么一说,就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汤老板的脾气倒是很好,态度平和地说:“我和沈探长住在一起,今天看见了就送过来了。” 赵勇眼睛瞪得更大了,嘴也起势要张开,为了避免他再一嗓子嚎出来“你们怎么同居了”,沈珈连忙截住他的话头补充道:“我最近不是在找室友合住吗?刚好汤老板也在找地方住,找到我,我们就一块儿住了。” 赵勇迷茫了一瞬,紧接着摸了摸脑壳,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老大,你是缺钱了吗?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花钱啊。” 沈珈“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大名鼎鼎的探长怎么会缺钱,不过这和他的任务没什么太大关系,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走吧。” 平安旅馆的大门关着,警戒线还没撤走。赵勇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这门是锁着了吗?” 沈珈问汤老板:“你带了钥匙了吧?” 汤老板看他一眼,摊开手叹道:“我并不怎么管这家旅馆,所以并不会随身带着钥匙。” 沈珈蒙了:“啊?”那、那他们怎么进去? 就见他忽地一笑,笑容里有种逗猫般的促狭,然后就见他慢悠悠地走到门前,伸手在门玻璃上敲了敲。 沈珈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就听见屋内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紧接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花生的脸出现在玻璃后方,谨慎看着他们。 目光落在汤老板和沈珈身上,花生眼睛一亮,放松下来:“哎!是老板和探长啊!” 沈珈犹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汤老板接着言简意赅地说:“开门。” “哦哦。”花生低头捣鼓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像锁链松开的声音,门就被推开了。 屋内响着电视的声音,花生还穿着睡衣,头顶鸟窝一样乱糟糟的,他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褶皱的衣领,问道:“探长,你们过来查案的吗?” 沈珈点了点头。花生又看向汤老板,挠了挠头:“老板,你回来是做什么啊?” 汤老板说:“回来拿样东西。” 花生懵懂地点了点头。 沈珈和宋光赵勇一起上楼,汤老板打开离他最近的柜子,往里随意地扫了一眼,拿起一个小盒子,放进口袋里,就也跟了上去。 花生怎么看自己老板,怎么觉得他根本不是回来拿东西的,他在原地默了一下,也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他跟在沈珈和汤老板的后面,想起来什么,突然问:“哎,对了,老板,探长,你们是怎么碰上的啊?” 沈珈还没开口,赵勇就已经嘴快先说了出来:“奥,他们现在住在一块儿,早上老大忘记带他的记事本了,汤老板就帮忙送过来了。”他说完还夸了一句:“你们老板人真好啊。” 花生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很是吃惊:“你们怎么突然就住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沈珈推开案发现场的门,戴上透明手套,在白线圈出的人形边蹲了下来,解释道:“汤老板暂且没有地方住,我又刚好在找室友,就住一起了。” 花生听到这里,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有点懵逼地抬起头:“啊?”
第30章 花生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没地方住?” 或许是他的震惊太过明显,沈珈终于回过头,颇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怎么了?” 花生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汤老板就垂下眼睛,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花生不经意和他对上视线,脑袋一空,所有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下意识地拐高了一个调:“没地方住……是真的!” 他缩起脖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刚想起来,老板,老板房子塌了,一直在找地方住。” “塌了?”沈珈呆了一下,汤老板只说自己房子不能住了,没说塌了啊:“这怎么弄的?” 花生心说要糟,小心翼翼地抬头一觑老板的表情,就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眼里凉阴阴地一片,花生脊骨后倏地蹿出一股寒意,忍不住一哆嗦,闭上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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