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面对陈故燕的诘问,路丛一时哑口无言,但更多的是被对方撞见自己打游戏时的冒火。 “妈……”彭立卿倏地站起,一改先前的坦然,面对陈故燕变得局促起来,“你怎么会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和你爸联系不上你,只好找了你们班主任,最后是你同学说看见你在这里。”陈故燕扶额,语气和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还是少不了责备,“你不是不了解你爸,要是让他知道你这段时间回家晚是因为放学去网吧打游戏,到时候你爸发起火来我也劝不住。” 提到彭伟,彭立卿的脸唰一下变苍白。 他看了一眼路丛便后怕似的收回眼,小声嗫嚅:“妈,我不是故意的……” 路丛立马冷笑,毫不惧怕地看回去:“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拉着你来的?”他说得直接,只见彭立卿的头越来越低,那样子俨然怕极了他。 感受到路丛的敌意,陈故燕不禁皱眉,语气加重:“路丛。” 这一变化落在路丛眼里极为讽刺,他再次从陈故燕身上看见了他和彭立卿之间的落差,一股气憋在胸口散不出来。 妈的。 路丛迅速挪开眼,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毫无存在感的陆昭这时候出声打断:“阿姨,我能作证,路丛确实没有撺掇他弟,是他弟自个儿来的,反倒是我兄弟阻拦了好几次都没用。” 他原本想说路丛恨不得离彭立卿百米远,这俩能要能和睦相处简直比母猪上树还不靠谱。但陆昭看见此景此境,发现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彭立卿抿着唇,没有反驳,但那鸟样让人看着就来气。 陈故燕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朝彭立卿说道:“立卿,你先上车等我,你要和你哥哥说会儿话。” “好。”彭立卿说完背上书包,越过路丛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望了对方一眼,将害怕演绎到淋漓尽致。 陆昭内心喟叹,心想不给他颁发一个金棕榈奖都说不过去。 路丛没有看向两人,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另一侧。陈故燕从他紧绷的身躯中感受到倔强,不由得服软:“就当是好久不见了,和妈妈聊一聊,好吗?” 五分钟后,陆昭站在网吧门口看着马路边的两道身影,愤恨不平:“这鳖孙子,真他妈欠揍。” 路丛默默道:“你要揍他,他爹第二天就能来学校找校长。”他同样看着那两个人,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走。 “有钱就是好。”陆昭掏了几下裤兜,“好兄弟,去你兼职的便利店买烟有没有折扣?” 路丛蹙眉:“你不是才买了一包?” “最近考试压力大,你得理解。”陆昭拍他肩膀。 两人在陈故燕来之前进便利店,路丛和店长打了声招呼,陆昭在一旁挑烟:“一包黄鹤楼。”又临时改口,“不不不,万宝路有吗?” 陆昭还不忘问路丛:“你要不?我一块儿结了。” “不要。” “行。”陆昭拿到烟,无意说了一句,“我听网上说Tenet也抽这款呢,正好试试。” 路丛依旧面无表情。 隔了好几秒,他突然对店长道:“麻烦给我也拿一包万宝路。” 出了便利店,路丛提前跟陆昭道别,和陈故燕来到附近唯一一个适合谈话的公园——相对清静,环境幽黑,陈故燕要是当场和他闹起来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路丛把最坏的结果都提前预想了一遍,眉宇丝毫不见松懈。直到他听见一道清脆的“咔嗒”声才一下回神,这道声音出自于陈故燕手中的打火机。 眼前这个女人雍容华贵,面容出众,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挑不出一丝瑕疵,和几年前那个抱着孩子哭喊着求饶的可怜母亲判若两人。 此刻她含着女士烟,紧接着一团烟雾从唇边溢出。 陈故燕吸烟动作十分娴熟,有种不符合她气质的老练,衬出她为数不多的沉寂。 这是陈故燕在那段捉襟见肘的日子里养成的坏习惯,也是现在路丛在对方身上能找到的,仅有的一个过去痕迹。 因为这个举动,路丛忽地一下心软了。 和前面对彭立卿的心软不同,路丛和陈故燕到底有血缘关系,对着这个同样苦命的女人半点怨言也发不出来。 “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偏离了路丛的设想,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怎么着也没猜到陈故燕私底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还可以,我海选过了,现在在准备总决赛……时间很紧张。”路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知道这个比赛和彭立卿的物理比不了,但它却对我很重要。” “哪里重要?”陈故燕问。 闻言,路丛的心沉入海底,他的声音也跟着冷静下来:“目前为止只有游戏可以证明我的价值。” 观众会通过游戏认可他、喜欢他。 只有打游戏,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路丛没有说出口,他认为对陈故燕单凭一句解释就够了,反正他也不奢求对方理解他。 “这样啊。”然而陈故燕只是点头,接着道:“长时间打游戏对眼睛不好,配个蓝光眼镜吧。” 路丛怔愣半秒,眼睫不住地颤了颤,听见这句话时的触动通过这些细微变化全然表现了出来。 这一刻陈故燕反倒不像是一个母亲,更像是路丛的同龄人,在倾听过后给出自己的建议。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和陈故燕正常相处过,路丛一举一动都藏着不知所措,变得拘谨。 陈故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收回视线,转而语速轻缓地开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可以让我们母子俩脱离苦海,过上更好的生活。因为太急切,却反而做了最错误的事。” 听懂她的意思,路丛蜷了蜷手指,安静地没有说话。 “我努力想把你接回来,想着如果能让你变得和立卿一样优秀,说不定你彭叔叔就能接纳你。”陈故燕说得很慢,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但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受苦的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到头来做决定的只有我,做错事的也只有我,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路丛隐忍情绪,双手不由自主握在一起,颤抖着发力。 被路朝群家暴的那段回忆始终压在心口,自从陈故燕离开以后,路丛煎熬地度过每一天,时时刻刻都在期盼陈故燕带他走。 路朝群有一次喝醉酒,听见路丛叫着“妈妈”,忽然大笑起来,不知道是在讽刺谁:“我会这样都他妈怪那个臭娘们儿和别人跑了!” 路朝群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戳路丛心脏。 谁的错在前,路丛已经懒得去纠结了,更没有必要去责怪。 他渐渐地不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而是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路朝群反抗,打到路朝群再没有能力动手还击为止。 因为陈故燕受过苦,所以不愿意路丛走她的老路,却从来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就像她当年鬼迷心窍一时走错路,背叛路朝群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家里还有个7岁的儿子。 路丛听陈故燕说了很多话,多到足够唤醒他的感官,有发作预兆。 心口传来钝痛,他始终排不出郁结于心的窒闷,从烟盒里挑了一支烟出来。 陈故燕似乎意识到路丛的抗拒,没再说,转而回到原来的话题:“彭立卿的竞赛第一名是靠他做过的每一道题换来的,你要是能拿冠,说明你打游戏的时间也不比别人少,在这一点上你和彭立卿一样。所以如果你想打游戏,那就打吧。” 被调动起来的情感有峰回路转的迹象,路丛终于正眼看向陈故燕,认真道:“谢谢。”开了口才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烟燃到了尽头,陈故燕将其熄灭,视线最终落在路丛指尖的烟上:“虽然我决定不再干涉你,但我还是想说,能戒就戒。”她随即站起身。 “那你呢?”情急之下,一句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就这么从路丛嘴里冒了出来。 陈故燕显然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抬手间莞尔一笑:“你也知道,我是没办法再戒了。”说完,她将烟头扔进垃圾桶。 “你已经和他离婚了,你有自己的新生活。”路丛没明说,但陈故燕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尽量。路丛,多考虑考虑你自己。”陈故燕无奈笑起来,“有困难了来找我,我始终是你妈妈。” 路丛敛下神色,没有直接回应。 陈故燕离开后,路丛就坐在公园长椅上没有挪动过位置。 当他需要陪伴的时候,陈故燕毫不留情就离开了他,如今陈故燕回来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主动维护这段感情了。 路丛反复想起对方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自嘲出声,而是叹了一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口气里,装的是他这些年对家庭的不满和怨念。 把这口气叹完,路丛紧接着看见手里的烟。 他其实很少碰烟,碰得最多的那段时间也是因为要学“叛逆”。抽烟打架、逃课上网、染头发……好像只有做了这些事才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路朝群,让对方知道他也不好惹。 烟雾沁入喉咙那一刻难受至极,因此他抽不惯烟,少数情况下才会碰这个东西。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路丛心烦意乱,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打火机。 公园另一头,黎尧看见空无一人的林间小路,瞬间不想走了:“景识,咱们回去吧,胖子他们还在基地等着。” 一个小时前,他和薛景识刚从奇迹杯的比赛场地回来。 按照平台要求,四位受邀的职业选手需要在比赛前一天到达场馆。 而黎尧身为俱乐部经理,对待工作一向尽善尽美,虽说是场露脸的小比赛,但也怕出一丝纰漏,甲方爸爸的话不敢不听,于是自愿陪薛景识一同前往,不料到达场地后就是浪费时间听主办方说废话外加两小时的设备测试。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谁知回府回到一半,薛景识忽然又心血来潮把他拉去附近转了一圈,最终来到这座不知名的小公园。 大晚上的逛什么公园。 黎尧的牢骚还没发完,然后就察觉到身旁的人不动了。 顺着薛景识的视线看过去,黎尧依稀看见前方的长椅上坐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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