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不是快吃完了?你要是没什么事, 可以来这儿一趟,顺便随诊复查一下。” 景眠连忙坐起身:“好, 我现在过去。” 药确实快吃完了,小盒里只剩下三粒,本来自己这两天忘了这茬,没想到裴医生竟然还帮他记着。 景眠道:“谢谢您。” 裴医生笑了:“谢什么,像个小大人似的。” 景眠下床,换了身保暖的衣服,拉好拉锁。 任先生说要两个小时才能回来,景眠算了算,现在刚过半个小时,他打车去医院,取完药再回来,可能会和任先生回来的时间刚刚碰到。 景眠决定回来的路上买两碗小馄饨。 就说自己饿了,出去买饭,顺便也给任先生带了一碗。 拖鞋一碰地,景眠感觉脚下有点瘫软。 小腿连接脚腕的地方还是软软涨涨,轻飘飘的。 下楼的时候扶了扶手,景眠低头穿好鞋,刚出门,冷意拂过面庞,刺激的他眯了下眼睛。 再抬眼时,刚好看到不远处有个男人,三十来岁,面容有些熟悉。 景眠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想起来,对方好像是任先生不久前新聘用的司机,姓叶,先前的师傅家里有事,请了几个月假。 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了景眠。 男人笑着打招呼:“景先生?” 景眠停住脚步,微微颔首,叫了声:“叶师傅。” 叶师傅看景眠穿戴整齐,刚从庭院出来,于是问:“景先生是要出门吗?” 景眠点点头。 叶师傅笑了笑:“我送您过去吧,正好刚给车做了保养,现在正停在车库呢,随时都能出发。” 任先生有专门负责他行程的司机,而叶师傅负责主内。 所以确切来说,叶师傅算是景眠的专属司机,全权负责景眠的出行。 景眠思绪运作一圈,竟一时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只好点头:“麻烦你了。” 而且叶师傅送他,的确更节省时间一些。 叶师傅转身去车库提车,道:“客气了景先生,我份内的事。” 景眠坐上副驾,叶师傅问他去哪儿,景眠没有直接说医院,而是换成医院对面的一家麻辣烫馆。 叶师傅一听就笑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个,我刷新闻,有的为了尝尝某地的麻辣烫,特意坐火车高铁去的,口味还选的特辣,景先生别这么吃,很伤胃,任总知道会担心的。” 一提到先生,景眠耳朵一竖,道:“叶师傅,这次去就别和任先生提起了。” 叶师傅心领神会:“保证不说,景先生放心。” 景眠点了下头,放下心来。 一路上,叶师傅和景眠闲聊了很多,嘴角一直上扬着,看起来心情极好。 就连景眠都察觉到了,又缓缓驶过两条街区,他忍不住问:“叶师傅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感觉您心情很好。” 男人愣了下,笑意愈深了,叶师傅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家宝宝。” “他叫叶闲。” “刚三个月大,昨天刚学会趴着撑起上半身,别人问他爸爸是谁,他抬起小手,指向我。” “虽然离会说话还要挺多月份,但他现在竟然能认出爸爸是谁。”叶师傅的神色欣慰,溢于言表:“高兴的我晚上都没睡好觉。” 景眠怔愣了下,道:“恭喜。” “谢谢景先生。”叶师傅在下一次红灯时,缓缓停下车,等候期间,用手机打开相册,给景眠看宝宝的照片:“您看,这是他第一次撑起身的样子,坚持了二十秒呢。” 景眠垂眸。 他看向那张照片,随即眸子流露出诧异,道:“…好可爱。” 这句是由衷的赞叹。 叶师傅收起手机,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像是那种喜欢晒娃的讨嫌家长,您见谅。” 景眠摇摇头:“不会的,宝宝很漂亮。” … 下车前,叶师傅将车停到了餐馆的不远处。 景眠目送着车离开,这才过了马路,走向对面的那家医院。 他敲门,在裴医生应声后,推门进去。 医生让景眠在桌对面坐下,随即给他倒了杯水,热气飘飘。 几句闲聊后,裴医生问:“这两个月怎么样?有发作过吗?” 景眠回答:“有,两次。” 裴医生拿笔的手顿了下:“两次?” “嗯。”景眠犹豫了瞬,说:“第二次大概不算。” “我弟弟帮我送了药,没有完全发作。” 裴医生问:“什么情况下发作的?” 景眠:“回景家的时候。” 裴医生蹙起眉梢:“果然。” “两次间隔多久?” 景眠想了想:“一个月左右。” “比之前频繁太多了,本来之前已经稳定下来,我还在考虑药物减量,延长复查时间。”裴医生在电脑上敲字,叹了口气:“以后尽量少回本家,对你病情恢复不好,如果推脱不过,就带你先生回去。” 景眠觉得这条建议虽然可行,但冲击力太大,尤其对于景国振和李乔。 外加上景家是软肋,承载着他太多消极与负面,并不是景眠想向任先生呈现出的一面。 所以即使生病,景眠也不想拿先生出来当挡箭牌。 但这些无法和裴医生解释,景眠还是小小点头。 裴医生又详细问了发作时的细节,开了药,就诊快结束时,景眠似乎迟疑了几秒,开口问:“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不能接触小孩子?” 裴医生:“?” “当然可以,景洛就和你相处的很好。”裴医生:“为什么这么问?” “不。” 景眠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道:“要比景洛更小…类似于婴儿。” 裴医生从几秒的诧异慢慢反应过来,接着,男人露出笑意:“是要考虑要宝宝了吗?恭喜啊。” 景眠一怔,倏然耳后发烫:“现在不确定,还没和先生提。” “哦哦。”裴医生笑得温和:“那也要恭喜。” 景眠也跟着笑了笑。 随即,他小声问: “我适合吗?” 裴医生:“嗯?” 男人有些茫然,没明白小景这句话的意思。 景眠脸上的表情如常,没有刻意表现出自卑或是自我怀疑,而像是发自内心似的,很认真地在问他: “我这样的人,有资格抚养孩子吗?” … … “当然。” 裴医生有点心酸,又心疼,他抿了下唇,道:“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爸爸。” “小景,你小时候第一次就是在我这里就诊,一直到你毕业,结婚,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 裴医生缓缓道:“所有的一切,你都值得。” “而且养宝宝不是一个人的事,你的爱人也会在这个过程中陪伴你,说不定你会因为这个全新陌生的体验,成为一个更棒的人。” 景眠握着一次性纸杯。 杯子里的热气缓缓升腾,浸染上景眠的眼睫,湿漉漉的,蕴散开来。 景眠轻轻道: “我……我考虑一下。” 从医院出来时,恰好显示出任先生的来电。 景眠垂眸,接通。 原来任先生已经回家了,却没见自己身影,景眠发现先生虽然没迟到,但是提前了快半个小时。 任星晚道:“现在在哪?” 景眠吞了下口水。 医院自然是不能说的,相应的,麻辣烫也更难以开口,毕竟比起麻辣烫,泡面忽然就变得无害起来。 景眠随口报了一个靠近医院附近的地址: “世纪广场。” 任先生的声音传过话筒,道:“我接你。” 景眠怔了下,有点心虚地答了声:“好。” 任先生的声音略沉:“到那大约二十分钟。” “别在外面等。” 景眠应声地回了“嗯”。 他说:“我发定位给你。” 挂断电话后。 景眠揣好手机,朝广场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感受到冷意沿着衣领侵袭进脖颈。 他想,任先生大概没察觉到端倪。 虽然上次在男人面前展露出狼狈的一面,但以先生的角度,大概只会以为是自己因为景家的事,而情绪失落,却很难会联想到是自己病了。 景眠忽然想起离开家前,自己打算给任先生带小馄饨来着。 于是,他停下脚步,走到拐角那个熟悉的馄饨店,却发现今天关门。 景眠有点失落。 虽然任先生说别在外面等,但广场附近没有商场,大多都是独立的店面商铺,景眠绕了一圈,看到不远处通往广场的一条绵长的石子路阶梯。 台阶很多,导致景眠所处的地方海拔也很高。 大概几十层石子台阶,从这个角度,景眠可以俯瞰到广场很远的地方,看着和他一样的人们变成小小的身影。 于是,景眠在最顶的台阶坐下。 给先生发了位置,接着,他拉好拉锁,防止有冷气侵入。 景眠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发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悄然流逝。 直到感觉肩膀一沉。 一件宽厚的外套披上了自己的周身,带着温暖的余温和熟悉的浅淡香气,牢牢包裹住自己,冷意被悄无声息遮挡在外。 连带着帽子也被戴上了。 遮住了景眠的一小部分视线。 景眠心倏然一跳。 ——是任先生。 任先生出现时,俯身半蹲在景眠的面前,与自己视线齐平。 “怎么坐在这?”男人低声道。 手也被先生捂住,凉意被温烫点点浸染。 景眠忽然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任先生保护起来。 景眠解释道:“不冷。” “先生。” 任星晚:“嗯?” 景眠低头,眼睫垂下。 他忽然抬起手,拉开拉锁,手伸进外套里面,不一会儿,景眠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什么,道:“…我们爱吃的那家馄饨铺没开。” “所以买了烤红薯,是旁边一个老爷爷开的摊。” 景眠小声道:“还很热。” “小时候哥哥经常买给我吃。” 景眠双手抱着,递给俯下身的男人,探寻着问:“先生还吃这个吗?” 任先生视线顿住。 像是凝滞了一般,男人沉默了许久。 久到景眠以为对方没打算收下。 任星晚伸手,接过还有些烫手的包装袋,低声道: “一直都喜欢。” 景眠眨了下眼睛,默默把另一个也递给任先生。 原来,两个都是给先生买的。 任先生接过。 男人低声问:“想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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