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会再进,浴室的防滑垫昨天阿姨拿去阳台晒了,我去拿过过来。” 穆历成摸了摸沈禹的脑袋,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接着将收拾了大半的行李箱丢到他面前:“你的衣服和写生需要的便携水彩我都收拾好了,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可沈禹绝不配合,他还在生气,瞪着眼睛,插着腰,恼羞成怒地看着他,穆历成有一瞬间想着,如果不是他脸小,就活像一个多宝鱼了。 沈禹年纪小,虽然在无理取闹,可是一举一动并不惹人讨厌,甚至还很可爱,他不舍得苛责他,只好像哄小朋友一样的哄着: “帮个忙喽?” 在两人对峙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松口,不情不愿地从鼻腔之中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铺好了防滑垫之后,穆历成还从柜子里拿出来了一台,沈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的轮椅。 “我不要坐这个。” 沈禹的右腿比左腿要细,还要做手术的缘故,所以他不敢用力,只好扯过很久不用的轮椅,将他抱到了上面,推着进了浴室。 他想刷牙的时候,却被沈禹一把夺走。 “我自己来。” “哦,这醒了?” “醒了醒了,你快出去。” 穆历成笑笑,被沈禹半说半赶着出了门。 好可爱,也不枉他加班加点的赶完工作腾出来时间陪他,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他怎么会忘?只是…… 阿禹是学艺术的,浪漫和自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即使是之前的意外就让他不得不坐轮椅,也丝毫没有束缚住他骨子的那股子浪漫。 在他还只能在他上传到云端的那些照片来窥探到一丝生活的那些日子里,即使他是要经历手术,经历着痛苦的复建,也要出去旅行。 那些照片就像是他们共用了同一只眼睛观察世界,沈禹就像是一朵野玫瑰,尽管在这之前,他的被杂乱无章的藤蔓淹没,桎梏,但现在,这些藤蔓慢慢地在凋零,他身上沉寂了多年的娇艳要展露出来。 而就在他变得热烈,灿烂,吸引更多人之前,他发现了这朵玫瑰,所以他便费劲心机将它摘了下来,可是摘了是摘了,他不能也变成那些藤蔓一样,将玫瑰的美艳遮盖起来。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穆历成害怕他的刻板、无趣、严肃、认真会让无限热爱浪漫的阿禹厌烦,所以才会尽可能逗他,想要让他们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年轻一点,不是那么的一片死气沉沉。 他更想再他动第二次手术前再多一些的相处时间,一想到四五个月的时间就更是难熬。 就穆历成思索的时候,沈禹已经洗完澡了,他湿着头发出来,将吹风机递给了他,:“帮我吹头发。” “好。” 在吹风机的轰隆声中,沈禹说: “穆哥,第二次手术你陪我去吧?” 穆历成关上了吹风机,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你陪我去做第二次矫正手术吧?” “怎么会这么突然?” “因为我不想和你又分大半年,我会很想你的……”沈禹欲言又止,:“但是你要答应我,手术我脱离危险了之后你再来看我。” “刚做完手术很丑的,我不想让你看见。” “好,那我不看。” 穆历成看着镜子中的两人, 他不会做那再度淹没了玫瑰的藤蔓,他甘愿做一个坚硬的玻璃罩,会将玫瑰的美丽展现给世人,同时也被玫瑰深深的信任着。 这是被他保护的玫瑰, 世界上唯一一朵属于他的玫瑰。
第六十四章 “先生,没事吧?” “男朋友,抱抱。” 倏然之间,两种相同的声线,但截然不同语调的两句话相隔数年后同时在穆厉成的耳边响起, 它们凌驾于时间之上,横跨了经年,就像是两股细密的丝线,缓慢地在脑海里缓慢交织,进而融合,最后成了一束耀眼的光芒。 这光拨开了眼前的一片水雾,让穆历成的头脑和眼睛都变得无比的清明。 穆历成知道,沈禹和他不同,他这样既善良却又不圣母的性格,想必应该是在极好的家庭环境中养成的。 他当年在路边扶他的那一把,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个随意而为的善举,可对他的改变却称得上是天翻地覆的。 面对这一番毫不保留的赤诚和炙热,穆历成既觉得开心但却又觉得无法面对。他的内心焦灼,两股力量在奋力地拉扯。他用双手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的这样反复的情绪外露,更不想让他的爱人看到他的这些脆弱。 他想让沈禹看到的全是他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有那样游刃有余、始终能站在他后方为他保驾护航的穆厉成才能配的上这样耀眼灼热的太阳。 “没有人能一直坚强的。” 耳边细密的话语传来,紧接着,他半个侧身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如五年前,那个他穷困潦倒、不知所措的那个清晨。 那时候,他因为醉酒呕吐不想弄脏他的衣服,所以明明冷到发抖却还是推开了唯一愿意靠近他的温暖。 阿禹,他的阿禹,一次次地抱住了他。 穆历成反手拦住了沈禹,紧跟着收紧了怀抱。 自卑的人总是瞻前顾后,他们像个胆小鬼一样害怕一切的未知,做事畏手畏脚,在每个行业中都是大忌讳。 穆历成原以为经过这些年他早已摒弃掉了这个缺点,但在沈禹面前,他总是没办法,那些不自信的小因子仍旧会他体内跑出来作怪。 穆历成把头埋入沈禹的颈窝,他平复着繁杂的心绪,而他背部传来的有节奏的轻拍, 那是沈禹在安慰他,他在担心,他想让他好起来。 *** 两人相拥了很久才分开,沈禹看着穆历成的脸色好了很多之后,才适时候的提起: “阿姨的情况,还好吗?” “嗯,没什么大事,血已经止住了,幸好碎片不大,伤口划的不深,疗养院的救护也很迅速。” “怎么会有碎片?……我是说,我之前听说阿姨一直都住在疗养院,可疗养院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这种能接受精神病患的疗养院的病房里一般都不会出现这种危险品吧?” 沈禹之前一直在D国小镇,那里是覆盖整个欧洲,以疗养、康复为主的医疗小镇,因此他也见过不少的精神病患,甚至于一些有自毁倾向的,病房内的物品必须都是特制的,比如特殊材质的仿生玻璃的花瓶,和圆头圆饼的牙具。 “嗯,她不是在病房里出的事。活动室里,另外一个病房内的奶奶偷偷藏起来了一块随身小镜子,后来大家一起做游戏的时候,镜子掉了出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后就碎了。” 穆历成放松了身体,向后将头靠在了沙发的软枕上,抬手捏了捏额头。 “大概是镜子碎裂的声音刺激到她了,所以她才会冲动用碎片割伤了自己。” 穆历成不太明白患有精神病后整个人究竟是什么感受,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病究竟是对母亲造成了影响。以前那人在家喝醉后抄着酒瓶子要打她的时候,她总是不会反抗,甚至也不允许他反抗,但现在却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还记得,每次那人发疯,她总是会悄悄地锁上他房间的门,而自己就躲在厨房的斗柜边上, 被打或者是侥幸逃脱, 【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父亲,他是爱你的。】 这种鬼扯的话,穆历成从小到大听母亲了好多年,后来,那人出事死掉的时候,他以为母亲会是开心的,会开心他们母子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好, 但万万没想到,没有了那人,母亲会直接疯掉。 有时候,他去疗养院看见母亲坐在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在她身上的时候,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下一刻,母亲就会站起来,温柔地放下她手中的织物,轻声叫她:“成成。” 但,事实从来都不会由着人们的心意般发生。 “不去陪着没关系吗?”沈禹问。 穆历成摇摇头:“处理和检查都做了,她的身体并无大碍,有护工配着比我更好些,因我陪在那里她的病情只会更糟。” “嗯?会更糟?” 沈禹不明白。 “我和我父亲长得很像,母亲每次看到我大概率都会把我认成他,所以我会让她的病情变得更严重。” 说这话的时候,穆历成的表情并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悲伤,仿佛一个不带感情的人在陈述一个和他并无关系的事情。可沈禹心疼极了,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明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但却会因为互相伤害不能在一起。 “没事,别说这个了。”穆历成深吸了一口气,很明显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沈禹慢慢靠近。 他刚刚有一件事没有注意到…… “你刚才……那句话是真的吗?” 打着哈欠的土豆不知道从家的哪里跑了出来,它后腿一蹬,直接蹿到了两人的身旁,接着又蹦到沙发背上,迈着步子,小尾巴绕来绕去,拂过了两人的脖颈。 “哪句?”沈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猫咪抱过来撸,而是认真回答着穆历成的话。 “抱抱前的那三个字。” 抱抱前的三个字……那不就是,男朋友? …… 沈禹哑然,他看着穆历成的眼含笑意越逼越近,内心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挤不出半分勇气。 “所以那三个字是不是真的?” 就在穆历成离他一步之遥之时,一阵机械的女声想起。 【音响已开启,检测到USD卡已插入,正在读取卡片信息。】 正当沈禹还在疑惑为什么不是烂蓝牙已连接的时候,下一刻,音响播放出的音频直接让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音响的音质出奇的好,此时整个客厅正立体环绕着他背的菜谱。 至于为什么会是菜谱,而他又什么时候念过这样一段菜谱,他已经完全不记得。 沈禹呆愣了一瞬,接着从头到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穆历成,撑起身子向后看,结果就看见背后,土豆一脸无辜地在沙发靠背舔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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