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亦脑袋宕机。 完球了。 他果真是那个画师小哥哥。 程星亦拿起酸奶盖,缓缓把上面的酸奶舔干净,开始思考小行星什么时候撞击地球、人类什么时候毁灭。 齐雨歆没说话,玄墨也没说话,只有天胤和琉璃在自嗨。 “星星不在吗?怎么不吭声呀?” 程星亦心如死灰,说:“在,我在。刚刚上厕所去了。” 好在玄墨没在群里发言,他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努力回想花朝节活动那天玄墨的样子,只记得气质颇佳,身形挺拔,眼神清俊,脸上大部分地方都被黑色口罩紧紧遮着,窥不见真实。但至少能看得出来是帅的。 还有那双握着画笔的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精瘦。 还有受了他撩拨之后微微发红的耳朵。 想到这里,程星亦也禁不住红了耳朵。 大三的学生们搬到了穗城本部,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校区变小了,没有了以往淼城校区的两大湖泊,但交通变得便利了,程星亦回家和去云想公司的次数也就多了。 国庆过后,云湾叫程星亦到公司试穿和问邪的联名汉服,他选在没课的周五上午过去。 “上次说了,年底问邪就会在穗城举办他们的周年庆活动,顺便推出和我们的联名汉服,到时候会邀请我和你参加。预计过几天,那边就会有对接的工作人员联系你了。” 云湾把程星亦带到样衣间,问:“你想先试哪一套?” 样衣间的假人模特有五个,都被套上了这次新出的汉服样衣,一套绯色的圆领衫唐褙子和齐腰襦裙,一套素色云肩长衫和马面裙,一套青黛色的褙子和褶裙。其余则两套是男款。 “打算卖这几套?”程星亦问。 云湾点头:“对。这套适合医师和魔修,这套适合琴师和谋士,这套比较帅气的就适合射手和刀侠了,风格和形制都囊括进去了。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不考虑出男画魂吗?”程星亦脱口而出。 眼前的两套男款汉服,一套宋制大襟长衫是给魔修穿的,一套交领衫外搭裘衣是给刀侠这种战士型职业穿的,并没有适合男画魂的风格。程星亦本能地想,如果给玄墨穿上一套画魂的汉服,效果会是怎么样? 云湾很意外,说:“有样衣,小陈,你去拿一下。”又问,“不是说男画魂玩的人很少吗?有意向买的就更少了,所以我们没有考虑上架这套。” 样衣拿来了,是套淡绿色的唐制圆领袍,程星亦眼睛一亮,直呼好看:“怎么不卖这套,好看死了好吗?把这领子翻一下,绝了,京城贵公子啊!” 云湾:“但是很挑人,要高,要白,不然穿不出来你说的气质。” 程星亦心念一动,说:“湾湾姐,您要是不打算上架就把这套给我,我送我一个朋友。” 云湾笑了:“别,我们回头商量商量,能上架就上架。所以你先试这套?” 程星亦摇头:“不了,我试魔修的吧。” 这衣服应该留给更合适的人穿。 程星亦拿了那套魔修的宋制去试穿,开始化妆、搞发型,然后拍宣传图。道具老师给了他一把骨笛,他拿过来端详:“喲,挺严谨的啊,简直跟游戏里的一模一样。咱不会连骨灵都有吧?” 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 “没有没有,那多吓人呀。” “你想有吗?我们也可以安排。” 一套图拍了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程星亦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想去云湾的办公室休息,临走的时候听到一个实习生很雀跃地小声说:“太好了,一想到玩游戏的人都能认识到汉服,就很开心呢。” 都是有所联系的领域,本来认识的也不少。程星亦无奈地笑笑。 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心情反而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办公室的沙发上,云湾给程星亦递上一杯茶,说:“那些图出来的效果都不错,等你参加了问邪的周年庆,就算是上了一个台阶了。” 程星亦接过茶喝了一口,在袅袅烟雾中看不清楚神情。 默了一会,他唤:“湾湾姐。” “嗯?” “其实,我不知道我还要不要干这一行。”
第39章 做喜欢的事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的三秒钟。 云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为什么?好好的怎么这样想?” 程星亦轻笑:“换作三个月前的我,肯定计划非常明确,继续干,大四考研,考得上就读,考不上就继续吃这碗青春饭,等人老了就退居幕后。”他放下茶杯,歪歪斜斜靠在沙发上,“但现在犹豫了,好久没有这种迷茫的感觉了。” 云湾耐心地问:“怎么说?” 程星亦想了想:“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这么多年也都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做服饰史研究?汉服模特?到处走走逛逛拍拍视频的网红?” “这些都做得来,但这些能给我们汉服传统文化的本土宣传带来的影响太少了,知道汉服的可能认识我,但不知道汉服的压根不知道我,我给下沉民众带来了什么影响?”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云湾打断他:“是不是暑假的时候你下乡,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猜对了。 程星亦把暑假在敬城和其他小农村遇到的事简单说给云湾听。 云湾无奈地笑道:“农村的老人和小孩不理解,那可太正常了,不都是这样吗?” “起先我也觉得正常,但当他们问我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种正常,其实是一种不正常。为什么有的国家能把他们的传统服饰文化传承得那么好,甚至达到了混淆其他国家民众的效果,而我们却连自己本国的服饰却认不清。” 那天从敬城的朔溪回到酒店后,他很晚才睡,之后好几天都陆陆续续地在各种网站搜罗一些类似的问题,越看越混乱,始终没找到一种真正令他释然的答案。 “还喝茶吗?” 云湾起身帮他添满热茶,坐到了他身边。 她说:“这个问题我小时候就纠结过了,每个国家的实际情况是不一样的。你也不想想,其他国家又没有朝代断层,咱们离得最近的不是汉服,是旗袍,旗袍才是能代表国家的重要标志服饰。各有各的美,不用如此纠结,换个角度想,百花齐放不更好吗?” 程星亦不答。 云湾哈哈大笑,拍他的肩膀:“看来让你下乡去见见世面是对的,那你现在是对自己未来的计划有新的想法吗?不要告诉我,你要进行一个伟大的事业,以一己之力扭转局面,太中二了吧。” “……”程星亦眼神闪躲。 云湾不忍心:“对不起,我换个说法,太理想化了,实现的概率微乎其微。”她又语重心长徐徐解释,“其实大众不了解咱们这行是有很多种原因的,历史、经济、假期等等,这里边复杂得很,想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时,助理过来办公室请云湾过去看新拍的女款联名汉服,她嘱咐程星亦先坐坐,自己去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程星亦正在看楼下的风景。 办公大楼的位置好,就在地铁站出口,二十六楼窗边往下看是车水马龙的大路。云湾说:“你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 “没,我没那么会思考人生。”程星亦回头笑笑。 云湾坐了下来,说:“过来,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莫不是要讲什么创业鸡汤?程星亦挑眉,似笑非笑地跟着坐下。 “什么?” 云湾略略回忆了一番:“我有个朋友以前是古代文学的研究生,她在导师的指导下写了一篇学术论文,一作写导师的名字,二作才是她自己。如果这篇论文能发表到学术期刊上去,她就能申请到博士了。” “但c刊不收研究生署名的论文,二作也不行,她就想着发到差一点的刊物也行,但导师不让,说掉自己的身价。非要投c刊。” 程星亦还在读大学,对这些研究生的事情并不了解,慢慢消化后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问:“然后呢?” 云湾垂下眼睑,眼前的视线被茶水的雾气熏得模糊。 “于是导师要求她放弃自己的署名,把论文作为导师的独立作品投给c刊。” 程星亦皱眉:“不行,这样一来,这篇论文不就跟你朋友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 云湾点头:“是。导师觉得这个论文本来就是他的,因为是他给的方向,学生写一稿二稿,他再修改升华,带学生的名字算帮忙,不带也正常。” 程星亦觉得离谱:“怎么能这样!即使方向是老师给的,但熬夜秃头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是学生。学生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吗?那你朋友还申得了博吗?” 云湾缓缓摇头:“机会只有这一次,读博肯定是走不通了。” 程星亦气笑了:“这个导师就是故意的吧,他明明可以直接抢,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下是吧?”他又问,“那后来呢?你朋友放弃署名了吗?” “没有。”云湾叹了口气,“她拒绝了,所以在开组会的时候被导师明着批评了一通,说她太过执拗,不适合做学术研究。组会上闹得很僵,她回去后哭了整个晚上。” 程星亦顿时心塞,问:“这个现象正常吗?” “正常,是学术界常有的事。”云湾的声音没有从前的干练明亮了,甚至透着隐隐的沙哑。 程星亦震惊良久,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湾咳了两声,马上恢复状态:“所以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壮志凌云,更多的是身不由己。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就这样?”程星亦嘀咕。 “不然还要怎么样?”云湾哭笑不得,“汉服还不是非遗呢,能有那么多人喜欢已经不错了,想想那些都快失传的非遗,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可怜了?” “嗯,说得也是。” 在云想公司待了一个上午,程星亦虽然说没有豁然开朗,但心里总算明朗了不少,回学校的地铁上陆续被两个女生要了微信,心情更加舒畅,春风得意脚下带风。 问邪的对接工作人员在下午就联系到了程星亦,一加上就立马开心地说:“星御老师,我们打算在11月25日那天举办活动,听说那天还是你的生日?” 程星亦不习惯别人叫他“老师”,但更震惊的是问邪的人居然特意查了他的生日。 “是的,那天举办活动?那太有缘了。” “其实不巧,本来定在12月2日的,但我们闵总一听说25日是您的生日,就立马改了时间。您那天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就定下了,等会儿还要租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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