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看见辛青哭了。” 霍柏衣伸出来,揉掉他眼角残留的泪痕,“是为了比赛也好,为了我也好,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我都不想看见你哭了。” “还是喜欢你那时候一天到晚嘿嘿傻乐的那个傻样。”霍柏衣说,“别再难过了,辛青,早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再哭了。你每哭一次,我都觉得我真不是个东西。” 辛青却被他这几句说得想哭了,他吸了口气:“又不是你的错。” “我是你师父。我在你旁边你还哭,那就是我的错。” 辛青哑口无言。 他看着霍柏衣的眼睛,他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那些他刚拜师时的岁月。那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久得辛青现在都不记得到底都去过什么地方了,只记得去病有一身大黑袍子,他就只跟着那身黑袍子跑了前半辈子。 霍柏衣忽然皱了皱眉,给他抹掉脸上流下来的泪儿:“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别哭了,怎么几年不见,还变成小哭包了。” 辛青嘟嘟囔囔骂了几句才不是,用袖子给自己抹掉了眼泪。 他看了眼霍柏衣,又抱住了他。 “我是心疼你。”他说,“我一想到,你出事刚得病那会儿,肯定特别难受,我倒好,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恨。” “恨什么?” “恨我自己。”辛青说。 “……别恨,应该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霍柏衣说,“你就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往坏了极端了想。再说了,当时是我把你推开的,你又什么都没做,都是我活该。” “你才不活该,你又没错。” 霍柏衣苦笑了声,没说话。 辛青也没吭声。俩人面对面沉默了会儿,辛青凑过去,往霍柏衣身上一倒,又往他颈窝里拱了拱,埋在他发间,哑声说:“我要是大几岁就好了。” “我要是大几岁……我就做开服玩家。我比你先入游,先打游戏先上榜,然后我就去那个悬崖上蹲你,我做你师父……什么煤炭什么公会,都欺负不到你头上。然后我就去打比赛,我早点出成绩,早点当队长……” “我就还能在你断联那天,我一张机票我就飞到那个破地方去。我带着翻译,我把你的护照抢回来,我把你也抢回来,我放在自己屋头里自己养……” 霍柏衣哭笑不得:“怎么这都想了?” “我一点儿委屈都不让你受。”辛青说,“再往前一点,我要是够大,我就在你妈偷偷把你带到日本的时候,在机场就把你抢过来。” 霍柏衣说:“行了啊,越说越过分了,怎么还想当我爹了。” “我想照顾你。”辛青说。 霍柏衣拍在他后背上的手一顿。 过了几秒,霍柏衣的手重新在他背上动起来。这次却没拍他,而是在他后背上乱七八糟揉着。 “神经。”霍柏衣说,“你当时那个横冲直撞的暴脾气,能教我什么?别想当我师父,怎么看都是你更需要一个师父。” 辛青听完,忽然叫他:“老师。” “嗯?” “师父。” “嗯。” “去病。” “嗯。” “霍柏衣。” “嗯。” 霍柏衣不厌其烦地应了每一个称呼。 辛青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霍柏衣说,“你也不要再跟他们生气了,别再哭了,别再想这件事。” “好。”辛青说,“霍柏衣。” “嗯?” “没事,”辛青说,“叫你一声。” “……神经。” 辛青笑了两声,说:“你也把话都跟他们说清楚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之后就交给战队,我们准备世冠去。” “我知道。”霍柏衣说。 稍晚些的时候,牧凡森给霍柏衣打了个电话。他说的和辛青说的差不了太多,告诉他让他放宽心不用再管,跟这两个人他也不必再说什么,战队会为他拿起法律的武器。 牧凡森还给他道了歉,说本来之前就说好这些事他不用再管的,现在却又变成这样。 他父母根本就不应该找到他。是战队看管不利,他明明人在战队宿舍里面,还是被骚扰到了,是他们失责,对不住他。 “没什么,不用道歉,早来也早解决。”霍柏衣低头说,“你们就算这次拦住了,到时候起诉上法庭或者调解,他们肯定也要找我麻烦。我比你们了解他们,要开庭的话,他们肯定会找我一次麻烦的。” “如果一定要来,那开头就松手让他们来找一次,给他们一个发挥的空间,留个案底,反倒能抓住把柄,后续能轻松点。” 牧凡森听得战术后仰,都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叹他霍柏衣真是拥有这个年龄段不该拥有的看破红尘的功力。 牧凡森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不会是故意不跟战队说他俩是这个性格,就是想让他们想办法闹事找过来的吧?” “不好说。”霍柏衣说,“我确实没想过会直接砸窗户来就对了。” 牧凡森服了,他老人家还真是故意的。 他估计是以为会大半夜来选手宿舍敲门或者白天路上堵他吧,只是还是低估了他父母的作妖水准。 牧凡森暗暗决定以后给他约个专属歌叫《国服堕天的千层套路》,开口转移话题:“你伤怎么样?” “还好,两天一换药,医生让我明天去。” “几天能好?” “他说一个来月,伤在额头上,好得不会太快。”霍柏衣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贴布,“胳膊的伤口只是看起来深而已,没伤到肌腱,也说要小一个月。” “没伤到肌腱就好。” 牧凡森松了口气,又说这件事毕竟是之前让他们申请延迟半决赛的理由,联盟那边还需要这件事的理由的公告公示,提前通知他一下,问他能不能接受。 “无所谓,不用给我看,爱写什么写什么就好。”霍柏衣说。 “OK,你之前那事儿肯定会想办法给你含糊过去啦,你放心,我这工作干的就是说话的艺术。”牧凡森说,“你这两天也别来战队了,好好养伤。” 霍柏衣点头应了两声,也猜到这里面还有别的事了,说:“日本那个经理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放心。”牧凡森说。 霍柏衣想都想得到那个尖嘴猴腮的经理阴阳怪气的样子了。 牧凡森不说,他也不追问,就只道:“好吧,你们别太生气。” 牧凡森听出来霍柏衣猜到了。他也不尴尬,打了两句哈哈,让他养伤期间吃点清淡的,挂了电话。 霍柏衣收起手机。 他回头,辛青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着呆。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挂了?” “嗯。” “他说什么?” “跟你说的大差不离。”霍柏衣说,“还是心情不好?” “不算吧,在想事情。”辛青说,“我不是还跟他们生气啊,也不是要哭,更不是不听你的话非要提,我就是真的想问你一件事。我在想要不要给你看个东西,但是得听你怎么回答。” “说。” 辛青问他:“你今天,本来是想和你妈说什么的?”
第81章 霍柏衣知道辛青在说什么。 今天在派出所, 他和霍华枫说,他本来和她有很多要说的,但因为那一句“你爸爸他也是不得已的”, 霍柏衣就闭嘴了。 辛青在意这个“很多”是什么。 霍柏衣坐到他床上, 问他:“想听?” 辛青躺在枕头上,点点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霍柏衣说,“就是有时候会想起来, 她以前也对我好过。” “小时候, 她跟我亲生父亲闹离婚的时候, 吵得很凶。我躲在房间里没敢出来,也不敢说话, 就抓着被子把自己包得跟个鸵鸟似的, 窝在角落里。” “她每天晚上吵完,把眼泪抹干净, 就敲我的门,来到我房间里, 然后问我能不能掀开被子,之后就一层一层剥开我, 看见我的时候就跟我笑,说我怎么跟包粽子一样。” “还是好过的。”霍柏衣说,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我也不是想跟她说这些,然后和好什么的。我就只是想跟她说,以前还是好过的, 就这样。” 辛青皱起眉。 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说:“等着, 给你看个东西。” 辛青翻身下床,跑到衣柜跟前, 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个收纳的小箱子来。 那是个看起来上了年岁的红木小箱子,很旧,样式也是十多年前很流行的那种复古款了。 箱子还上了锁。 辛青把它拿到床上,他一点儿都不嫌它脏。 辛青从床头柜的第一层摸出把小钥匙来。 他一边给箱子开锁,一边说:“这些是我妈留给我的。” “你妈?” “嗯啊。”辛青说,“我妈每年给我留三封信,生日给我一封,忌日给我一封,过年还有一封。” 说话间,他把锁打开了。 那里面是半个箱子的信封,数目不多,目测有七八封左右。每一封都不一样,看起来格外用心。 但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霍柏衣沉默了会儿,心中有点不太敢开口。他偷偷瞧了辛青几眼,见对方神色无碍,就还是询问道:“忌日?” “对啊。” 辛青难得地无可奈何地向他一笑,揉揉后脖颈子,说:“她去世好久了。我六岁那年,她肝癌。” 霍柏衣瞳孔一缩。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呆在了那儿。 “哎,你别这个表情看我。我不可怜的,她给我留了挺多信呢。”辛青说,“不止有信,她还拍了很多视频留给我。这些,我本来是打算等到你下个月生日的时候,再给你看的。” “给我?” 辛青点点头:“她也给你留了话,信和视频都有。她在信里和视频里都说了,让我给你看,而且是一定一定要给你看。这些就都是给你的信,你先拿着,视频我一会儿去翻翻。” 辛青把开了锁的箱子转了个方向,推到了他手边。 霍柏衣傻了:“这些都是??” 辛青:“对啊。……你是不是以为这些是这些年给我的?” “那不肯定的吗。” 辛青哈哈大笑两声,说:“给我的那些,你要是想看,我一会儿也拿来给你看。你手上那些信,也都是有时间排序的,信封上都写了写下来的时间,你看一下。” 霍柏衣挺懵的,这短短两分钟里,辛青给的信息量太庞大了。 他茫茫然地点点头,从箱子里取出了信封来。 信封上的确写着日期。过去的时间太久,字迹有些斑驳,但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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