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酒店大厅, 牧凡森从前台领来他们的钥匙, 发给了所有人后,大家就都各自背着自己的设备回了房间去。 辛青拿着钥匙打开门,进了房间, 把装着设备的包靠墙轻轻放下。 他打开手机的感应app, 捏着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 确认房里有没有隐藏摄像头。 查了一圈,确认没有后, 辛青才回到床上, 趴了下去,把脸埋在枕头里, 长叹了一声。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 想起陈荔刚刚说的话。 陈荔让他在酒店小心一点。 辛青笑出声来,很舒服地“哎”了一声, 晃晃腿晃晃脚,砸吧砸吧嘴, 自言自语了句:“就是想太多了。” 当职业选手三年半,队长两年,辛青连一回私生饭都没碰见过。那些媒体虽然无良, 总爱惹他生气, 但直接冲到酒店内部里埋伏他的却一个都没有过。 人类还是很有素质的高等动物的。 再说酒店保安又不是吃素的, 看见可疑人物当然会拦下来,根本进不来的。 辛青两三句话就自己说服了自己, 在床上躺得很舒心。 呆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来翻了翻。 陈荔说得没错,微博热搜还真跟他有关系。 而且不止一条,是整整五条。 第一条冲在最前面,热度第一:【夏季杯32强预选 ASD 2:0 YU】 热搜第二:【YU鱼子黯然退场】 热搜第三:【不也毫不谦让退役前辈】 热搜第四:【不也欠辣白菜一个解释和道歉】 热搜第五:【鱼子哭着下台】 不也本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分别点进四条热搜浅浅看了一圈。 【YU队这次真是够衰的了,小夏季杯预选赛打32强就撞上亲爹了,鱼子这决定退役的时候没看黄历吧】 【是不是联盟排赛的有傻呗故意搞事啊?排赛程的是YU黑吧!鱼子要退役的事谁不知道啊,故意把他安排给不也的吧?就不想让他好好打完是吧,你看下台的时候都啥样了?】 【鱼子腱鞘炎都一年多了吧,谁不知道啊,医生都说再打就要废了,这是最后一次联赛了,就让他这么退场?不也也真忍心??】 【ASD也是群傻屌,看不见鱼子这是最后一次比赛了?夏季杯又不是冬季杯,又不定国家队,那么较真干什么?让让鱼子让他们进十六强能怎么着?他们又没人要退役,也不是DYBK那种连冠不能断,这次小夏季杯不打又死不了人,一点都不分轻重,傻逼一群】 【6,照你这么说好好打比赛反倒是没有职业道德了?】 【6,有人说不让他好好打比赛了?能不能读读气氛分分场合?他以后能好好打比赛好几年呢吧,鱼子就这一场了!就只剩这一个赛季了!他妈的纯傻逼是吧不会分分轻重?自不自私啊你们?】 【那万年老二一点儿职业道德没有,不懂谦让前辈还不让说了?他什么时候能学会做人?辣白菜那事儿才过去多久,自己把自己家的治疗拖到全网喷之后才退役,现在还不让别人家的好好打完再退役了是吧】 【红毛别太荒谬,非把所有人都搞得退役这么潦草才算?我看到时候他退役怎么办】【服了,明明是尊重对方好好打比赛,没把对方当病患同情当成对手全力以赴了好不好,这才是最大的尊重,你们说的看在对方怎么怎么样上就让道夏季赛才是最大的不尊重,说话前掂量掂量行不行,尊重和怜悯是两回事】 【少扯,别搁这儿偷换概念了,你就说他把鱼子这赛季打没了是不是真的吧】 到处都吵得不可开交。 辛青看得头昏脑涨又莫名上火,退了出来,把手机扔到旁边去了。 辛青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生闷气,可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鱼子跟他鞠完躬,抹着眼泪下场去的样子。 辛青突然没脾气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12月的冬季杯上的钱信泽。决赛结束之后,那人也和鱼子一样,当时连站起来都没力气了,就盯着屏幕瞪着眼睛,一直流眼泪,手都抖得跟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像要马上散成一阵风了。 赛场那么热闹,声音那么大,他却无声无息的,像在下水沟里。 手机响了一声。 正沉在往事里的辛青被这一声提示音吓得一哆嗦,没啥好气地低低骂了一句,拿起来一看,vx来了消息。 是霍柏衣。 霍柏衣发了一句话:“看完vb了?” 辛青:“……” 他怎么知道的!! 辛青草了一声,点进vx,刚要回他,霍柏衣又来了一句:“也别躺着了。” “?” 辛青顿觉毛骨悚然,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字:“你tm在我房里装监控!?” “用不着,我是你谁,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吗。”霍柏衣说,“连你今天溜牛的手段都是我教的。” 辛青无言以对。 那个溜牛的手段,的确是霍柏衣教的。 遥想那年杏花微雨,他俩还没打电竞。 霍柏衣还是个叫去病的漂亮白毛堕天使,辛青也还是个入游才几个月的小二货。 霍柏衣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到满级,终于把他搞到装备毕业之后,他就第一次把辛青领进了十八狱。 那是一场低阶2v2。 低阶的排位出生点是不分散的,双方直接面对面,准备时间结束前双方都会被困在准备区里,准备时间结束后就直接冲出来打架。 没有高阶那么多弯弯绕绕,低阶局非常的简单粗暴。 辛青也是衰,人生第一次打排位,地图就是对刺客职业极为不利的角斗场。 一进游戏,站在光秃秃的角斗场准备区里,年龄还小的刺客不也——当时他是叫有野。 总之,他看到对面的两个人蹦蹦跳跳的,还一个劲儿地在准备区里甩着技能,好像很兴奋。 那种猥琐、得意、并且不怀好意的味道都已经冲出屏幕来了。 有野有点懵逼,指着对面的人,转头对他老师说:“他们干嘛这么看我?” 他的老师,堕天使去病杵着法杖,目视前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扔给了他一个问题:“你是什么。” “啊?” “回答问题。”去病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有野:“?你咋骂人?” 去病:“谁骂你了,我是在问你问题。回答,你是个什么东西。” 有野还是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禁不住自己偷偷腹诽着骂了几句眼前这个又高又漂亮的堕天使美人,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是个……男人?” “……我tm说职业。” “哦哦,”有野说,“我是个执行者?” 去病说:“定位更精准一点。” 有野不解:“这还能怎么精准,都已经精准到职业了啊?” 去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终于转过头,一脸“你没救了”地看着有野:“小傻逼,你是个刺客。” 有野:“……哦。” “你既然是个刺客,最怕的就一定是大空地,因为没有高处让你跳,没有掩体供你绕,走位也很容易被预判到。说个大白话,你在这图里机动性很小,就是个走地鸡。”去病说,“所以这张图,是所有刺客的噩梦——一般来说。” “?还有不一般的?” “当然。”去病说,“你爹我是不一般的堕天使,教出来的刺客也不可能被这种图就给制裁成走地鸡。如果你简简单单就被这种图制裁了,以后出去不要说我是你老师,丢不起那人。” 有野撇撇嘴:“那你教我吧,这要怎么办?” “很简单。”去病说,“你知道角斗场里这两只牛吧。” 角斗场里有那两只徘徊的野牛,有野知道。他之前自己就在网上找过攻略先看过了,也知道这两头牛会撞人。 他点点头:“知道啊,听说会撞人。” 去病点头:“如果你是劣势那一方,就不要想着创造奇迹。谁都不是傻子,既然你在这图里容易变成走地鸡,那玩久了的都会知道要针对你的。打架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处于优势,或者和对方处于同一优劣水平线上。千万不能明知自己是劣势还傻不拉几地往前送。” “如果是阵容上处于劣势,可以通过打拉扯寻找突破口。但是当然,你免不了这种从地图来说就很克你的情况。这种先天性劣势的情况下,你就把对方拉下水,通过给对方创造劣势,让双方的优劣现状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有这样,你才有胜机。” “至于怎么拉下水,很简单,物尽其用。”去病说,“不止你的队友和你的技能,地图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武器。” 他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中文,但是合在一起,就有一种天书的感觉。 有野听得晕晕乎乎,感觉像在上数学课。 他说:“什么玩意儿?” “详细解释起来很难,我也不喜欢上理论课。一会儿直接实战给你看。你隐身滚出去,我让你进场你再进。” 去病边说边往前走,最后道了句:“总而言之,该做的事就是,你不好过,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有野还是没懂,但乖乖隐身遁了。 他站在场边,比赛开始,对面的两个人朝着霍柏衣就冲了过去。 然后辛青就眼睁睁看着霍柏衣一个诅咒拉中一个野牛,直接把那牛哥拉进了这边的人群里,咚地一声,让它强制性标记了自己。 对面俩人吓了一跳,连忙散开。 辛青当时正在屏幕这边喝水,被这一手操作惊得差点没把水吐出来。 接着,他就旁观了霍柏衣一个奶爹溜两头牛溜了全场,把对面两个人架在牛的眼皮子底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受得要死。 所以说,今天这招还真是霍柏衣玩剩下的。 辛青坐在床上挠挠脑袋,打字:“是你教的,我承认。” “那么问题来了。”霍柏衣说,“现在四点半,晚上六点就打下一场预选赛。如果晚上要观战,我觉得你现在把话说了比较现实。不然你憋着一肚子话,晚上看比赛的注意力可能会不集中。” 辛青想想也是:“行吧,你说得对,我们在哪儿说?” 霍柏衣说:“我去你屋子里。” 五分钟后霍柏衣就来了,辛青打开门,把他迎进房间里。 这是个五星级的高档酒店,房间配置很高级。 霍柏衣坐到了一张沙发上。 辛青走到窗户边上,把窗帘拉上,回头坐到了他对面的大床上。 辛青往前倾着身子,开门见山道:“我有事问你。” “我知道。”霍柏衣说,“FL的事,对吧。我跟他说我死都不来的那件事。” 他很有自觉。 辛青嘴角抽了抽,说:“你知道就好,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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