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这次回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闫雪:“什么?” 路邢延:“你知道表姐住院的事情吗?” 阮婷名义上是路邢延的表姐,两人岁数相差挺大,还没路尧这个表哥来的亲近。 闫雪一愣,不用多说,她已经知道路邢延的来,反问路邢延:“你是为了小冉来的?” 路邢延一向不过问路家的那点事情,闫雪那边的亲戚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他身上,路邢延突如其来,张口就问阮婷的事情,那肯定和江在冉脱不了关系。 闫雪:“你还和小冉在一起吗?我听说,他为了你逃学去打职业了。” 路邢延更正道:“不是逃学,阿冉会参加高考,他不会落下学业的。” 闫雪想说什么,经历路邢延上次的反抗后,她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路邢延是不会听劝的,孩子大了,心终究不向着家里。 闫雪:“你表姐确实住院了。” 路邢延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但他想知道答案:“她什么时候得的精神病?” 闫雪不外路邢延知道这个秘密,答道:“小冉十岁的时候。” 路邢延:“是什么原因?” 闫雪:“婷婷跟他的丈夫关系不好,小冉他爸婚内出轨,经常夜不归宿,久而久之婷婷就生病了,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路邢延抿唇,抬眸看向阮婷,问道:“那,江在冉为什么要把他妈送进精神病院?” 闫雪一怔。 这个问题其实有很多的答案,放任精神病患者在外面是很不安全的行为,但遇到江在冉,路邢延脑补了很多,他最害怕的一个原因是,江在冉是为了跟着他,想要逃脱阮婷的控制,才会把阮婷送进去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有点害怕,不是害怕江在冉对他太过深沉的爱,而是,江在冉这样的做法太过极端。 闫雪假笑着,喝了口茶掩饰自己脸上难看的表情,才回答:“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婷婷精神状态不好,要去治疗。” 路邢延眸光冷淡,闫雪与他的视线对上,不禁心悸。 不知不觉中,闫雪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生出了畏惧的心理,她害怕看到路邢延这副表情。 路邢延:“妈,你知道我有很多办法去查明真相,只是方法可能难看了点,或许会闹得人尽皆知,你和爸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所以,我回来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你,我想从你这里知道答案。” 闫雪沉默了会,就在路邢延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却开口了,“因为,小冉恨他妈。” 路邢延:“什么原因才会那么恨?” 恨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要怎么样才能达到恨的境界呢? 闫雪:“小冉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婷婷病发作了,想要把小冉从楼上扔下去……” 这次换成路邢延沉默了。 闫雪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生病的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的,加上婷婷怀了孩子,孕妇的情绪很容易激动,这也不能怪她。” “那就可以放纵她对阿冉做出伤害了吗?” 闫雪被路邢延陡然加大音量的声音吓了一跳,视线挪到茶几上,明明她不是始作俑者,却莫名心虚。 路邢延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才不让声音破碎:“楼上是……几楼?” 闫雪:“四楼。” 这个高度,不死也要残废了。 江在冉那个时候才11岁吧,他是怎么忍受自己母亲要害他的事实? “那阿冉的爸爸呢?” 一提到他,闫雪明显摆出厌恶的态度:“他一天到晚不着家,知道这件事后根本不闻不问她们母子,像这个家没有他这个人一样,问他做什么?” 闫雪的回答总是想要护着阮婷,路邢延看出来了,他们很维护自家人。 路邢延:“阿冉爸爸有错,但你侄女更加有错,事发后,阿冉爸爸不问,那知道事情的你们又做了什么?” 闫雪哑口无言,阮婷从小失散,长大后才被他们家找回来,他们心疼阮婷的遭遇,结婚后阮婷过得不好,这个姑娘太苦了,小时候流落在外,以为成家立业了就能有好日子,没想到丈夫又婚内出轨了…… 阮婷推江在冉有错,但没有真的把江在冉推下去,后面江在冉亲手把阮婷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害得阮婷丢了孩子。 这样对比,失去孩子的阮婷才是真的可怜人,他们自然包庇了阮婷对江在冉做的事情,他们觉得,世上的母亲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阮婷只是生病了。 他们不忍心将阮婷送进精神病院,甚至是在阮婷离婚后,他们也一起帮着阮婷将江在冉的抚养权拿了过来。 阮婷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她的孩子,那样就真的太可怜了。 路邢延紧紧攥拳,听着闫雪的辩解,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可怜? 这几天江在冉给他介绍了他的外公外婆,隔着一个屏幕,路邢延也能感受到那对老夫妻的和蔼可亲,江在冉没有遮掩,大方坦白了他们的关系。 老夫妻对他更加欢迎,还想邀请他来夏威夷,扬言他们一定会热情招待他的。 那对和江在冉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都知道疼爱自己的外孙,那他们怎么可能不会疼爱阮婷? 是的,阮婷从小和亲人失散,她是可怜,但她只在福利院待了半年就被那对老夫妻接回家,以那对夫妻温和亲切的脾气,怎么会苛待阮婷? 这样的遭遇也能算可怜的话,那世界上所有的孤儿都不可怜了。 这不是闫雪她们包庇阮婷的借口。 …… 路邢延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路家,闫雪在身后挽留,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闫雪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对她的失望,比路邢延说再多苛责的话还要让她来得心痛。 路邢延走前突然发笑,嘲讽似的说道—— “其实我觉得血缘关系这个词真是妙,妈,当初您收养我的时候,有想过让我成为您真正的孩子吗?” 路家,包括闫雪他们家,对血缘看得可真是重要。 不是自家的孩子不会心疼,是自家的亲生孩子,那更要疼上千倍百倍。 一如他们给路幸宝取得名字,幸运的宝贝,这是他们的宝贝呀,而他什么都不是。 可有些人,即使没有血缘的纽带,也将捡回来的孩子视如己出。 他突然很庆幸,江在冉还有一对心甘情愿爱着他的外公外婆。 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路邢延心情压抑,胸口闷闷的,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半个小时,屏保设置的是江在冉的照片,是睡着时候的江在冉。 被白色被子裹住的江在冉蜷缩在床上,白白软软的一小团,小灯打在他脸上,他脸上的每一处,都是路邢延喜欢的样子。 他在元凯网吧坐了快一个小时,元凯才姗姗来迟。 元凯看到路邢延还有点激动,很久没见他确实有点想他了。 还没热情的打招呼,就看到路邢延不对劲的神色。 元凯拿屁股挤路邢延,和他挨着一个小沙发坐在一起,胳膊环上路邢延的脖子,小声问道:“咋了?” 路邢延眼眶有点红,声音也有点哑,唇角一扯,笑得非常难看,开口一声轻飘飘的哥差点没把元凯吓跑。 这他妈是路邢延?他的小老弟怎么蹉跎成这个模样了? 难道TG输了比赛对他的打击那么大?不应该啊! 路邢延的抗打击能力元凯是清楚的。 路邢延:“哥,你知道阿冉的事情吗?” 元凯陡然沉默,一向嬉皮笑脸的脸僵住,“啊?” 大白天喝酒不是元凯的作风,他给路邢延开了瓶可乐,放在他的桌前。 他们在阁楼里谈话,路邢延不在,元凯也没把这个屋租出去或者放杂物,房间像是经常打扫,一点都不脏,还是路邢延走前时的模样。 有个人愿将房间空着,只为他随时回来能住,路邢延很感动。 元凯不喜欢感天动地肉麻的互诉衷肠,路邢延也不是这种人,他们心照不宣,直接走正题。 元凯给自己点了根烟,叹了口气,这模样倒不像路邢延认识的他。 路邢延以为他要来点深沉的,就听元凯感慨了一句:“我觉得我这里像托儿所,什么时候把学杂费交一下吧?” 路邢延:“……”不愧是你,还是原来的配方。 元凯笑笑,气氛缓和,才开始说起了路邢延想知道的事情。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吗?因为你和小冉的遭遇挺像的,你小时候和家里一闹矛盾就喜欢往我这边跑,小冉也是,我老早就觉得你俩咋那么烦呢,啧,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路邢延喜欢将事情倒豆子一样说给他听,江在冉同样也是。 元凯还没老婆,却提前过上了带儿子的生活,一带还是两个,可以说,他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正因为这样,元凯才知道他们彼此都不知道的秘密,甚至是比路邢延还要早知道,江在冉喜欢路邢延。 路邢延和元凯在阁楼坐了一下午,也听了一下午江在冉的事情。 元凯刚认识江在冉的时候,江在冉刚上初中,那个时候的江在冉有点叛逆,每次来都带着伤,被元凯教育了两句就蔫儿吧唧的。 元凯看得出来,那个板着脸有点装酷的小孩其实内心很柔软,也很脆弱。 有一次,江在冉额头肿了个大包来他这里,元凯没问两句,江在冉就抱着他开始大哭。 周围上网的人调侃他是不是早年弄丢的孩子亲自上门寻亲来了,把他尴尬的,赶紧抱着江在冉上了楼。 那一次元凯才知道江在冉为什么总是受伤…… …… 江在冉从睡梦中惊醒,他全身汗湿,不住地喘着气,他赶紧按开床头灯,过了半晌才恢复平静,看了眼手表,他睡了一个下午,现在已经晚上了。 他梦见了他的母亲,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阮婷不是第一次发病,之前就有征兆,加上怀孕,她的情绪总是反反复复。 那天是深夜,江在冉还在睡觉,睡梦中突然被阮婷从床上拽起,阮婷拖着他往阳台走。 江在冉上五年级,不是小孩了,但那个时候的他营养不良,完全没办法反抗阮婷。 他被阮婷按在阳台的栏杆上,半个身体挂在了外面,底下是黑压压的地面,全身的血都涌入大脑,他脑袋胀痛,眼泪倒挂,疯狂嘶吼大哭着,求阮婷,求爸爸回来救救他。 可是周围的灯都暗了下来,没人救他。 直到快要坠落的时候,他被阮婷拉了回去,女人面色癫狂,抱着他不停道歉。 江在冉害怕的蜷缩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那天后,阮婷的状况就开始往下坡路奔跑了。
122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