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轻,就会给人温柔的错觉。 左正谊轻声细语说了这么多,不知有几分真心,几分安慰。 纪决忍不住问他:“我和方子航谁厉害?” 左正谊:“?” 纪决道:“你说的这些,方子航也能做到吧,WSND就是这么打的。” “……” 左正谊还真思考了一下:“你俩风格不一样,不好比较。但我觉得你比他厉害,他能做的你也能做,你能做的,他却不一定能做。” 这是实话。 左正谊看过纪决在蝎子的全部比赛,前期打AD,纪决的打法就很激进,喜欢到处乱跑带节奏,这是“打野型AD”的毛病。 后来转打野,干回老本行,纪决不改本色,以一己之力摧毁了蝎子的下路体系,刚好赶上刺客强势版本,他玩打野如鱼得水,强行把蝎子带成了一个半野核队伍。 之所以说是“半”,因为蝎子内部不稳定,还没彻底转型成功。 就在这时候,左正谊来了。 虽然左正谊没主动提出要求,但纪决自觉地干起了方子航的活,放弃野核打法,给左正谊当绿叶。 所以—— 左正谊表情一顿:纪决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起,在转会来蝎子之前,纪决曾问过他喜欢什么风格的打野。 当时他回答:“我没有喜欢的风格啊,打野差不多就行了,反正都是给我洗脚的。” “我明白了。”左正谊恍然大悟,斜视纪决一眼,“你不愿意给我洗脚了,是这个意思吗?” 左正谊带着点调侃的意思,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不等纪决反驳,他又认真地说:“这的确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不应该把别人对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在WSND过得太顺,他们把我……把我惯坏了,我还不念他们的好。现在来到一个没人愿意惯着我的地方,我才——” 他话没说完,忽然被纪决一把按在座位上。 动作太大,左正谊惊呼一声,半车的人都看了过来。 “你干吗?”左正谊被人盯得有点尴尬,用力推开纪决,扯了一把衣服,直到其他人不再看他们了,他才嘟囔着瞪了纪决一眼,“你别随时随地发神经好不?吓我一跳。” 纪决面沉如水,阴郁的眼神中透着受伤,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给你洗脚了?如果不愿意,我为什么要为你练打野?” “那谁知道。”左正谊不高兴道,“你自己不把话说清楚,还要怪我理解错?” “我没怪你。” “哦。” “……” 左正谊是真的不高兴了,他嘴上说不应该把别人对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可实际上,他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别人付不付出。 不付出也没关系,他有争夺话语权的实力。 他那么强,适配于任何团队,像一轮明月,光辉万丈,队友只是点缀他的星星。 星星固然美丽,能为明月增色,但也仅此而已。没了一颗还有别的,哪颗都不是绝对必要的,可以换。 纪决盯着他,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恶狠狠的味道。 他不管左正谊能不能听懂,兀自省略了解释心理活动的过程,直接道:“我愿意当你的星星,但我要当不能被换掉的那一颗。” “……?” 左正谊一脸“你在说什么”“你有病吧”,纪决却不肯再多说了。人多的场合不便于接吻,他只好暗中握住左正谊的手,十指交缠,扣得死紧。 左正谊又无语又无奈,心烦地叹了口气。 他发现,他不仅学会了一些有关团队和做人的道理,脾气也比以前好了。 如果是以前,纪决这么发神经,他真想给他一拳。但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理解纪决了。 虽然他也说不出理解了些什么,但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纪决的指间传到他身上,渗入他心里,无形之中扰乱心绪,让他惆怅。 不过这惆怅只存在了片刻,左正谊转头看车窗外。 夜色里,街边霓虹闪烁,一个写着“北京烤鸭”的硕大招牌突然从眼前掠过,左正谊肚子叫了一声,转过头来,眼巴巴地道:“纪决,我想吃烤鸭。” 纪决:“……” 最后烤鸭当然是吃上了,纪决在基地里点了外卖。 吃烤鸭只是一件小事,小插曲罢了。 但左正谊今天一整个晚上都在思考怎么处理团队中的人际关系,怎么为自己争夺话语权,说白了,他在学习如何当一个leader。 这种思考不止针对外人,也发散到了纪决身上。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让纪决喂他吃。 纪决帮他夹起鸭肉,蘸酱卷饼,一口口喂到他嘴里,然后那张摆了一晚上的臭脸,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恢复正常了。 这说明什么?纪决确实是抖M体质,喜欢被他虐待。 说好听点,纪决喜欢的是“被左正谊需要”。 虽然这种需求纪决以前就直白地表达过几次,生日愿望也是让他“主动”,但那时候左正谊略有所感,却没有真正地往心里去,而且被别的事情打断了——左正谊总是想着比赛,生活中的其他一切与之相比都是小事,可以忽略。 纪决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比赛最重要”。 所以,在赛场上不被左正谊需要,更加令人挫败。 ——是这样吗? 左正谊一边吃烤鸭一边想,他真的理解纪决了。 可他做错了什么吗?他已经做了一切他能做到的。 尤其是在今天的第二局比赛,他完全是团队式打法,连张自立打完都兴奋得想跟他击掌。 “你到底想怎样?” 晚上的复盘开会时间还没到,他们两个在左正谊自己的房间里吃饭。 左正谊也夹了一块鸭肉塞进纪决嘴里。 “这样吧。”他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公私混在一起谈,我问你个问题哦。” 纪决差点噎住,半天才把这口咽下去:“你说。” 左正谊说:“假如我们没在谈恋爱,也不是兄弟,只是普通队友。你是蝎子的打野,正在转型打野核,我是突然转会来的中单,想抢你的核心位置。” “我不在乎这个——” “别插话,我还没说完。” 左正谊瞪他一眼:“你不能不在乎,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压抑本性,搞得好像我抢了你的东西,对你有亏欠似的。你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来跟我比划一下吧。” “……” 纪决愣住。 左正谊嘴唇上还沾着烤鸭的油光,却不管不顾地凑过来亲了纪决一口:“有本事就来跟我抢,Righting。我需要的队友是配得上我的,不要菜逼。”
第70章 毒瘤 左正谊对纪决说这番话,并非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 而且他不只是说给纪决听,也算是说给自己听。 打比赛本就该公私分明,他要跟队友磨合,可纪决难道不是他的队友吗? 他默认性地把纪决放在了一个跟随自己的位置上,忽视了纪决的优点和缺点——优点暂且不提,缺点绝不能忽视,否则万一哪一天纪决出了什么问题,跟不上他了,他还一脸茫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怎么能行? 了解应该是相互的,配合也是相互的,互相补足短板,才能打出更好的团队效果。 “团队”。 左正谊今天晚上不知道想了多少遍这个词。 他一面讶异于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成熟,一面又很不成熟地为这种进步而暗暗得意,想夸自己两句。 ——他心情太好了。 可能真是赢比赛解百愁,连看了十来天的蝎子基地室内装修,都突然变得比以前多彩了起来。队友们像背景板NPC一般模糊的形象,也忽然具体了起来。 他发现,朱玉宏有“少白头”,鬓上那一片白发尤其明显。 之前左正谊没细看,以为他是染的。现在仔细一打量,忽然明白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那么少年老成了,甚至有点“苦大仇深”。 宋先锋相比之下要“年轻”得多,他是蝎子名义上的队长,可实际上,他和张自立都以朱玉宏为首,看后者眼神行事。 但宋先锋看起来比张自立稍微聪明点。 张自立可能是因为在这三人中年纪最小,资历最浅,技术也不算特别出挑,自然得不到什么话语权。 他又长得瘦,往那两人身前挤的时候,被当成猴似的推来搡去,笑得嘻嘻哈哈。 训练室在基地二楼,左正谊和纪决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张自立和宋先锋在打闹,朱玉宏站在窗前打电话,离这边有些远,但他听见脚步声,就转过身来,把电话挂了。 左正谊对队友的私事不感兴趣,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前坐好,给电脑开机,问:“阿春教练呢?什么时候复盘?” 他的电脑桌挨着纪决,对面是张自立。张自立答了句:“十二点。” “那还能打会儿游戏。”左正谊说完,忽然又问,“来三排吗?” 不需要解释,他说的三排自然是指他自己、纪决,和张自立。 张自立愣了下:“啊?叫我啊?” “不然呢?” “……” 左正谊笑了下,他感觉到,除张自立以外,还有几道目光落到他身上,属于朱玉宏的那两道格外灼人。 左正谊顿时更想笑了,心里忽然冒出恶作剧般的快感——这几个人像小学生似的搞小团体,不嫌幼稚吗?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他要亲手把他们的小团体拆散,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大哥。 左正谊给纪决使了个眼色,纪决道:“五排也行,来不?” 最后两个字是问宋先锋和朱玉宏的,这两个人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前者没回答,下意识先看了后者一眼。后者略微蹙了下眉,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 大家纷纷落座,启动游戏。 左正谊先和纪决组队,又拉那三个人进组,开始排队。 由于他们开的都是大号,段位积分奇高,又是五排,按照EOH的对局匹配机制,优先匹配的是同样的高分五排对手。 以至于,游戏一开始,看见对手的ID,张自立就开始叫唤:“我擦,对面是熟人啊?” 听他一说,左正谊也打开列表看了眼ID,没认出来:“这谁?” “CQ啊。”张自立道,“小浣熊,小青蛙,小蝌蚪……CQ全队。” 左正谊:“……” ID可真别致。 左正谊也有小号,但他小号的取名风格比大号还酷炫,不走这种谐星路线。 左正谊在心里稍微吐槽了几句,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傅勇转会去CQ了。 果然,不等他打招呼,对面那个名为“小乌鸦”的上单就开始在公共频道里乱叫:“哎呀!这不是End哥哥吗?晚上好呀,莫西莫西,啾咪啾咪。”
180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