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不、归——” 周围闹哄哄的,大家一起喊出了这四个字,但俞忱没加入。 他有点累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那些数日以来累积的疲惫就像河水决了堤,让他很想好好地睡一大觉。 什么也不想。 司舟就坐在他旁边,一个空位也没隔,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十分亲密,而队伍里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馒头也不再大惊小怪。 估计哪天他俩不坐一起了,馒头才会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回事”的吧。 耳边的声响都被模糊、被屏蔽,俞忱逐渐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嗅到了一股冷冽的清泉般的气息。 明明尚在暮春,他却似秋天落叶纷飞冻结的霜。那么冷、那么冷…… 又那么美丽。 俞忱想,只有胜利的果实才能够滋养他的生命,只有全天下最艳丽的诗行才足以描绘他的笑容,还有那双生动明媚的眼,当烈阳洒下来,照耀着他们每一个人,霜雪是可以融化的…… 行车的过程中,大巴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打乱了俞忱的胡思乱想,他从昏沉中醒过来,就像慢慢、慢慢浮出水面。 “再睡会儿。”那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温温柔柔地钻入耳里,“到了我叫你。” “嗯……” 俞忱动了一下,想挣扎起身,却被对方摁了回去。 太近了。 俞忱的第一反应:这还是在外面呢。 那人的肩窝带着柔软的体温,睁开眼就能看到他耳后的那颗痣,可还没等俞忱看得清楚,对方就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俞忱眯起眼来,那颗痣以及白净的耳、还有线条流畅的脖颈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辗转忍耐,还是很想做一件事…… “嘶。” 司舟只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湿的、软软的。 然后他回过头,望进了俞忱的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清澈的眼,由于睡意未散,里面泛着水光,在昏暗的环境里发亮。 司舟低头吻下去,吻在了他被泪水沾湿的眼梢。是咸、是涩,又像是是无法描摹的爱恋。 这个吻很轻很轻,如同天空中浮动的云,几乎不像是一个吻。 但却充满了珍重。 他们在这个角落里对望,心跳连结在一起,空气中仿佛也漂浮着彼此的悸动。 司舟闭了闭眼,没再做别的,只是悄悄牵住了俞忱的手。 “到了到了!”尤八乙的嗓门很大,站在大巴车最前边朝着后座嚷嚷起来,“快下车!吃烧烤了您嘞——” 话音未落,馒头率先冲了出去。 紧跟着是时夏、林深海,还有一些二队的队员们,以及各种后勤工作人员,大巴车不方便开到烧烤店门口,尤八乙提前叫了几辆出租车,此时已经等在基地外面了。 街灯都亮了,周围人声嘈杂。等到前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俞忱起身,想挣脱司舟牵着他的手,但临到那一刻又有些舍不得。 司舟察觉到他的动作,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不允许俞忱再有挣脱的想法。 过了今夜,小朋友就十八岁了。 他要牵着小朋友的手,坐在街边巷子里,在人群中,一起去吃饭,看月亮——看春季赛胜利的这一晚的月亮。 这是这一年的首胜,似乎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夺下奖杯的第二天,刚好是俞忱的生日。 3月21号。 司舟一直记得那个日子。 从下车到穿过人群,再到坐上那辆出租车,司舟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放开,队里很多人都看见了,二队有些队员跟他们不熟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俞忱有点局促。 他还不想……让这些人过早地发现自己和司舟的事,他很害怕,怕那些闲言碎语会影响司舟接下来的比赛,还有那个人一尘不染的声名。 但对方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手心,温度很快传递上来,像是一种刻意的安慰。 上车后,邹珩坐在副驾驶,尤八乙被逼无奈,跟他俩一起坐在后座,全程愁眉苦脸的瞧着窗外,也不往他们这边看。 司舟捏着俞忱的手,见小朋友也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的模样,忽然闷笑了一声。 “?” 尤八乙转过头,苦着脸,无比嫌弃地说:“你笑什么?不是我说……” “说什么?”司舟好整以暇。 尤八乙瞥了一眼他和俞忱牵着的手,“今天人多,你俩也注意点。” “哦。” 应是应了,但司舟还是牵着没放,甚至当着尤八乙的面,极其暧昧地,缓缓蹭了一下俞忱的手指。 尤八乙深吸一口气:“……” 他眼睁睁看着车厢内灯光昏暗,俞忱小朋友低着头,垂着的睫毛长长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酷,一点笑容都没,但耳根连着一整片侧脸却都是绯红的。 而且还有不断蔓延增长的趋势。 啊这。 啊这这…… 尤八乙瞪大了眼睛。 当着外人都这么搞,换做在家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啊!?司、司舟这个人面兽心的老流氓…… 于是十分钟后,这条街不起眼的一家烧烤店内,朋友圈最上方出现了一条新消息:【Y81_:不太理解,但大为震撼.JPG】 第49章 尽欢 “干杯!” 整个队伍围绕着坐了一大桌,除去几个工作人员坐不下另外开了一桌,此刻也站在他们旁边一同举杯,“TSS夺得首胜,相信这一年都会很顺利的——!!” 众人哈哈大笑。 你一言,我一语,情绪高涨:“是啊是啊,干杯!!” “祝TSS不断前进!祝我们的选手不断突破自我!”尤八乙端着酒杯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邹珩一本正经地开口:“巅峰闪耀。” “哦对对……巅峰闪耀!” 这家烧烤店停靠在路边,隐藏在城市不起眼的小巷里,店面不大,也并不豪华,但胜在味道十分正宗。 刚刚烤好的各式肉串滋滋作响,香气扑鼻,俞忱咬了一口,端起面前的啤酒杯。金黄的液体浮着泡沫,由于冰冷,玻璃外壁起了雾气,随着手指滑过而晕开些许。 他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好喝吗?”司舟问他。 “……”俞忱不确定哥哥是真的问他好喝,还是不高兴了,犹豫着点点头,说:“嗯,还行吧。” 司舟轻笑了声。 又给他杯里倒满酒,举起自己的酒杯,看了看手表—— 11:30分了。 “喝吧,”司舟碰了碰俞忱的酒杯,说:“小朋友……马上就成年了。” 俞忱顿了顿,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司舟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 若不是这会儿忽然提起,俞忱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仰头干了这第二杯酒,那滋味虽有点苦涩,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很爽,还想要再喝一杯,不停地喝下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完现有的烤串之后又点了一波,大有种不是自己花钱就要吃回本的架势,人人都变成了大胃王。 馒头一边用牙齿撕扯着串上的肉,一边说:“哎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人生得意须尽欢,嗯嗯……莫过于此!!” 他说话时摇头晃脑,看起来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 就这么聊着天,干喝了几轮,有人提议玩游戏,问了烧烤店老板说没有骰子,干脆就简简单单地猜拳,输了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俞忱一直输,连着喝了好几杯,他喝得爽快,众人就兴高采烈地拍桌鼓掌,又怂恿他多喝几杯。 司舟偏头看了看俞忱,发现他白皙的小脸上已经泛起浅浅的红晕,只仍是一副冷酷的样子,和从前在自己面前甜软的撒娇模样大不相同。 他愈发觉得小朋友可爱。 然而今夜不灌醉几个,大家是不会满意的,不停地猜拳,俞忱就不停地喝,喝到最后,司舟有些不忍心,替他挡了下来,说:“这杯我喝了。” “哇哦——” 周围响起一片夸张的起哄声,他们的眼神充满暧昧,含着某种不寻常的意味。 “不可以家长代喝哦,”时夏点了根烟,坏笑着说,“毕竟……马上就不是小孩子了嘛。” 俞忱平时也不怎么沾酒,此刻脑子晕乎乎的,只隐隐约约听到那个惹人厌的声音说“不是小孩子了”云云,心头立马升起了一股烦躁,他有些生气地在空气中挥了挥手,说:“乱、乱讲什么……我早就不是小孩子啦!” 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空酒瓶,不觉间那处已经摆了一排,整整齐齐。 “哎哟,”尤八乙连忙去扶酒瓶,“您可别碰着。” 众人面面相觑,空气短暂地停顿了片刻,没有人说话。 然后,忽然一同大笑起来—— 馒头说:“听见没?大哥说他早就不是小孩子啦!你们快点跪下,叫大哥!!” “哟,你平时不是都管人叫爹的么。”时夏懒洋洋道:“怎么人一多起来,就降辈分了啊?” “……”馒头摸了摸脑袋,他一整张脸已经红透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别说啦!我不要面子的吗??” 众人又哄笑成一团。 快要过凌晨十二点时候,司舟的电话响了,他站起来接了电话,然后拍了拍尤八乙的肩,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嗯……”俞忱不高兴地抓了抓椅子:“哥哥你去哪?” “哈哈哈哈哈!!”大家忍不住笑起来,有人揶揄道:“俞忱,不至于吧,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吗?” “操,”俞忱凶狠地拍了拍桌子,骂道:“我就是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哥哥,关你们什么事啊?都、都给我闭嘴,听见没??” 但那几个却没有闭嘴。 也许是喝醉的俞忱没什么杀伤力,也许是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说话就难免有些上头,问题一出来就没完没了的。 “哥哥?你们是亲兄弟吗?” “不是吧?”旁边的插了句嘴,摸着下巴琢磨,“我看他俩长得也不像啊。” “哈哈哈,俞忱,你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哥宝男’啊……” 俞忱低着头,脸上表情就看不见,更何况他还用手抵着额,挡住了小半张脸。店里人声嘈杂,他应该是没怎么听清,所以并没给出什么反应。 “第一次在俱乐部看见你,感觉你还挺酷的,中单也打得很厉害。”这回说话的是二队的一个AD,满脸的不可置信:“真……真没想到啊!你是这样的俞忱??” “什么这样那样的?听见了听见了,”时夏笑了笑,朝着对面那几个心里没数的使眼色,“咱们都闭嘴。” “哼。”俞忱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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