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简单的短袖。 因为昨天的队服显然不适合这个时候再穿,所以李善泽就临时从衣柜里拿出很久前的衣服来穿上。 但言景的重点显然不是在衣服上。 上衣脱掉以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李善泽胸前以及蔓延至整个左臂的纹身。 纹身的痕迹其实第一次见李善泽言景就有所发觉。 那时只觉得这人奇怪。 明明看上去是个最正经不过的老古董,偏偏身上纹着这样不正经的纹身。 但毕竟只是队友而已。 言景好奇归好奇,并没有产生真的要扒开衣服看清图案的想法。真正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在意识到李善泽就是他要找的人后。 为什么会纹纹身呢? 纹了什么样的图案。 答案终于在此刻揭晓,起先是一排字母,串联起来便是言景曾经的ID:“tomorrow is anther day”。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一句话。” 李善泽说。 那时他还小,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出于思念出于牢记这份痛苦的缘故,将它刻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善泽越发可以去理解这句话。 也越发可以理解为什么父亲走了,要对他这么说。 tomorrow is anther 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所以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昨天吧,当太阳重新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是一位父亲在离开前送给孩子最好的祝愿。 他知道他的孩子还小,可是终有一天孩子会长大,然后他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会知道父亲的离开是这世上无人可避免的悲痛,然而生活扔在继续。 “所以你也把这句话留给我?” 言景无意戳李善泽痛处,只是单纯好奇。 但李善泽却回答:“其实没有,只是我在想东西的时候,会不自觉用笔写这句话。”所以言景才会在房间里找到那张写满了“tomorrow is anther day”的A4纸,那一晚上李善泽因为第二天言景要动手术彻夜未眠,一张简单的A4纸被写了又写,以至于看上去真的很像最后的留信。 事实上不是的。 那会儿的李善泽自己都很混乱,根本无法给言景留下任何留言。 他很纠结,也很痛苦。 最大的担忧来自言景,虽然请来了全上海最优秀的医生动手术,有着全上海最好的医疗设施。 可李善泽仍然担心。 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概率。 落在每个个体的身上,便是百分之百。 言景从来不喜欢对恢复视力这件事抱有期待,甚至从前会告诉他,不必再去找配型了,一辈子就这么当个瞎子也很好。 但李善泽知道,怎么会不期待呢? 言景又不是天生的看不见。 不止一次,他通过房间里的监控录像看到小孩儿尝试着自己在家里活动,不用手去摸索,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一样那样行走。 可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对当时的言景来说都非常难。 因为总有障碍阻止他。 有时是凳子,有时是茶几,有时甚至是门。 黑暗所剥夺的绝不单单只是视线,有时甚至是他的整个世界。 而往往失败的尝试以后。 言景就会放弃,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不说话,不喝水,也不吃东西。 只是这样一直安静的坐着,等着。 毫无生机,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美丽雕塑一般,直到李善泽回家。 这一幕无论看过多少次,还是会让李善泽心痛。 所以手术不可以失败,只能成功。 而第二大纠结,则来自李善泽自己。 那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明天手术若是成功,便是最好的机会。但李善泽在那一晚却失去了他在赛场上最为人所称道的果决。 赛场上的King拥有着无比强大意志力。 在分秒中做出判断,然后执行。 哪怕是错误也执行到底,绝不后悔,而这种果决往往让错误的选项也便成了正确,更别提李善泽的决定,很少有错误这一说。 可赛场之外,遇上言景,果决全然没有了。 纠结之下他在纸张上写下“tomorrow is anther day”,一直到天光大亮,是时候与昨天道别。 “哦——” 听到这里,言景有些不怎么满意。 毕竟他一直以为这句话是专门留给他的,还拿它的缩写当做自己韩服ID直到今天。却没成想到只是李善泽无意为之。 不过罢了。 人都已经在掌心里攥着了,专门不专门也变得不重要起来。 更何况言景已经发现。 原来在李善泽这具堪称完美的身体上,他也早早留下了痕迹。 “恶魔纹身,是为了遮挡我当年的咬痕是吗?” 他问。 李善泽无奈承认:“……是。”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当年刚被李善泽抓住的言景。 太凶了。 比流浪猫凶的可不止一百倍,尤其是输液成功身体有了力气以后,李善泽但凡想接近他想要给他身上上药,自己就必须得被咬、抓、挠好几下。 许多次下来,终于是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因为实在看上去有点引人遐想,所以去修补胸口纹身的时候,纹身师建议要不用纹身来遮挡住。 李善泽便同意了。 于是恶魔纹身诞生。 “那你完蛋了。” 言景说。 李善泽不解:“怎么?” 言景的手指按在其中一处的旧痕迹上,轻轻摩挲,随后目光又停留在李善泽脖子处昨夜那个新鲜产生的痕迹,暗哑着嗓子:“如果要用纹身去遮挡咬痕,以后恐怕还需要不少纹身,联盟那边会同意吗?” 李善泽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目光深沉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有情况 昏天黑地。 不知疲倦的三天两夜过去。 终于, 世界静止了下来。 两人饶是铁打的身体,此刻也终于是精疲力竭了。一觉足足睡了十三个小时,直到李善泽醒来后发现, 因为没电而关机的手机差点被黄兴凯打爆。 终于, 最后一场常规赛结束后的第五天,李善泽和外界有了第一次联系。 “喂——” “李善泽你还敢出来,我他妈以为你死了!” “……” 李善泽无奈扶额, 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言景,将手机音量调小, 说:“嘘, 小声点。” “还小声点儿,我他妈快急疯了。” 黄兴凯在电话那头根本冷静不下来。 整整三天啊, 三天。 李善泽连一个音信儿都没有!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游戏也没上线。黄兴凯甚至去联络了他所有认识的朋友,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清楚,不知道。 李善泽本就是社交关系相当简单的人。 家人也大多不在了。 黄兴凯根本想不到他能去哪里,所以这几天越想越怕越想越慌,就差没去报警。 结果电话一打通,李善泽还让他小声点儿? “知不知道我差点去报警!” “知道错了,凯哥。” 李善泽低声道歉, 倒也没推诿自己的责任。不过他清楚,现在道歉也基本上是于事无补, 只是让黄兴凯消消火罢了。 “俱乐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他问。 黄兴凯此刻才终于缓过那股劲儿来,语气也随之平和不少, 虽然还是生气:“倒是没有特别要紧的事, 最要紧的事儿就是你和言景一起人间蒸发了。言景这小子还好, 本以为会是最不靠谱的结果临消失前在微博上发了个休息通知。你呢,我本来是最放心的,谁知道竟然这么不靠谱!” 李善泽只能哄着:“我的错我的错。” 黄兴凯又碎碎念了几句,总算宽厚大量一挥手:“算了算了,回电话就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常规赛排名出来了,咱们第一轮的对手大概率是DMW他们,所以几个教练在群里一合计,想提前结束假期开个会准备准备。” 李善泽点了点头:“可以。” 黄兴凯道:“那你现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其他几个人可都在基地候着呢。” 李善泽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正是中午十一点,如果现在起床吃饭赶回基地正好可以赶上下午上班的时间。 但……当他视线下移,落在言景那张熟睡的脸上,登时便舍不得离开了。 理性告诉李善泽,已经如此放纵了数天。 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可感性却用自己更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说出我现在就回基地这样的话来。 最终,再三思忖—— “视频开会怎么样?” 李善泽问。 黄兴凯愣了下:“什么?视频开会?” “对。” 李善泽肯定。 黄兴凯又炸了:“我说李善泽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去国外度假了啊?” 李善泽没肯定也没否定:“我只是提一种解决方法。” 电话那头传来黄兴凯踱步的声音。 黄兴凯当然是不希望视频开会的,虽然也不是不能工作,可当然最好是大家坐在一起开会商量啊。 以往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没想到被孔星钺拦住: “就视频吧。” 黄兴皱起眉头:“为什么啊?视频多不习惯啊。” 孔星钺无语地瞥着他:“你是不是傻……” 黄兴凯没搞懂:“啥意思?” “凯哥,李善泽今年24了,不是14,你懂吗?” 孔星钺说。 黄兴凯愣了愣:“这……” 说实话黄兴凯一开始还真有些没懂。 因为他和李善泽认识太长时间了,第一次见到李善泽他就16岁,还是个只知道玩游戏的小孩子。而往后的十年,虽然两人的年龄一直在增长,身份也都有所改变,可在黄兴凯心中,好像他从来就还是当年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孩子。 如今孔星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黄兴凯。 的确,今年李善泽已经24岁了,即将步入25岁。 他早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且是一个相当值得依赖的成年人,手中掌控着这么大一个俱乐部。 成年人了。 在放假期间有一些自己的私事需要处理很正常。 “我的我的。”黄兴凯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拍着脑袋又重新拿起电话:“行,那就视频开会吧,待会儿定好时间发你微信。” 李善泽这一次答应的十分干脆:“OK。” 说完两人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挂断以后,黄兴凯很快便发现,房间里其他人的眼神不是很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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