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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容亦掏出手机，声音和蔼却冷淡，“我没空。” “你不是放假了吗？还能没空？”李奶奶面子有点挂不住，“你在本市还有朋友？” “我有空，但不想去。”容亦抬起眼笑了一下。 桃花眼，一弯就是水光粼粼，像只不被任何人掌控的小狐狸。 “明天我得去看外婆。后天我也要陪着外婆，这两天就先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吃饭了。” 客厅里气氛更尴尬了。 李家二老多少有点冒火，如坐针毡。 一边的男人也开口了，声音低沉，俨然家主模样：“中秋了，人要齐。” 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这下容亦就有点叛逆了。 他长这么大，也就萧隐能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而且萧隐绝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容亦顿了顿，抬起眼：“有多齐？” 男人很明显也面色一梗。应该是想起了多年前那桩旧事。 地方小，容亦报警后，他们家里出了个□□的事情，邻里街坊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从此他二弟只能低着头做人，精神越来越萎靡不振，像阴沟老鼠，每回家里聚餐，都有点疯狂的征兆。 李家爷爷奶奶为了这个二儿子操碎了心，没少给他们压力。 给他压力，他自然而然会把压力转移到自己的妻子身上。 只不过他的这位现任妻子还算懂事，知道撇清关系。他们也就能够在每年的中秋节，勉强让容亦回来一下。 起码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还挺可怜。 现在容亦是出息了，蹬鼻子上脸了。 “在谁家就听谁的话，这点道理要懂。对长辈，父母，要有礼节。” 男人高傲十足地看着他，“你还年轻，要我提醒吗？” 这是在变着法儿说他没家教了。 容亦懒得应付这种无聊成人拐弯抹角的话，恰恰是他有礼节，也不会在长辈面前甩脸子，他见鬼说鬼话：“是的是的，叔叔说得好。”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容亦直接站起身，没分半点注意力给他们：“到时间了，我去给外婆打个电话，爷爷奶奶叔叔小弟，我先回房间了啊。” 随后他也眼不看人，回了房间。 他身上有那种傲气和冷劲儿，天生的硬骨头和不服人。 你要是想控制他，他的这种气质就会让你觉得是挑衅。 你要是对他好，却会觉得他坚韧可爱。 容亦和外婆感情很深。在小时候她爹妈不管事的时候，都是外婆照顾他。 外婆近年有些老年痴呆了，独居在一处。容亦每年必回两次老家探望她。 容亦给外婆打了电话，确定了时间。 他还能在A市待三天，第三天晚上就飞回去。 人长大了也有钱了，他唯一学会的就是越来越不会忍受自己不爱的场合，越来越懒得浪费时间。 容亦顺手发了条消息给萧隐，告诉他自己明确的离开时间。 要是萧隐想过来接他，他还可以在本市等他一天。 只是他不知道的地方，大洋彼岸的萧家，一场大风暴正在徐徐展开。 * 中秋节回家的第一顿饭，餐桌上，各路亲朋好友聚齐。 “阿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很难得啊，我看你在国内发展得也相当好。”萧父笑得很开心，“看来你可以接我的班了。” 周围人都露出了“哦~”的表情。 萧隐是萧父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尽管性格最难搞，但能力确实相当突出。萧父还就真喜欢这个小儿子的性格。 他们家族内部没什么继承权利之争，兄弟姐妹个个听说要接班，都像是听见了烫手山芋一样。 那么大的盘根错节的一个商业帝国，谁他妈能盘下来啊。 要是倒闭在自己手里就全完了。 “要我接班也可以。你听完我说话再考虑考虑。” 萧隐放下刀叉，很随意地说。 “我准备结婚了。” “对象还是五年前的那一个。男人。”
第70章 “结婚？” 萧父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跟着整个人抖了一下，眉头紧皱。“男、男的？还是五年前那一个？” “五年前的哪一个？你说清楚！” 萧隐点点头，神情和声音都非常自然, 好像说的不过是今天的天气。 室内鸦雀无声，餐桌上一片沉默。 雷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没停下来吃, 剩下八九个人全部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萧隐的性取向到现在还是萧家没有摆上明面说的一个禁忌。 五年前的事情是上了新闻的, 而且被拍到了正脸。 萧隐自己不知道为什么, 当时没有选择公关和撤热度，等到事件彻底发酵后，事情被其他人捅到了萧父面前，萧父当然雷霆震怒，让萧隐立刻滚回家。 然而萧隐那时候有赛事在身，对于父亲的怒火全然没有反应, 只有家里的其他人商量后从中斡旋。 而且，那时萧家人辗转得知萧隐已经和容亦分手, 就劝说萧父说, 萧隐不过是一时兴起, 玩玩就过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圈内的一些纨绔子弟是怎么玩的, 男人女人都可以，萧家家风很严, 但如果说是萧隐一时新鲜，也不是说不过去。 萧父是个很传统的人, 身在海外, 心系国内, 放手让儿女回国闯荡。怎么样都好, 但是必须成家的观点从来无人打破。 出柜这种事就在他的炸点上。 “你再说一遍？” 萧父已经是雷霆震怒的脸色了。 萧隐仍然面色波澜不惊。 “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我是来通知大家的，我认为当面说比较能够说清楚，以及能够作为足够认真的表态。” “你和妈如果短期内难以接受，非常正常，我理解，同时不强求你们理解。” “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男朋友也是我最重要的爱人，这两点都是无法改变的。” 萧隐说，“我的计划是今年内向他求婚。如果你们的接受度比我想的要好，那么或许过年时我可以带他回来。” 萧隐十指交叉，抬头凝视自己的父母，神情冷静。 萧母满脸震惊，而萧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了。 足足十秒后，萧父才吼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你要当家造反吗——” …… 容亦第二天中午准时起床。 他没有跟李家人一起吃早饭的打算，当然李家人也没给他留早饭。 他推开门，客厅里的人都一起转头来看他，气氛尴尬僵硬。 容亦很随意平静地说：“早。我出门一趟。” “不吃饭了？”李家奶奶简直怎么看都觉得他不顺眼，语气生硬地说，“早饭都不吃就跑出去像什么样子。而且怎么大中午才起？真的太不像样了，你妈虽然没在你身边带你，但你起码……” “我出去吃。”容亦根本没听完，说这句话时已经出了门，他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推上了门。 在小炒店里重新坐下时，容亦看了看手机。 萧隐还没给他发消息，也没打电话。 不过或许是在倒时差。 容亦拍了一张小炒店的饭菜过去。 吃完饭，他起身街上买了些老人家爱吃的水果和点心。提着去了外婆家。 外婆独居，因为近年出现比较明显的老年痴呆症状，请了护工来照顾。 之前找的人不好，容亦来看过一次后，自己出钱换了一个人。这件事其他人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过问。 容亦提着水果走进外婆家。 外婆昨天已经接了他的电话，知道他今天要来，所以从醒来后就很高兴。 容亦陪老人家的方法也很简单，坐下来聊天，跟老人家讲自己的经历。尽管他的生活已经很难让老人家理解了，但外婆仍然很感兴趣，一句一句问着。 “打游戏，是每天都要打吗？” “你说，现在的年代真的不同了，打游戏也可以是职业，而且可以这么多钱。” “每次跟你打电话，你都在忙，这么累，那怎么办呢？” 看到外婆露出十分担心的表情，容亦于是转移话题。 “外婆，那个，我的队友人都很好，我是他们的队长，我给你看他们照片吧。” 容亦翻出手机，找到运营发的另外四人合照。 外婆果然来了兴趣。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萧隐。 “这个，你说他是老板？长得可真俊啊，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容亦憋着笑回答：“嗯，他有了，他可受欢迎了，是不是很帅？” 外婆显然听错了重点，她满含笑意地看了看容亦，“还是我的外孙好看，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女朋友啊？” 容亦脸红了一下。 望着长辈温柔慈祥的眼神，容亦鬼使神差地，小声说：“已经有了。” “啊？”外婆的视线立刻热切，“是哪里人啊？哪里认识的？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一样常规的长辈式问话，容亦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如同涌出一种热流。 “刚刚谈恋爱，时间还不长，不知道怎么发展呢。” 容亦小心地编了个谎话圆过去，又笑着握住老人家的手，“他……她，长得很好看，比我还好看。” “性格嘛有点冷，但是对我很温柔。” 外婆发话了。 “女孩子那不是冷，那叫做内敛文静，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好好，内敛文静。” 容亦想象了一下“内敛文静”的萧隐，没忍住又笑，他又说，“他很厉害的，在行业里是第一。” “还是女强人。”外婆开始好奇，同时隐隐有些担心，“那会不会不稳定啊？要是不愿结婚呢？” “嗯，有点难呢。” 容亦想了想，轻轻垂下眼，声音放小，“他……家里很有钱，也很有地位，家里人不一定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怎么行呢，我们阿亦也一点都不差。” 外婆开始说，“又长得好看，又有钱，心肠好，还孝顺。别人有钱，觉得你不好，那就是别人不好。可是别人没这么说，可不要自己这么想。” “你要是这么想了，那也跟人家说清楚，这样也不耽误，是吗？” “嗯，我知道。”容亦点点头。“外婆说得对。” “我回去就跟他说。” 容亦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 快到晚上了，萧隐到现在还没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他早上的话。 容亦把手机扣在桌面上，继续跟外婆聊天，聊了一会儿后，外婆先笑了：“你心不在焉的，是想跟小女朋友打电话吧？” 老人家虽然偶尔糊涂了，却仍然有着长辈的敏锐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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