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陶文昌和陈双同样面色凝重,特别是即将出发的陶文昌。这摆明就不是屈南,是北哥。 但是这也给陶文昌减轻了压力,最起码,现在自己学校晋级一个。而他的第一次试跳失败,短暂休息过后,所有人调整心态,第二次开始。 这一次,弗朗切斯科直接过了2.20,说明2.22还有一轮。白洋的起跳比第一次低,伤势决定他注定卡在这里,而陶文昌,在接住了俞雅的第二枚飞吻之后,安安稳稳地飞过了2.20,进入下一轮耍帅。 陈双瘫坐着,思考终止。怪不得屈南会说自己只要再多拿一块金牌就够了,原来他一直没跳过北哥。 怪不得北哥说,要是屈南能跳,就不会有他了。 风越来越冷,天越来越阴,白色的云像终于拖不住阴影,开始降低透明度。陈双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好像要下雨。很多人都闻不出来,但这是他的特异功能,对乌云和水分子敏感,每一次下雨之前,他都有所感应。 2.22轮就在阴冷的风中开始了。 所有学校都在发稿件,赛场播报也在通知全场,跳高决赛局进入最高历史成绩。不少短跑那边的观众也凑过来,逐渐将田赛的看台坐满。 跳高架上的横竿,高得可怕。很多人都对两米没有实际感觉,直到目视赛场,才发觉那个竿子简直超越了想象力。 可运动员的任务不仅是跳到平行,还要跳过它。 留学生阵营也有了躁动,似乎对弗朗切斯科的夺冠势在必得。可是白洋心里有底了,弗朗切斯科可能跳不过去。 因为他的松弛感消失了,体力进入滑坡。 果不其然,万众瞩目的弗朗切斯科2.22第一次挑战失败,脸色微微发白。赛况越长,对运动员越不利,没有人能扛过几轮。 下一个,是大家眼中的屈南,白洋眼中的屈向北。 陈双根本不敢看屈向北的起跳,他起跳太快,快到让人害怕,生怕他再使力就要把屈南的右腿废掉。他没有屈南那么谨慎,也会用小跳两下来热身,当他翻越竿子的那半秒,陈双只觉得陌生啊。 失败了,屈向北2.22第一次失败。 这个结果,唐誉表示很不理解。他看向白洋,似乎用眼神在问,你不是胜券在握吗?为什么屈向北会跳不过去?而白洋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Show time!陶文昌蹦着上场,大家越紧张,他越激动。高二那年他被瓶颈期折磨得要死要活,哭着喊着说不练了,现在他兴奋得不行,今天状态似乎特别好。 一个人的状态,足以影响身体机能。肾上腺素分泌,犹如强心针打入心脏,陶文昌在感知体力下降时轻松翻越,他觉得,他过了。 跳高的人都会有高峰和低谷,今天的自己就是高峰,骨骼的重量消失,只有轻盈。翻过来之后他赶紧看竿子,稳了。 竿子,没动! 由于看台上的人多了,掌声也比刚才声音大,形成了热浪,仿佛在和阴天抗衡。首体大的第一个2.22出现,校级联赛的跳高记录被刷新。 这足以给弗朗切斯科和其他留学生一个警告,想要从中国学生手里抢金牌,也要问问同不同意。 陶文昌跑回去穿衣服,背心全部湿透。等他穿好之后,弗朗切斯科的第二次试跳失败,下一个是北哥。 北哥应该可以过吧?陶文昌相信北哥的实力,然而第二次试跳,屈向北显然没用力! 他是肩膀触竿,巨大失误。 这怎么回事?陶文昌思考了几分钟,但很快灵光闪现。这时,弗朗切斯科没有使用免跳权,直接进行了2.22的第三次试跳,人掉了,竿子也掉了。 这一下,看台上站起来一大半人,大多数都是首体大的学生。他们终于把留学生给耗到力竭了,这块金牌无论落在屈南手里还是陶文昌手里,都可以。 可是陶文昌已经做好拿金牌的准备了,如果他没猜错,北哥会弃权。 “放弃试跳。”屈向北走向主裁判,说出了陶文昌的猜想。 对这个结果,白洋也料到了。北哥的二次试跳失败是故意的,他是为了保护屈南的右腿,一定是感觉到屈南的右腿韧带不行了。可是他又不能在第二轮弃权,因为弗朗切斯科还没有跳。 直到意大利人完全失败,这块金牌落在首体大手里了,北哥才弃权。 裁判再三确认是否弃权,重磅消息砸得大部分人不知所措。金牌得主是陶文昌,体育记者纷纷将已经写好的稿子发出去,第一时间抢占热点。 陈双抬起头,迎接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丝丝细雨落在脸上,好凉。可是这算胜利吗? 不一定。一个留学生就将白队、屈南和昌哥逼到了这个地步,白队明显是膝盖发作,屈南甚至逼出了北哥,昌哥是状态巅峰,好在保住了学校的荣誉。这只是一个意大利人啊,查尔斯卢卡斯他们还没上呢。 他看向跑道,1500米A组决赛正在冲线,祝杰不敌外国学生,第二个冲线,随后忽然减速,慢走几步直接躺在了跑道上休息。 薛业不顾志愿者的阻拦,翻过跑道外侧的阻挡物,冲上了跑道。 雨变大了,留学生的围剿在各个项目上形成了新势力,陈双擦了一把雨水,听到了雷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昌哥:大家经常忘记我又帅又强。
第136章 赛后总结 陈双来不及多想,在屈向北下场时朝他跑去。短短几步,陈双似乎看出了那具身体正在尽力隐藏的秘密,屈南的腿可能不行了。 但是他走得仍旧很稳,是陈双太了解屈南平时的动作,才能看出不同。当他搀扶到屈向北的那一秒,屈向北的胳膊下意识地抗拒了陈双的帮助,但马上抗拒的强度开始减弱。 陈双的心却更凉了,因为他最清楚,不是屈向北接受了自己,而是他真的站不稳了。只是这种不稳,不能被其他学校的人看出来,甚至不能被教练和本校看出来。 运动员不到无能为力是不会被人看出伤有多重,这是秘密,对手知道会怎么想,同队知道会怎么想,全部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扶着你吧。”陈双紧紧握住了屈向北的手臂。 “不用。”屈向北抬起头,坚定不移地看向了前方。这时,主裁判再一次上前询问弃权事宜,可是还没走近,白洋接替了全队的对外工作。 “退赛!”白洋挡在了屈向北的外侧,也替他挡住了各校伸向这边的镜头,“到此为止!” 一滴雨水滴在了陈双的胎记上,可是陈双顾不上擦,弯下腰钻进屈向北的大臂之下,将他右边身体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上。跑道的另外一端,薛业将祝杰的头放在自己跪着的大腿上,穆队医拎着药箱朝他们奔去。 白洋要求退赛的声音和周围的喧闹声混杂成一团,头顶上真的下雨了,是一场凉丝丝的春雨。天上闷轰轰响了一声,不远之处的云朵里蕴含着天空的情绪。在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这天,首体大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失利。 陈双带着屈向北朝台下慢慢地走,径赛那边的比赛还没完成,但显然很多项目的冠军都易主了。不知道北体大那边的状况怎么样,陈双想起冬训时认识的新朋友,苏晓原,他男朋友张钊好像是北体大的长跑生。 因为场地还要腾出来给撑杆跳,10分钟后,跳高赛区开始清场,跳高架和软垫被志愿者换成了领奖台。屈向北坐在旁边一言不发,陈双也不和他说话,免得自讨没趣,心里则开始算成绩,算这次比赛的前三名都是谁。 金牌毫无疑问是昌哥的。昌哥今天的状态太好了,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这不是他撞大运,而是由本身实力作为基础,2.22,这也刷新了昌哥本人的最佳成绩。 屈南,不,是屈向北,他弃权,等于和弗朗切斯科一样,2.22没过,往前推一轮成绩,都是2.20,而跳过2.20这轮时,弗朗切斯科是第二次试跳成功,屈向北是第一次试跳直接过,按照试跳剩余次数排列,银牌还是首体大的。 夺冠呼声很高的外国选手只拿了铜牌。 这时,广播通报男子背越式跳高的颁奖仪式正式开始。陈双再想扶屈向北,屈向北自己站了起来,用看不出破绽的姿势,自己走了出去。 激昂的音乐奏响,3名志愿者捧着鲜花和奖牌走上前,颁奖人也到位了。陈双这时忽然想起一句话,二级当观众,一级当陪练,健将去领奖。 看台上的学生,随便挑出来一个就是二级运动员,竞技之路就是荆棘之路,踩着血往上攀爬。看着他们领奖,陈双真心替昌哥高兴,可是却没法替屈南开心。他是有多想赢,多想保住学校这份荣耀,才会在关键时刻发生人格的不稳定。 现在自己的屈南去哪儿了? 不知道,找不到他了,陈双像被人丢弃的小狗站在雨水里,没处去找自己认识的人。屈南会在哪儿呢?他在身体里的哪个角落里沉睡啊?那个地方是不是足够安静?安全吗? 银牌挂在屈南的脖子上,那个人是他,又不是他。 领奖台的一侧,丹尼尔的笑容也不是很阳光,大概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大学生涯的第一次参赛又败在了陶文昌的腿下。初中时输过的人,到了大学仍旧光芒万丈,压了他一头。但好在,他并不认为这事必须沮丧,也真心祝贺陶文昌,有一个永远需要追赶的对手,其实是每个运动员最大的幸福。 “北哥,高兴点啊,别苦着脸。”领完奖,陶文昌悄悄地碰了碰屈向北,“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2.20之前。”屈向北活动着右膝盖,“屈南的腿为什么伤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啊,他又没说他腿不行。”陶文昌看向他的右腿,有时候,运动员在场上全凭一口气撑着,观众眼中的万无一失,很有可能是运动员撑着韧带断裂坚持下来的。可是当运动员退场时,大家只会看出他微微崴脚,谁也摸不透究竟伤成什么样。 “北哥,我得提醒你,现在是比赛期间,下午返校之前你千万别露馅。”陶文昌一再叮嘱。 屈向北沉默着,擦掉了眉梢的一滴雨水。 颁奖完毕后运动员可以退场了,陶文昌奔向运动员出口,远远看到一个很瘦很高的女生朝这边狂奔。他张开双臂,脖子上还挂着金牌,当怀抱冲撞的那一刻将人紧紧抱住,轻轻往上托了托。 “导演有没有心啊?不做人了?”陶文昌摸到了俞雅的脊椎骨,“再让你减肥我他妈打人了啊。” “我这是工作需要。”俞雅考拉熊一样挂在陶文昌身上,“昌哥可以啊,我还以为这块金牌要跑了呢。” “你老公在场上,金牌能跑吗?”周围好多人,陶文昌抱着她往旁边挪挪,“累不累?” “没你累。”俞雅给他擦擦汗水,“吓死我了,今年留学生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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