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狐疑着,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喂?” “纪淮我知道你讨厌我,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不能加入GW战队。算我求你,别去好吗?” 纪淮静默良晌,冷不防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详谈。” 阮玉尘:“?” 他整个人直接呆住,大脑宕机数十秒才缓缓回过神,说话都不利索了:“好……我、我去找你?” “既然是我约的你,还是我去找你吧,周六见。” 挂断电话过去几分钟,阮玉尘仍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如同脚踩棉花那样虚无。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通话界面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带着缱绻的眷恋,仿佛要将其刻入骨髓。 …… 纪淮最近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一方面要复习,另一方面又要救阮玉尘于水深火热之中,难免有些分身乏术。 他梦游似的进站上高铁,听到语音播报又迷迷糊糊地下车,随人流出站。 阮玉尘老早就等在出站口望眼欲穿,忽然瞧见纪淮像只幽灵从他眼前飘过。 “这儿呢,你去哪?”阮玉尘一把拉住纪淮的胳膊,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睁眼,视线逐渐聚焦,细细打量阮玉尘。 他的刘海长了许多,遮住眼底的情绪,看不清表情。 让纪淮在意的是阮玉尘的气质,如果说以前他是翩翩贵公子,现在就只剩下颓靡。美则美矣,缺了些许灵动。宛若一支燃烧殆尽的香烟,自甘堕落化为灰烬。 见到纪淮,阮玉尘喜上眉梢,却不敢上前一步,讨好般询问:“肚子饿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纪淮神色复杂,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为了不被人打扰,他们走进一家雅致的甜品铺子,订了个小包厢。 “电竞行业不适合你。” “你为什么讨厌GW?” 两人同时开口,怔忪片刻后又相视一笑。 纪淮端起柠檬苏打水喝了一口,波澜不惊地说:“我其实是想打听关于六出的事。” 阮玉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你为什么想打听他?” “我觉得这人很神秘很诡异,我有点好奇。” 阮玉尘的视线从纪淮身上慢慢挪到玻璃杯中微漾的苏打水中,不以为意:“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就是个违背规则被上层封杀的可怜虫而已。” 随后他话锋一转:“你怎么突然对六出感兴趣了?” 纪淮说:“这不是宁绪之怂恿的嘛,他说你可能要进GW当教练,担心自家偶像这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被污染成六出那样。” 阮玉尘:“……” “人都退圈这么多年,坟头草也有几丈深了,就放过他吧。”阮玉尘唇角上扬,语气轻柔得犹如羽毛,“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我?” “可以这么说。”纪淮下意识接茬,随即反应过来又改口,“但你不要误会,我……” “我知道,你只是护短。”阮玉尘的脸色平静如常,飞快接话以掩饰嘴里的涩味。 纪淮松了口气,转而跟阮玉尘讨论自己的计划:“我也没想真的打职业,就是想了解一下六出曾经背叛的GW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就别瞎掺和了,安心赚钱吧。” 阮玉尘紧绷的神经因为纪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放松,他轻笑着托腮凝视纪淮:“照你这么说,难道不是让我去调查会更显得合情合理吗?你只是个学生,我可算半个圈内人。” 纪淮愣了三秒,蹙眉道:“我差点忘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去GW?队里有你喜欢的选手?” 阮玉尘高深莫测地摇头。 见他不答,纪淮自顾自低头沉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他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以上位者的姿态与阮玉尘对视,极其肯定地说:“既然你知道我有意加入GW……是程杰和你说的对不对?他邀请你的?” 阮玉尘望着纪淮近在咫尺的脸,瞬间放弃了思考,温热的气息扫在他脸颊两边有点痒,他的心脏也痒痒的。 纪淮平时和直男相处惯了,并没有顾虑太多,看到阮玉尘的反应不对劲,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只好尴尬地坐回去。 谁知他脚边有一滩从空调内机漏出来的水渍,纪淮一时不察连带椅子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阮玉尘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带,这才避免纪淮脑袋着地。不过阮玉尘则代替他摔在地上,充当人肉垫子。 纪淮心底暗骂,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他趴在阮玉尘胸前听到人家铿锵有力的心跳,尴尬得想给自己来一拳。 “你没事吧?”阮玉尘闷闷的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听着有种奇特的舒缓之效。 “我没事,你有没有磕到哪里?”纪淮手脚麻利地站起来,眼神飘忽,故作镇定。 “我还好,要不是看你摔倒的姿势太危险,我不会做出格的举动。”阮玉尘顿了一下,欲盖弥彰地解释。 纪淮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阮玉尘是怕他误会,一时间相顾无言。 沉默在包厢里流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服务员敲门将甜品送进来,才堪堪打破僵局。 纪淮试图简单粗暴地结束这个话题:“总之,既然你也不想我去GW,想必也是怕我变成六出那样,干脆我们俩都不去了,怎么样?” 阮玉尘没有发表见解,而是敲了敲精致的瓷盘:“这家店的糖浆松糕布丁很好吃。” 纪淮拿起小勺子轻轻舀一小块布丁放进嘴里,口感软绵醇厚,甜度适中,确实美味。 “我发现你们对六出好像有很大的偏见。”阮玉尘话中有话。 “废话,放弃梦想卖队友的人,不配打电竞。” “那如果……我是六出呢?”阮玉尘目光如炬,古井般幽深的瞳孔中似有火光晃动,“你认为我是人渣吗?” 纪淮:“?”
第61章 然后阮玉尘大致和纪淮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程杰当时是阮玉尘的队友,队里的突击手。他家境优越资历不错,也是最早加入GW的选手。很受大家的尊敬,孙教对他也相当器重。 直到阮玉尘的出现,打破了程杰的舒适圈。 他从未想过居然真的会有这种天赋型选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响名声,别人要练习十多个小时才能达到的技术,阮玉尘只需几个小时。 俱乐部里作为替补的青训生们慢慢将羡艳之意从程杰转移到阮玉尘身上。 后来GW队长因伤退役,程杰本以为孙教会把位置给他,他也做好了带领GW发扬光大的准备,谁知最终重任却落在阮玉尘头上。 那时,阮玉尘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出道短短两年的新人。 程杰纵使有千万般不服,也只能嚼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因为除了他以外没人有异议。 阮玉尘沿袭前队长的方针,对队员进行专攻训练,各司其职精准配合,队伍的凝聚力在一次次比赛中越来越强。 程杰原本也想,干脆认命好了,天赋型选手都和他一样努力,他又如何能追上对方?况且如今GW战队已经站得够高了。 但这个念头还未成型,程杰患上腱鞘炎,腕部一旦发力就会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必须尽快做手术。 程杰陷入无比恐惧的状态,再过几年他就该退役了,他原本是想拿下国际赛总冠军当晚宣布退役,结果一切计划都化作泡影。 “所以他嫉妒你,举报你打假赛?”纪淮没能理清两者的关系,忍不住发问。 房间里此时只有空调的轰鸣声,阮玉尘抿唇良久,平静道:“确切来说,是他害我打假赛。” 阮玉尘当时与纪淮一样,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也从不对揣测人的恶意,以至于轻而易举就让程杰得逞。 釜山邀请赛前夕,程杰敲开阮玉尘的宿舍门,说是心里紧张想聊聊天。 阮玉尘毫无防备把人迎进来,顺便给程杰倒了一杯水。 程杰幽幽地接过水杯,突然手一松,水杯笔直砸向地面。水洒满一地,玻璃渣四处飞溅。 程杰的表情阴郁得可怕:“不好意思,手滑。” 阮玉尘大方地摆手,紧接着蹲下身拾取碎玻璃。 程杰找准时机,抬腿狠狠往阮玉尘踩上阮玉尘的手背。霎时,殷红的血液从他掌心汩汩流出,如同泉水般源源不断。 血液混进水中变成粉色,玻璃碎片挂上粘稠的血珠。变故发生太快,眼前这一幕刺激着阮玉尘的感官,他甚至连痛觉都还没有接收到,只是怔怔地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止不住颤抖。 阮玉尘的语气意外的淡定,仿佛在诉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眉头都没皱一下。 纪淮听得心惊肉跳,对于职业选手而言,右手受伤基本等于断送前途,他无法想象阮玉尘是怎样挺过来的。 “那时我才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第二天,孙教发现阮玉尘脸色苍白,表情也不对劲,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让替补上场。 阮玉尘不同意,如果他只是纯粹的狙击手,或许还能被顶替。可他还是指挥位,一个队伍如果没有指挥就成了一盘散沙。 孙教的眼神里掺杂着些许意味深长,阮玉尘并没注意到。 “你发挥不好会被骂的。” “无所谓,只要GW能赢。” 阮玉尘不是圣母,他也想揭发程杰的恶行,但不是现在。比赛在即,他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影响大家的心态。 他摘下绷带,强忍痛楚走上赛场。然而阮玉尘不曾想过,比赛结束时,他就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后面发生的事就是网上报道的那样,GW险胜,对手指认我打假赛。我那天的状态很差,大家都看在眼里,加上程杰的口供,我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 阮玉尘说着,便摊开手掌给纪淮看。好几条狰狞的伤疤如同小蛇般张牙舞爪,在他掌心缠绕。 察觉到纪淮的缄默,阮玉尘安慰似的扬起嘴角:“都过去了,不疼的。” 纪淮眼底蒙上一层阴霾:“后来呢?” “后来啊……” 后来阮玉尘才知道对面战队与GW属于同一老板旗下,那场比赛原本就是要捧新人的。孙教也十分清楚,所以才会婉言劝他别上场。 俱乐部上层担心内幕暴露影响不好,干脆直接封杀阮玉尘。当然,程杰在里面也出了一份力。合约到期时,他顺势跳槽到新战队。 GW先有六出折损后有程杰退队,孙教也越发力不从心。在即将面临解散之际,程杰又从对面跳了回来。 纪淮拳头都硬了:“他是蚱蜢吗?这么能跳?” 阮玉尘低笑:“对面还不知道程杰的德行吗?压根没想真的签下他。” 程杰的回归无疑给GW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他接替了孙教的位置开始大量招新,同时还跟孙教坦白是他害阮玉尘受伤。他想让孙教明白,他们现在与GW战队是共存亡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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