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缓缓驶过,抛下空投箱。纪淮粗略估计箱子落下来还得两三分钟,他决定在三分钟之内把对面灭掉。 轿车停在远处,纪淮找到一处斜坡,他趴在坡上用红点瞄准器死死盯住窗口。 他们开车过来肯定惊动了里面的人,但看这架势,对方似乎不打算动手。 忽然,窗边一道影子忽闪而过,纪淮看清敌人的装备微微犯难,是个三级头。他手里只有一把AK能用,但AK后坐力太大,他没办法保证自己能顺利击杀。 一旦击杀不成,面对二对二的境况,他就极有可能被反杀。 眼看降落伞离地面越来越近,纪淮手心开始冒汗。 “你开枪吧,我帮你补伤害。”阮玉尘拿的是标配M4和SCAR,“可惜我没有狙,不然可以给你一枪爆头。” 纪淮笑得肆意,有种少年人特有的轻狂:“就是要在劣势地位逆风翻盘才配得上游戏的名称啊。” 比起绝对碾压,纪淮更喜欢绝境逢生。这不仅是对技术的考验,更重要的是获胜之后翻倍增长的成就感,如同罂粟令人上瘾。 有阮玉尘做后盾,纪淮底气十足地冲向门口,抄起家伙就是干。里面两人一左一右蹲在窗边,被纪淮虚张声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扫射。 子弹太过密集,纪淮很难全身而退,被打掉半管血才翻身跳窗。 那两人以为纪淮没有队友,十分迫切想拿人头,于是放下戒备追了出去。结果刚出门就被埋伏已久的阮玉尘双双击倒,纪淮则拿下两个助攻。 空投箱终于落地,里面有纪淮的梦中情狙AWM和阮玉尘心心念的吉利服。 为防止有人过来偷袭,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物资替换成顶配,开车绝尘而去。 今天幸运地没有碰到老阴比,后面两人又打了几场四排。除了一场落地成盒,其他场都打架打得很痛快。 纪淮的游戏体验十分良好,整个晚上一句脏话都没说。这让阮玉尘生出几分不适应,他又想到那句暧昧不明的话,逃离现场似的急匆匆下线。 纪淮揉揉发酸的脖子从电脑桌前起身,转头看见唐祁州呈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 他面无表情拿起枕头一阵猛揍:“你给我起来,谁允许你睡我床上的?” 唐祁州半梦半醒地哼哼,翻了个身继续睡。 悠扬的手机铃声适时制止了这场暴力行为,纪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他接通半天那边都没说一句话,传来的只有匀长的呼吸声,再看看睡相极差的唐祁州,纪淮胸口窜上一股邪火,伸脚把他踹下床。 动静惊动了电话那边的阮玉尘,他连呼吸都凝固了,艰涩地问:“你们……睡一张床?” 纪淮沉静地回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9章 唐祁州第二天是在地上醒来的,纪淮还特地给他盖了块毛毯。大夏天倒不至于着凉,就是腰酸背痛脖子酸。 他醒来后满屋子找纪淮,却不见人影。正发愣时,纪淮打开门从外面回来,他戴着蓝牙耳机,呼吸粗重,脸色透着运动后的红晕。 “醒了?”纪淮扔给唐祁州一个包装精致的透明礼盒,而后搓搓自己的寸头,“跑步途中经过蛋糕店给你买的早餐,吃完赶紧给我滚回去。” 不等唐祁州接话,他就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洗身上黏糊的汗液。 狭窄的浴室雾气腾腾,精瘦的胴体若隐若现。纪淮闭上双眼仰起头,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柱从头顶流下,滑过凸起的喉结,既诱又欲。 他以为洗完澡出来唐祁州大概已经走了,结果推门就见他面露难色坐在床边,嘴角沾了几粒蛋糕渣。 “怎么了?”纪淮心底升起一阵不安。 “下周班长要组织一场同学聚会,班主任也会到场。那个时间大家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大概没几个缺席的,你去吗?” “高中还是初中?” “初中。” 初中那三年,是纪淮经历过的最煎熬的日子,唐祁州也因为他受到不少牵连。 一开始,大家都对纪淮非常友好。因为他每天都被母亲打扮得漂漂亮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没有人会不喜欢跟美人做朋友。 课间休息时间,纪淮的课桌周围总会围着一堆爱美的女孩,叽叽喳喳像小鸟似的向他提问。 “你的裙子在哪里买的呀?” “你的头发是妈妈扎的吗?真好看。” “你皮肤好好哦,不像我,吃辣就长痘。” “你的睫毛也太长了吧,好可爱呀。” 每当这时,纪淮就会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一解答。 当然,男生们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少年人表达好感的方式很幼稚,通过惹女孩生气来吸引她的注意。 所以他们也是这样对待纪淮的。 每次戏弄无非就是扯头发抢发圈,或者斥巨资买个假蜘蛛扔纪淮课桌里。但纪淮始终风雨不动,从来都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他们。 男生们觉得拂了面子,又眼红唯一跟在纪淮左右的唐祁州,就自发组成小团体想堵在唐祁州回家路上给他一个教训。 那天的晚霞很美,男生们也被打得很惨。 纪淮的裙子被蹭破好几处,沾满血迹和灰尘,脸上也挂了彩,左眼肿得只有右眼一半大。他毫无形象地和唐祁州一起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郁结终于得到舒缓。 “他们居然敢招惹你,太想不开了。”唐祁州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笑又扯到嘴角的伤,痛得嘶了口气。 “不是招惹你?” “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明显是嫉妒我和你走得近才打我。”唐祁州捂着肿胀的脸蛋,叫苦不迭。 “我这不是给你出气了吗。”纪淮起身拍掉裙角的灰尘,弯腰向唐祁州伸手。 唐祁州抓住他借力站起,狐疑地问:“你为什么现在还穿裙子啊?不怕被人误会?” 纪淮登时变了脸色,他处变不惊地拿下摇摇欲坠的橡皮筋咬在嘴里,低头用手指将长发捋顺,随意扎了个高马尾。 “该回家了。” 纪淮推开家门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此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客厅的灯没有打开,几乎是踏入家门的同时,耳边平地惊雷般响起池烟没有起伏的声音。 “小盼你干什么去了?” 灯光骤然亮起,刺得纪淮眼皮生疼,冰冷的白光让他的狼狈无处遁形。 “你打架了?”池烟拖鞋也顾不上穿,赤脚走到纪淮面前,不可置信地重复,“你打架了?!”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纪淮眼冒金星,他脸上很快就现出红色巴掌印。 “小盼,你是女孩子,要优雅可爱,怎么可以打架!”池烟打着打着就哭了出来,神色凄厉哀恸,“他会失望的……他会失望啊!” 除了痛到极致的闷哼,纪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承受母亲的发泄。 过了半个小时,池烟终于打累了,垂着头跌跌撞撞跑到卧室,重重关上门。 纪淮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嘴里的铁锈味让他恶心想吐。他恍若无事地将家具搬回原位,走到玄关处熄灯,一瘸一拐地进卧室。 一切又归于寂静。 裙子被扔进垃圾桶,纪淮忍着剧痛将身上的污渍洗干净,行收走肉般上床睡觉。 刚闭上眼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池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才走进来坐在床头。纪淮满是伤痕的胳膊被托起,几滴带有温度的液体滴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湿润了他的眼眶。 膏药味若有若无地钻入纪淮鼻尖,冰凉的触感袭来。不同于刚回家的灯光,现在的冰凉让他感到舒适。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擦完药后,池烟在纪淮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继而轻轻离开房间。 第二天纪淮起床看到餐桌上贴了张便利贴,池烟又要出国写生,没来得及给他做早餐。 纪淮打开衣柜,满满都是粉嫩的小裙子,没有一件男装。他麻木地换好衣服,然后背着书包去学校。 纵使唐祁州再不拘小节,他也能察觉到第二天的纪淮和以往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们没少被人找麻烦,每次痛快打一架之后,纪淮都会露出鲜有的笑颜,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向父亲告状的原因。 但这次的纪淮并没有压力释放的快意,而是愈发阴郁寡言。 唐祁州哪里见得他委屈,既然找不到超话的根源,那就找导火索出气。于是唐祁州放学回家和父亲提了一嘴。 参与打架的学生被全校通报,纪淮和唐祁州的名字被摘得干干净净,众人这才明白这两人不好惹。 早读课前,纪淮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班主任是个平易近人的女性,和他母亲差不多年纪,嘴角总是漾着温柔的弧度。 班主任的目光在纪淮身上扫过:“妈妈还是那样对你?” 纪淮低头不语。 班主任轻叹,对纪淮招手示意他坐下:“昨天你也参与打架了吧?” “是他们先动手打的唐祁州。”纪淮倔强地抿嘴,浅咖色的瞳孔有着少年特有的沸腾热血。 班主任拍了怕纪淮的脑袋,力度不大,透露出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我不太清楚你们家的情况,但你是我的学生,我不会放任你不管。” “纪淮?纪淮!发什么呆呀,你到底去不去聚会?” 纪淮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眼中暗芒闪烁,语气笃定:“去。”
第20章 班上总共四十个学生,除了国外留学回不来的,剩下二十多个全都来了。众人AA订制的大包厢刚好坐下,不密不稀。 纪淮对于初中班级没有任何怀念之情,他只不过想来见见班主任。 他没有和唐祁州一起来,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交谈声。推门的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纪淮身上。 有惊艳的,有不屑的,有嫌恶的,就是没有善意的。 班主任还没到,他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些人。 纪淮目不斜视地走到靠墙角的位置坐下,也不打招呼,自顾自低头玩手机。他仿佛自带屏障,整个人坐在那儿就是效果奇佳的制冷器。 唐祁州来的时候,场面没有刚开始那么尴尬,就连当年打过架的几名男同学也都对他颔首微笑。 唐祁州拉开纪淮身旁的椅子坐下,小声嗔怪:“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来啊?” “因为他们反感的是我。” 他不想再次连累唐祁州。 等了莫约十多分钟,班主任姗姗来迟。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意气风发,与当年几乎无异。 她眼睛笑得像个月牙,连带皱纹也好看得紧:“对不住,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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