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晓寒顿了顿,“诶我去?顾昳这是什么情况?重感冒?” 虽然晓寒的思维一向特别跳,但是能从烧烤突然跳到顾昳还是让庄颂相当错愕,甚至有种昨天晚上,晓寒精神上与他们同在的错觉。 庄颂茫然却若无其事地应道:“啊?什么意思?顾昳?” “哦,我看他直播呢。”晓寒说,“好家伙,他这鼻音重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昨天晚上哭了一宿,他直播间正在那疯狂地猜,顾昳昨晚干嘛去了能弄成这样回来。” 哭一宿是不可能,冻半晚上然后鼻子彻底不通气了效果也是一样的。 晓寒的乐趣就是看平台的大主播直播并搜集八卦,之前五黑他也是一样,排队时跳着台看,有好玩的就分享,不是特意因为庄颂而讲顾昳。 所以庄颂倒也不太介意,顺口应着,“谁知道,出门没穿外套吧。” “弹幕已经在猜他去私会心上人吃闭门羹了。”晓寒边实时播报边笑,“不是,还会有人给他吃闭门羹啊?” 庄颂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好在晓寒自己就换了内容。 “居然还有人刷礼物请主播不要顶着风寒嗓讲话了先养好嗓子。”晓寒啧了一声,“什么时候我也能来点刷礼物让我闭嘴的粉丝。” 庄颂心说他现在就挺想这么干的。 不过打游戏有个好处,一旦对局开始,什么闲聊都会有充分的理由中断。 庄颂标记下路第一个草丛,“我去做视野。” 立刻成功转移了晓寒注意力,“诶好,我喊上单帮我做个对面蓝的进攻眼。” —— 转天,因为9.9最爱的金枪鱼味猫条告罄,又拒绝吃新买回来的混合味,庄颂不得不去楼下胡青那讨饭。 敲开门听见胡青在打电话,好像还是视频,看着屏幕。 “保质期是到今年11月5号,没错婶婶,是今年!还有接近一年呢,您放心吃!” 然后胡青才回过头来看见庄颂。 “你在给谁打电话?”庄颂好奇道,“亲戚?” 他一开始以为是恋人,因为胡青看屏幕的表情特别认真,但既然叫婶婶,那肯定不是恋人了。 “不是。”胡青说,“是志愿者服服务,帮助视障人士的。” 庄颂没懂,胡青给他解释。 “这是个app,注册之后,你的手机号就自动绑定了。”胡青给他展示界面,“然后视障人士也会绑定这个app,如果他们平时需要帮助,比如想看一些标签、找东西不知道在哪、想去某个地方又不好问身边的人,他们就会打电话进来,平台会随机推送给志愿者帮忙。” 话音刚落就显示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胡青立刻点了下,结果居然没接着。 在庄颂疑惑的目光里他解释,“一个电话会同时推给很多志愿者,这样才能保证来得及嘛。等于我们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眼睛。” 庄颂点了点头:“这个软件在哪下?” “哦嚯?你也要加入?”胡青意料之中却又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社恐吗,跟陌生人视频你不怕?” 确实有点怵,主要怕帮不上忙。 但还好。这种事情该做。 所以庄颂说,“不怕,好人好事嘛。” . APP注册安装都很顺利,几分钟的事,很快铃声就第一次响起。 庄颂很紧张,犹豫了两秒才按接听。 然后——没抢到。 庄颂:“……” 连续十次抢不到电话之后,庄颂完全克服心理障碍,心态已经从社恐变成了“我非得要成功打到这次地鼠”。 在胡青看热闹的旁观里,终于让他抢到了一个电话。 对面是个戴着圆墨镜,头发竖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阿姨。 她笑盈盈地问:“你好,能帮我看看家里空调现在是多少度吗?” 庄颂略微紧张地请对方调转手机镜头,把方向对到空调那边,然后说:“阿姨,是28度。” “好的!”阿姨冲画面这边的庄颂点点头,“谢谢你小伙子!”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很容易。接下来几天庄颂有空就去抢电话,还成功把货运站的师傅们都发展成了志愿者。 . 庄颂打算在春节之前把项目一个流程搞完,所以自己加紧了进度,最近这一周又经常在货运站工作到十一二点。 那天晚上他结束任务,刚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旁边的手机就响了。 志愿者app的铃声和其他电话不一样,所以庄颂知道是有人要帮助,立刻点了接听。 视频电话接通,是一间整洁昏暗的小房子,灯光是偏暗的昏黄色,对方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坐在单人床上,面前摆着一堆药,人和物品的影子都映在墙上,像一副古旧的剪贴画。 “你好,麻烦你了!能帮我看下这些都是什么药吗?”老人问。看起来是要贴上不同形状的标签给药物分类。 对方是江州口音,让庄颂平添几分亲切。 “没问题。”庄颂说,“您拿起来我给您念吧。” “这个是甘草片,健胃消食片。”庄颂一个个念过去,到第五盒他说,“这个是速效救心丸。” “好。”老人笑了笑,摸索着拿到一个形状很不一样的标签贴过去,“这个关键时候能救命的,我得把它……”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微微皱了一下眉。 看到速效救心丸这个名字时庄颂就感觉不太好,到老人皱眉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您怎么了?”庄颂立刻大声问,“不舒服吗?” “对。”老人点了下头,“有点……胸闷。” “药就在您左手边!”老人突然胸闷那不可能是小事,庄颂一下急了,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晰匀速的说话,“您有地址吗?我帮您打120!” 老人手抖着摸到那盒速效救心丸,同时拇指没什么力气地划拉了下桌子上一张塑封的小卡片。 卡片飞过来,庄颂清晰看到,那是一张制作好的地址卡片。 “看到了!”庄颂一眼把地址背下来,拿着手机往货运站的固定电话那边冲。 他每一句话声音都说得很大,因为这样老人听到了,知道他还在帮忙,会觉得安心,“您先吃药,我去打电话!” 他飞快地拨了120,因为是异地求救,转接耽误了一点时间,但还是很快完成了求救流程,庄颂急得声音有点抖,特意反复跟对方强调说:“那是个独自居住的老人,还是盲人,请一定要快一点!” 拨完120再回来,老人为了省力已经把手机搁在了桌上,只能看到天花板下昏昏沉沉的灯,老人不舒服,说不出话,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和动作,这让他更是心急如焚。 “您吃速效救心丸了吗?”庄颂问。 “嗯。”对方声音很小的回答。 越是这样庄颂声音越大,都快喊起来了,“爷爷您别紧张!放松!躺平!我在的!我已经打120了,我会一直等到救护车——” 话音没落,一个黑影冲着手机屏幕砸下来。 老人的手碰倒了水瓶。 视频画面因为手机被撞下桌子而无数次翻倒,庄颂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咔嗒”一声,通话断了。 ——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黑屏,庄颂担心得要疯了。 他本来想陪着老人一直到救护车来,可现在电话断了,平台有隐私保护,他打不回去。他急忙又给平台客服打电话,但太晚了,没人接听。 突如其来挂掉的电话,心脏难受的老人,虽然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庄颂还是急得像被架在火上烤。 急救车会按时出车吗?应该会的,可那是一位寡居的,突发疾病的盲人老者,就算救助来的及时,老人能扛到那时候吗? 庄颂立刻又报警,对方表示会马上过去,庄颂恳请对方如果老人没事给个反馈,对面说等确定好老人的状况,会立刻回复。 庄颂放下手机,可只放下了不到五秒就又拿起来。 他太担心了。 虽然老人那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实质性帮助,120打了,警报过,老人也说自己吃了速效救心丸,能做的他都已经做过,可是手机被水瓶碰倒挂断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让人不安。 本来就是会为别人想太多的性格,现在只能告诉自己说冷静冷静。 但他没办法安抚自己说一定会好的,因为最后那个电话挂断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 庄颂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采取的行动了,做满了,等着就行,可等待就是最熬人的东西,尤其是不知结果的等待。 他心跳特别快,反复深呼吸也不太能缓解,担心得坐都坐不住。 他得找些事情做,但现在是自己的心理压力,不好麻烦别人,所以他打开搜索引擎,查“救护车出车多久能到”“速效救心丸多久生效”“速效救心丸一定有用吗?”。 但搜索结果说什么的都有,压根起不到安抚作用。 等庄颂再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窝在实验室唯一的躺椅上,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 微信对话框开着,荧荧的亮光里,聊天框顶端的昵称是“顾昳”。 . 还没发出任何消息,所以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在1月1号顾昳发来的“新年快乐”。 但对话框里已经打了一堆字,他在编辑,编辑今晚的突发事件。 他意识到自己在条件反射地找顾昳。 过去这七年,不管感情处理的多烂,但面对数学竞赛被说成作弊、大橘跑到树上不肯下来、下雨天忘记带伞……种种需要帮助的突发事件,顾昳从来都在他求助的第一时间出现。 永远可以依赖,永远都有回应。 虽然没有明着说过,但两个人都懂。 所以在这个六神无主的时刻,庄颂没有想到烈日灼身,也没有想到任何别人。 他点开顾昳的微信,这是七年时间里早已经根深蒂固的习惯。 —— 反应过来这件事时,庄颂这消息就没办法发出去了。 如果是要帮老人的话他不会有任何障碍,可实际上老人那边他已经做到一切了。现在需要的无非就是等待,救护车送老人到医院,或者没送成,事情有了结果警方就会给他反馈。 他发消息给顾昳就只是为了倾诉,只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焦虑而已。 为了这样的原因深夜打扰,很不合适,自己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但就在庄颂咬咬牙,删了打好的字准备退出时,一条消息毫无征兆地跳出在对话框里。 好像是心有灵犀,又好像是有人在这样的深夜,因为种种原因看到了他刚刚一直持续的“对方正在输入”状态,等了一阵却没消息之后,因为担心终于下定决心打扰。 -顾昳:怎么了?
第43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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