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很快流逝,高考结束后,宋时寒顺利考进邻市一所国内的TOP1高校。 左陶一边为宋时寒高兴,又很矛盾地舍不得宋时寒离开。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没办法再和宋时寒天天见面了。 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几乎和宋时寒吃在一起穿在一起睡在一起。王秋表示很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还做了个十分不恰当的比喻。他说人之常情,就算是养一条狗的话,这么长的时间里也该建立出无法割舍的感情了。 左陶给了他一个拳头作回应。 总之。 或许是青春期使然,左陶当初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第一次有种不乐意长大的想法,在那时候的他看来,长大好像和分别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人长大是顺应生物法则的铁律,任谁也无法改变。只能看着时光悄然流逝,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谁也无法规定谁一辈子都要和谁在一起,小时候的那些想法果然还是太幼稚可笑了些。 第一次想明白这件事的左陶,就像是一口吃下了整颗青梅。 酸涩了一整个夏天。 ——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左陶才觉得自己中一时期的想法,可能在某个环节出了点问题。 长大或许和分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的联系。 一晃数年,如今已经换成是他高考结束了,他自认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应该享有自己支配娱乐时间的权利,但宋时寒居然还是每晚十点雷打不动给他拨来一通视频电话查岗。 偌大的KTV中充斥着音色各异的鬼哭狼嚎。 左陶坐在包间拐角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Cat就坐在左陶旁边玩消消乐,见状瞥了他手机屏幕一眼:“是你哥电话,怎么不接?” 左陶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他肯定是催我回家。” “还是接一下吧。” Cat淡淡地说道:“你要是不接的话,他肯定更担心你。” 左陶唔了一声,抓着手机站了起来:“也是,那我出去接一下。” Cat点点头,说:“去吧。” 左陶当然不是因为怕宋时寒催他回去,才迟迟不接电话的。反正宋时寒现在也不在枫市,再怎么催也只是说说,不可能真的能亲自过来给他捉回去。 他只是…… 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出来。视频接通的瞬间,左陶看见宋时寒脖子上挂着条干毛巾,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那件灰色棉质睡衣还是上次回来的时候,他给买的。 “在KTV?” 宋时寒看了一眼左陶身后的背景,倒也没像往常那样说教,只是说了句:“晚上早点回去。” 左陶“嗯”了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屏幕中的宋时寒。 没过多久,大约也是也是察觉到了左陶的反常,宋时寒微微蹙了下眉毛,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左陶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跟着又挠了挠刚染不久的灰粉色头发。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通过手机屏幕迎视上宋时寒的目光,慢吞吞地说了句:“哥,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进去了?” 他说着,视线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宋时寒的嘴唇。 和梦里一样的好看。 KTV的环境里像是隐藏着某种暗昧的魔咒。 左陶想,不然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也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宋时寒的声音,就像是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放映了起来。 宋时寒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被这么看着,心中倏地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紧张,左陶心中暗骂了句该死,他的视线又重新开始闪躲了起来。 “左陶。” 宋时寒静静地看着左陶,终于在看见他微红的脸颊后,开口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凝聚出来的紧张骤然消散,左陶又本能地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里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呦,弟弟今天喝酒了吗?”司铮的脸陡然挤进了屏幕中,他先是笑着跟左陶打了声招呼,才对宋时寒说:“弟弟都成年了,喝点酒也没什么关系。你那么严肃干什么?” 宋时寒有些不悦地看了眼自己的室友。没理他,而是戴上了耳机,起身往阳台走去。 “没有不让你喝酒的意思。” 想到左陶刚刚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宋时寒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说:“只是你还小,所以少喝点酒,等会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 “我不小了。” 明明宋时寒说的每句话都在理,但左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被刺激到了,只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出去的话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哥,你真的没必要一直这样盯着我。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你天天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自己难道就不累吗?” 宋时寒倚着阳台的栏杆,在听见左陶的话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明明分隔两地,但两人周遭的气氛却有着类似的死寂。 至于左陶,其实在话才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 他紧紧地抓着手机,觉得自己真的是该死啊,他哥明明对他这么好,可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和白眼狼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宋时寒从这一刻就开始对他失望的话,至少他们也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结局,没准以后逢年过节见到的时候,还能体面一些。 在喧嚷的环境中回忆过去。 左陶发现自己对宋时寒有不一样的感情时,还是高一那年。甚至,如果不是王秋时不时地玩笑说起他太依赖宋时寒了,他都没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然而那会的感情到底还是太过朦胧,他只是隐约意识到自己对宋时寒的感觉很奇怪,但却没有更加深刻的认识。他只是遵循本能的,去靠近宋时寒。 直到在某个夜晚, 宋时寒在梦中第一次亲吻了他。 醒来过后的左陶一边惶惶不安,又一边忍不住沉沦进那个粉红色的宇宙。 少年就这样被包裹进了一场关于禁忌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随着隐晦的爱情疯狂生长,如同此类的梦境开始频繁的出现。慢慢的,潜意识里好像不在满足于亲吻,他开始想要触碰宋时寒的身体。 那一晚过后,左陶才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他想彻彻底底地拥有宋时寒,也想彻彻底底地被宋时寒拥有。 但梦境终究是梦境,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仅仅只是心头那点贪念所凝聚出来的假象,一片忽明忽暗的恋萤。 宋时寒只是他哥,不会成为他的男朋友。 一如幼年他问宋时寒什么是娃娃亲,宋时寒说他不会做自己的老公。 左陶垂着脑袋,觉得自己可笑的要命。 “不累。”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时,恍惚间,左陶觉得宋时寒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怔怔地抬眼,看向屏幕中的宋时寒。 “左陶,我不会觉得累。”宋时寒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为此觉得失望,他的神色依旧平静,和以前一样,无条件地纵容着左陶来得莫名的小脾气。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但是左陶。如果你觉得我越界了的话,我以后会不再干预你的人生。” 左陶动了下嘴唇:“我……” 那种无法割舍的情绪借着醉意又开始疯狂的发酵起来。 左陶没有回答宋时寒的话。说不上缘由的,他忽然生出了一点侥幸的心理,他强忍着巨大的不安,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 然后很低很低地说了声:“哥,我不喜欢女生。” 就这样吧。 不管宋时寒是怎么想的,左陶想的是就这么一次,他就只提这么一次。 宋时寒骂他也好,让他滚也罢。 似乎是愣怔了一下,宋时寒才又沉声问:“然后呢?” “我……”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左陶用力地咬了下嘴唇,他看着宋时寒,一字一顿地问:“哥,就算这样,你也不会觉得累吗?” 宋时寒也在看他:“不会。” 侥幸越演越烈,再开口的时候,左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轻颤抖起来,他紧跟着又问,带着暗示意味:“那……那我可以交男朋友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 “不可以。” 从交谈到现在,宋时寒终于蹙了下眉心。说着,他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又道:“我这周末回枫市,你等我回来再说。” 左陶:“可是……” 宋时寒脸色不太好看:“没有可是。” “为什么?” 左陶逆反地问了一句:“我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宋时寒没有回答左陶为什么,他眸光又黑又沉,带着点警告意味地说:“左陶,你敢自己出去找男人试试。” 视频电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左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柜的时候宋时寒一点都不生气,可是在提到自己要出去找男朋友的会在左陶质问他累不累的时候,提出不再干预他的人生。 正是因为有,他才会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自己心尖上的小孩吓跑。 也正是因为有,才会在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女生的时候,心头居然浮现出了一些恶劣的喜悦,这份恶劣又促使他在听见左陶要交男朋友的时候,生出了更加恶劣的想法。 等司铮离开时候,宋时寒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沉默了几秒后,打开微信的置顶聊天框。 【左陶,你要找不如找我,至少我们名正言顺。】 ——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次年的一月十四日,是左陶和宋时寒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零下的天气,窗外还在下着雪,左陶手里捧着杯宋时寒刚刚冲给他的姜茶,第不知道多少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时至今日,再回忆起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左陶都还觉得像是一场美梦似得。 也因为自己当初大胆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一切的进展都太自然了。 从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开始,他第一次遇见坐在车里的宋时寒,充满缘分的际遇就这么发生了。 他们一起生活,又一起长大。 然后在同一所学校毕业,兜兜转转,如今又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他们之间的爱情好像并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波折,就连彼此的父母也很快开明的接受。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自然而然地牵手,自然而然地接吻,自然而然地享受着每一个假期。 左陶时常想,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很难再找出第一个比他还要幸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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