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灯,暖黄的灯光烘托出温馨感,心境得以获得片刻的宁静。 盛卓延让姚乾靠在床头,他那道目光中蕴含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幽深的眼底盘桓着隐忍。 “过来。” 在盛卓延伸出手时,姚乾的肩颈绷住,他紧贴着柔软的床垫没有退路,只能认命地被Alpha的气息笼罩。 然而那只手没有触碰到姚乾,只是打开放在床头的药箱,拿出一盒喷雾。 “我说了,吃完帮你上药,”盛卓延示意自己的腿,对姚乾说道:“脚放上来。” 原来他是要给自己擦药。 但姚乾不想被盛卓延触碰,就连共处一室都不愿意。 “很失望吗?”察觉到姚乾脸上浮现的低落,盛卓延讥诮地补充道:“没做你所谓的那种事。” 姚乾低头不语,盛卓延又靠近了一些,“还是你希望我做点别的?” 抬腿时,姚乾觉得自己的关节变得僵硬滞涩,他还是在盛卓延的威胁下屈服了。 盛卓延一层层卷起姚乾的裤腿,他觉得光线太暗,于是开了大灯,熟稔地解开了护踝。 看到姚乾的脚踝依旧肿着,盛卓延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第一次对方没接,第二次简书政睡意朦眬的声音传来,“唔,又怎么了?” 盛卓延直截了当:“姚乾醒了。” “几点了?哦,凌晨三点……”听出简书政的困倦,姚乾主动道:“我没事,明天再说吧。” 盛卓延瞥了眼手机,抿唇不语。 “是我让盛总在你睡醒之后给我打视频,下午那会儿我没看到你脚腕上有瘀血,但不确定是否骨折。而且你情绪太激动,我担心加重病情,”简书政认真地解释了很多,“姚乾,你拿着手机对准盛总,他会按照我的指示做的。” 姚乾接过手机,在被盛卓延托起脚的瞬间,他不适地向后缩,用力时脚踝疼痛难忍。 “嘶……”姚乾吸了口凉气,盛卓延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别乱动。” 简书政愤愤不平:“你能不能对病患好一点?” 盛卓延的手臂绷直,沉吟道:“怎么算好?” “你……唉,”简书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还是先看看姚乾有没有骨折吧。你从内踝和外踝开始按,不行,动作太轻了,这个时候怎么舍不得了?” “然后顺着踝关节凸起的位置向小腿按,喂,你这都摸哪儿去了!” “再从外踝向脚掌,对,那一侧边都要。” 起初那只大手控制不好力度,隐匿在肌肤下的青筋隆起又消失。渐渐地他的力道恰到好处,遵循简书政的引导掠过骨骼。 “姚乾,刚才按过的那些位置疼不疼?” “不疼。” 简书政松了口气,“目前看来骨折的可能性不大,接下来看韧带。” 手机镜头里的盛卓延再次俯身,他的头发没有像往日那样梳上去,稍长的发尾自然垂下。姚乾这才发现他的发色不是纯黑的,而是偏棕色调。 在灯光的映照下,盛卓延的周围被镀上薄光,描摹出优越的面部轮廓。他的眼窝很深,平时习惯性地敛眸绷着脸,松懈下来后倒显得温润清俊。 姚乾看得有些出神,他迫使自己挪开目光,只听简书政叮嘱道:“喷药之后固定好,一定要静养,知道了吗?” “你确定没有骨折?”盛卓延发出质疑:“现在能不能拍片子?”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简书政忍不住白了盛卓延一眼,“这样吧,明天我帮你联系其他医生,你们去了直接拍。” 这个建议直接被盛卓延否决,“别人我信不过。” 简书政抗议:“明后天我都休息,而且我还要去出门拜年,再之后我——” “我安排人去接你,就这样,”盛卓延依旧盯着姚乾的脚踝,“挂了。” 姚乾没那么决绝,即便知道简书政是盛卓延安排的人,他还是礼貌地道了句“谢谢”。 视频挂断,屏幕上出现了盛卓延的微信界面。姚乾无意间瞥到了置顶的两条,一个是系统的,一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头像。 盛卓延拿着喷雾对着姚乾的脚踝喷了下去,中药的味道缓慢溢开,盖过了Beta闻不到的信息素味道。 “简书政也是Alpha。” 盛卓延这句没来由的话让姚乾有些疑惑,他回了句:“我知道。” “哦,”盛卓延的唇角稍稍顿了顿,他重新将护踝贴好,又拿出另一盒药膏,“手给我。” 这次姚乾不再配合,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盛卓延没有勉强,他放下药膏后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睡吧。” 房门被关上,卧室里只剩下姚乾。他终于有了能够喘气的空间,拿出手机回复了祝越宁的消息。 姚乾:[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祝越宁秒回:[那就好,姚教练,新年快乐!我把水饺放在基地的冰箱了,等回去煮给你吃。] 姚乾:[谢谢,那天忘记问了,你怎么想到包水饺的?] 祝越宁:[视频] 这段视频是去年AXD的经理在除夕拍的,那时的基地里一派和谐。 左小小和鹿川在争论对联应该贴在哪里,裴思桓在旁边偷懒嗑瓜子,而姚乾则在厨房帮李阿姨擀饺子皮。 “姚队姚队,今年让你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姚乾虽然无暇看镜头,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现在就挺开心的,因为能吃到亲手包的水饺,尤其是李阿姨包的。” 旁边的李阿姨催促道:“小姚,你出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要塞硬币了,可不能偷看。” “李阿姨,难道您不是按照人数放的吗?” “呵呵,你这孩子……” 看到这里,姚乾的心中五味杂陈,殊不知旁边书房内的Alpha也是一样。 烟一次次地卷入肺里,怎么都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除了受病症的折磨以外,他从未这样不安过。 无法标记已经足够煎熬了,现在就连信息素也在逐渐淡去。 只有留下痕迹才行,即便是短暂地拥有。 *** 早上醒来时,姚乾被盛卓延从后背抱住。他伏在自己的后颈处,均匀地呼吸。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姚乾应接不暇,恍然间他觉得过去了几个月。加上盛卓延不知节制地索取,他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如果盛卓延没有沉睡,姚乾真的会觉得他得了某种精神亢奋的怪病。 姚乾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挪下床。他的腰背酸痛,脚踝却好了很多,想来是昨晚的药起了作用。 双脚落地,姚乾扶着床沿起身。他回头确定了盛卓延还在睡觉,悄然向门口走去。 天色依旧晦暗,使得走廊也暗沉沉的,只有尽头那侧照进光亮。 姚乾扶着墙,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楼梯口。 不知道盛卓延是不是故意的,三楼这样层数不上不下,楼梯看上去也不长,可对于他这样扭伤脚的人来说并不容易。 姚乾不确定自己能否安然走下去,他扶着扶手,颤颤巍巍地迈出了第一步。 当重心完全依靠在右脚上时,受伤的左脚显得格外局促。 在转角处稍事停留,姚乾向前走时腿倏地瘫软。好在他死死攥住扶手,肋骨硬生生地撞了上去也忽略了疼痛。 倘若从这里跌下去,他真的就要骨折了。 急促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喘息一叠一叠地从肺部呼出,这些都冲击着姚乾脆弱的耳膜。 倒数第三层,第二层,最后一层—— 他做到了,即便这一路漫长而又艰难。 此刻,姚乾才感受到额前和后背上都是汗,发丝也沾粘在侧颈上。 现在的他一定狼狈不堪,可为了自由,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姚乾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走到了一楼,然而在经过厨房时,他的余光注意到那里放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暗黑色的台面上极为凌乱,有擀面杖,面粉,拆到一半的碗筷盒。右侧客厅的茶几上有很多种类的脚踝固定器具,都是被打开后拆解的,沙发上好像还有脚部的骨骼图。 门口的地毯已经换了新的,可那里恍若还有姚乾得知真相后洒出来的粥。 痕迹可以磨灭,记忆却不能。 那些折磨之下产生的印记至今留在后颈上,只要回想起来就还是能感受到苦楚,可姚乾却犹豫了。 他知道盛卓延关心自己的脚伤,却不知道他无数地演练摸骨,以及如何使用护踝器具。或许他真的大费周章地亲手包了水饺,在里面放了硬币。 难怪水饺那么咸。 姚乾分明很想离开这里,逃离盛卓延,可眼前的这些让他心中泛着阵阵苦涩。 倘若盛卓延只是为了做那种事,那么姚乾对他的讨厌还能更纯粹一点。 可这些物件重现了姚乾不知道的,以及盛卓延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以至于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姚教练,早安,”楼上传来的声音让姚乾整个人僵住,“你也太勉强自己了,走了这么长的楼梯,一定很累吧?” 姚乾猝然抬头,穿着睡衣的Alpha赫然站在楼梯口。 他看不清盛卓延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对方懒懒地靠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盛卓延什么时候醒的,难不成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深深地恐惧占据着大脑,姚乾立刻迈开步伐,向玄关跑去。 “你手上的药应该都蹭掉了,”盛卓延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平静地说道:“过来,我帮你重新涂。” 咚,咚,咚。 那下楼的脚步带有空洞而悬浮的回音,一步步靠近,阴冷可怖。 姚乾顾不上脚伤,耳畔掠过风声,他很快抵达玄关,毫不犹豫地打开门锁—— “咔嚓。” 打不开。 门是锁上的。 姚乾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他像是置身寒冷的冰窖,沉重的镣铐陷入皮肉,感知都变得麻木。 被盛卓延扣住手腕时,姚乾还浑然不知,落入他的怀中才奋力挣扎,“放开我……” “我帮你上药。” “别碰我!” “为什么不能,那个Beta可以,我不可以?”盛卓延攥住姚乾的手腕,沉声反问:“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碰过,还是说他也这么对过你?” 听出他说的人是于枫逸,姚乾看过来时眸光黯淡,“别把谁想的都和你一样龌龊。” “是,我龌龊,你难道没有享受吗?”盛卓延扶住姚乾的肩膀,他们靠在门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我说过,你先把脚伤养好。” 姚乾眼底溢满绝望,他讷讷地看向盛卓延问:“然后呢,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盛卓延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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