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吴简短嘱咐几句,就匆匆走人……他很忙很忙的。 少庄主让松枝送客。 叹了一口气,撑着双手想坐起身。 竹节连忙开口:“神医吴说,主子要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受风了。” 少庄主道:“扶我坐起来,我不出门。” “是……主子现在喝药吗?” “拿来吧。” 靠坐好,吃了药,让竹节去书房拿账本。 房间一时安静。 少庄主眼珠微微转动,发出一声疑问的“咦”:“竟过去三天……小会结束,鱼弟没回来吗?” 开启远程监控。 聂追鹤一时怔住:“这是……” 思归城郊,摸湿你干指挥着送葬队:“快到了,可以吹打起来,声音要大!” 说完,他拿起唢吶第一个吹响。 渡渡鸟手持两块铜镲,跟着猛力击打。 送葬队果断响应,滴答答、咿呀呀吹起丧乐。 少庄主好奇:“这是在做什么?哪家死人了?” 没人能回答他。 画面里,多愁善感的女玩家们讨论:“要哭吗?” “不知道……” 看向严肃着脸、脚步飞快走在前头的剑帅,不敢喊住对方。 “我记得电视剧里,边哭边撒纸钱?” “还要喊名字,叫魂是吗?” 空手的几个玩家交头接耳,很快拿定主意。 金砖、银锭没动; 一人拿起几大摞的“铜钱”,同样是很贵的灵霄纸制成,另一只手扯起,往天上撒。 纸钱飘飘,如雪飞扬。 伴着玩家真情实感的叫唤:“少庄主,好走——” “少庄主,安息吧!” “嘤嘤嘤,少庄主,你死得好惨!” 少庄主:“……” 这时,送完客的松枝回来了。 “主子你怎么起来了?” 少庄主默默,半晌,轻叹:“我再不起来,等下不得被人埋了?” 松枝一头问号。 少庄主没空理会,表情微妙,注视着他家鱼弟领着送葬队进思归城; 如此大阵仗,惊到路人; 众口纷纷,没一会儿,全城人都知道,那个聂家,少庄主死啦! 柳穿鱼站在萧瑟的聂家大院门口。 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百感交集。 一时,没注意到太多细节。 “吱呀”一声,松枝、竹节二人迎出来:“剑帅,你……” “滴滴答”丧乐掩盖他们的嗓音。 对二人微微颔首,柳穿鱼无心废话,径自跨过门坎。 一脚在门内; 一脚在门外…… 僵住。 门外,二侍者神色奇妙; 玩家们嗷嗷干嚎:“少庄主,你莫走!剑帅来看你啦!” 门内…… 少庄主坐在轮椅上,笑望着剑帅:“贤弟回来了。” 柳穿鱼:“……” 少庄主像是被外头嘈杂声给惊动到,面露疑惑:“什么人在外头哭?” 唢吶声、铜镲响、鬼哭狼嚎……太闹了! 引得在聂家的两路玩家,纷纷跑过来。 「好吵,怎么了这是?」 「死人了?」 「谁在往院子里乱扔东西……草,纸钱?」 「狗胆包天啊,什么人敢咒少庄主死?」 「?」 「!」 「⊙o⊙」 「'(°ー°〃)」 “所以……” 少庄主笑得温温柔柔,问着他家鱼弟:“谁告诉你,我死了?” 柳穿鱼当场甩锅,随手一指,指向特嫰嗦:“他说的!” 本来想指渡渡鸟的,对方恰好被抬箱挡着身形。 不过,这俩指谁都一样。 特嫰嗦急了:“不是,我没有,我听渡渡鸟说才知道……” 渡渡鸟连忙否认:“我没说。” “草,聊天记录在,你想赖账?” “我……等等,我是说,有N、有人说,少庄主快死了……别人说的!” “那不还是你说的。” “行者妖”的灞波儿奔无语:“快死,跟死了,是两码事吧?” 奔波儿灞给他一胳膊拐:“闭嘴,谁快死了!” 特嫰嗦闻言尬住。 他挠挠头:“不是,不对……” 柳穿鱼:“……” 等等。 好像他扫眼看玩家队聊,只看到“死”,没看到“快死”? 瞬间心虚。 少庄主没在意玩家怎么狡辩,注意力一直在剑客身上,忽而扶额。 松枝吓了一跳:“主子您要发病了?” 竹节很紧张:“神医吴说,让您别乱跑……” 柳穿鱼紧跟着担心:“怎么回事?” “松枝,竹节,安静!” 少庄主耐着性子,安抚剑帅:“一点风寒而已,没事。” “……哦。” 向来精神抖擞的家伙,这会儿蔫蔫巴巴,怪可怜的…… 少庄主笑出声:“贤弟每每都能给为兄带来惊喜。” 操控轮椅绕着抬箱,挨个细看着金屋啊宝马的,津津有味:“都是贤弟为我置办的吗?” 柳穿鱼自觉跟在轮椅旁,实诚点头。 少庄主好声好气:“我都没办过葬礼,怪新鲜的,贤弟有心了。” 柳穿鱼心情瞬间好了:“哪里。” “花了不少钱吧?” “不值一提。” “这些纸活手艺不错。” “是聂家的店。” 少庄主忍不住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柳穿鱼也是庆幸,还好,没把钱白白送给别家。 “嗯?这些人……” “掌柜的说,要许多人伺候你。” “贤弟啊。”少庄主长叹,“为兄有未婚妻,要为他守身如玉的……怎能让别的什么人玷污我的清白呢?” 柳穿鱼眼神飘忽,难得没恼对方提未婚妻一事。 心想:鹤兄一副病殃殃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些男色女色? 一不留神,戳中人伤疤,唉! 玩家缩在一角,互相使眼色。 「虚惊一场,看来少庄主没生气。」 「妈的@特嫰嗦,差点害死我,下回有什么事,能不能核实清楚再行动?」 「草,明明是老鸟话说得不清不楚,在那急着找剑帅,我才误会啊。」 「……我真没说少庄主死了,你们急吼吼搞抬箱,我也是被带歪了思路,没反应过来。」 「对!@摸湿你干,净瞎出主意!搞什么抬箱送葬队的,本来剑帅误会了也没啥,现在好了,闹这么大动静。」 「_(:з」∠)_估摸着外面都以为少庄主死了,那啥,我们不会上聂家黑名单吧?」 「不会吧?南北东西的东西又好、价格又良心,我不要上黑名单!」 「我只想知道,剑帅给咱的工钱不会要回去吧?」 剑帅从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玩家跟他,都有责任……看在他们尽心尽力,跑腿一整个昼夜,银钱就没要回来。 只“发布任务”,让他们出去澄清少庄主的死讯。 玩家努力去澄清了。 然而…… 接连七天,时不时有上门吊唁的; 间或,各方势力派人来打探。 一个个被“复活”的少庄主惊吓到。 少庄主靠躺在床上,自然而然握着剑客的手:“贤弟倒是帮了我大忙。” 柳穿鱼不明所以,端着矜持:“不客气。” 随后,少庄主告诉他,说: 外界一直以来对聂家的觊觎,他心中有数,也有应对、预防的手段; 怕只怕内部出问题; 还别说,这一回死讯,倒真勾动起某些隐藏得特别好的人蠢蠢欲动的心思……被他察觉到了,循着蛛丝马迹,铲除掉隐患。 柳穿鱼懵懵的。 少庄主笑:“那些‘吊唁’的客人,觉得太丢脸,出去后三缄其口,倒越发做实我死了的‘事实’。” 每每对方提到自己死了一事,剑帅都格外心虚。 “不生气?” “怎会?多好玩啊。” “哪里好玩?” “看那些人笃定我死了,然后发现我还活着……表情很有趣。” 柳穿鱼认真回想一遍,猛地体味到少庄主的乐趣,不自觉点头。 “贤……咳咳咳!” 大概,老天看不过有人太得意吧,又笑又说显得特别开心的家伙,猝不及防又发病了。 剑帅手忙脚乱,给人喂药。 神医吴的药十分给力。 没多久,少庄主气息平静了。 柳穿鱼凝眉:“到底什么病?” “不是病。” 柳穿鱼一头问号。 少庄主握握捏捏剑客的手,漫不经心的口吻,像是开玩笑:“或许是,一不小心违逆天命。” 柳穿鱼闻言,反握对方的手,语气严肃:“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阵咳嗽,惊天动地。 吓得剑帅差点跑去喊神医。 “没、咳咳、没事!” 少庄主趁着剑帅慌乱之际,与他十指相握:“贤弟……” “嗯?” “闻君之言,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 柳穿鱼抑制着得意,谦虚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少庄主忍俊不禁。 剑帅满头雾水,看他就盯着自己笑。 “……” 罢罢! 傻笑总比发病好! 万幸,少庄主的身体一日日见好。 渐渐没人来吊唁了; 外头和聂家内部,人们终于相信少庄主没死; 不禁感慨:少庄主手段高超,以身设局,钓出那些对聂家心怀不轨的人! 经历过华毂山庄变故——这回又跑来吊唁——的高手们心情复杂。 聂金刀一会儿死、一会儿活、一会儿又死了、一会儿又活了…… 真叫人烦恼! 于是,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你听说了吗? ——聂金刀最大的癖好是装死! ——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千奇百怪! “贤弟,看看。” 柳穿鱼路过花园,看到气色恢复红润的少庄主,在晾晒着什么东西。 好奇凑过去。 “……香绝好味菇?” 不对。 鉴定是[未命名菌类]。 物品详情也标注“不明”。 聂追鹤笑:“很像香绝好味菇?” 柳穿鱼点头。 “是手下人新发现的一种……唔,我决定叫它‘绝香味好菇’,贤弟觉得如何?” 鉴定信息实时发生变化。 [未命名菌类]变成[绝香味好菇]。 柳穿鱼没觉得如何:“不好记。” 少庄主轻笑。 柳穿鱼觉得他怪怪的:“你怎么了?” 少庄主道:“我只是感慨,世间的事情很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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