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挺荒谬,但好在心是好的,沈慢慢吞吞挨个回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让他们先别急着报警。 -你还活着就好,那徐舟野,还活着没? 赵蕤不愧是八卦的王,问问题总是如此会抓重点。 沈慢千里追凶,凶手被他逮住,盛怒之下,一拳攮死,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儿。 沈慢回了两个字。 -活着 -哦,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啥时候回来啊?是单独回来,还是一起回来? -过两天,一起吧,帮我和教练请个假 一起回来?一起回来的意思就是和好了?赵蕤眯着眼睛,品着沈慢的字眼,提炼出关键字眼,没分手,估计是徐舟野那边出了什么事儿才把沈慢晾着,赵蕤放了心。 -那你们早点回来。 -嗯,谢谢 -嘿嘿,队长不要那么客气嘛。 打开衣柜,从里面翻了几件徐舟野的衣服裤子,略微有点长了,凑合穿吧,沈慢拿着伞出了门。 在下雨,天五点多就黑了,沈慢上车后,给徐舟野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了地址。 医院离住的地方还挺远,加上正好是晚高峰,一个多小时才到。 电话里,两人又聊了会儿,沈慢才得知了徐舟野的姥姥还在重症监护室,姥爷刚脱离危险,但情况依旧不大乐观。 他们是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出的事儿,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到了,虽然速度不快,但到底是老年人,身体素质很差,直接进了ICU。 事发突然,把所有人都搞了个措手不及。 徐舟野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多,姥姥姥爷却只有母亲一个独生女,再加上父亲正巧在外出差,徐舟野便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一刻也离不开。 和医生交流治疗方案,照顾病人,还得安慰妈妈,徐舟野展现出了超出年纪的成熟。 在医院里,沈慢见到了徐舟野……和他的母亲。 “阿姨好。”没想到和徐舟野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沈慢略微显得有些局促。 徐舟野的母亲看着沈慢笑得温柔,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说她叫白疏桐,叫她白阿姨就好。 “白阿姨。”沈慢轻声唤着。 “哎。”白疏桐点点头。 “妈,你去休息吧。”徐舟野说,“有沈慢在这儿陪我,明天早上你再过来。” 白疏桐有些犹豫。 “你都两天没合眼了。”徐舟野说,“你要是熬病了,我还得抽神照顾你。” 这话倒是有理,白疏桐终是同意了。 她的目光在沈慢和徐舟野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沈慢松了口气。 其实从进入医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种见家长的紧张感,站在徐舟野的身侧虽然没有说话,但背脊一直挺得笔直。 徐舟野也看出来了,他说:“哥,紧张啥呢?” 沈慢瞥他一眼,没应声。 “是不是感觉像在见家长。”徐舟野调笑。 沈慢说:“你妈真知道了?” 徐舟野说:“知道了呀,不光她知道了,我姥姥姥爷都知道呢……” 病房里,沈慢看到了徐舟野口中的姥爷,脸上罩着氧气罩,虽然脱离了危险,但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徐舟野虽然故作轻松,但依稀可见他眉宇间化不开的担忧。 两人小声的聊着天,从徐舟野口中,沈慢知道了更多关于他家里的事。 徐舟野的姥姥姥爷,都是文化人,姥姥在政府工作,姥爷是学校里教书的,他们只有徐舟野母亲一个独女,从小到大都跟掌上明珠似的细心呵护。 后来母亲嫁人,有了徐舟野,更是把这个外孙疼到了骨子里,徐舟野从小被宠到大,居然没被宠歪,变成了招人喜欢的小太阳。 沈慢的家庭关系太过简单,听着徐舟野的描述,面露茫然,他想象不出逢年过节一大家子坐一屋子热热闹闹的场景,这对于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反倒会有些无所适从。 可是人生啊,总不会一直一番风顺,记忆里健康的老人此时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还来不及崩溃,便要强行打起精神,撑着不敢倒下。 徐舟野没说一个累字,但沈慢能看出他真的挺累的。 眼睛里的红血丝,爆开干皮的嘴唇,还有唇边青色的胡茬,他坐在那儿,神情故作轻松,却让沈慢心里很不舒服。 “徐舟野。”沈慢轻轻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徐舟野没想到沈慢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愣了愣。 沈慢说:“我不是你妈妈,不需要你安慰。” 徐舟野:“……” 沈慢轻声道:“我是你男朋友,你难过了,我也可以安慰你。”他拍拍自己的肩膀,“难过了,你也可以靠上来。” “我在呢。”沈慢说,“舟野,我在呢。” 徐舟野息了声,他喉咙滚动,仿佛有无数的话语在口中咀嚼吞咽,可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沈慢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他学着徐舟野的动作,像徐舟野安慰他一样,将徐舟野的脸按向自己的肩头,再紧紧的抱住他。 “没事的。”沈慢轻拍他的后背,“都会没事的。” 徐舟野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他反手抱住了沈慢,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肩头。 两人紧紧相拥,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彼此心脏的跳动。 仿佛以此传递着勇气。 —— 沈慢没怎么来过医院,医院在他的记忆里,是光线灰暗的走廊,是刺鼻的消毒水,是医生冷漠的声音。 他不喜欢这里,或许……没什么人会喜欢。 如果祈祷有用,那医院才是真正的教堂。 徐舟野姥姥姥爷的状态都很不好,沈慢帮着守夜的那个晚上,ICU里的姥姥突然出了状况,病危通知书一封接着一封。 徐舟野从开始浑身颤抖,到后面表情麻木,也不过短短一个晚上。 雨没有停,天也亮得格外的晚,早上八点多,姥姥的情况急转直下。 很混乱的场面,徐舟野本来以为自己是会记得很清楚的,但他真的好像不太记得了。他只能记住母亲哭泣的脸,父亲红肿的双眼,医生的叹息,和沈慢紧紧握住他的手。 从头到尾,他都被沈慢紧紧的抓住,像害怕他不见了似的,沈慢没有顾及外人的目光,死死的,同他十指相扣。 “不插管了,不插管了……” “她怕疼,咱们不折腾她。” “我知道,舟野,你和姥姥说两句话。” “嗯,嗯,我们都在呢。” “妈——妈啊——”母亲跪在床边,握着徐姥姥的手,哽咽着呼唤她,没有嚎啕,却已经泪如雨下,“妈妈啊——” “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她哭着喊着,凄凉的声音让所有人心碎。 徐舟野也在哭,他蹲在地上,无助的啜泣,他想要努力的站起来,给母亲一点点安慰,可是腿一点力气都没有,直到被沈慢拥住。 沈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的拥抱着徐舟野,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一丁点安抚。 沈慢想起了某些回忆,眼睛也红了大半。 “怎么办啊,哥,怎么办啊?”十九岁的小孩,哭得一塌糊涂,再也不见平日里的稳重成熟,他仰着脸,像个无助的孩子,死死地抓着沈慢的衣角,“哥,怎么办……” “没事儿,哥在呢。”沈慢抱着他的小孩,“哥在呢。”他亲吻他的头顶,额头,鼻梁和脸颊,想尽一切办法想为他拂去哀愁,“我在呢。” 徐舟野嚎啕大哭。 沈慢抱着他,沉默的掉着眼泪,恳求上天怜悯这个可怜的小孩。
第73章 失误的原因 可再怎么悲痛,生活也还要继续。 唯一的好消息,是姥爷的状态在逐渐恢复,身体体征已经稳定,没有了生命危险。 葬礼那天是个晴天,风有些大。 徐舟野捧着黑框照片走在第一个,沈慢跟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徐舟野的背影。 不过几天时间,徐舟野憔悴许多,穿的T恤看起来空空荡荡。 人群纷扰嘈杂,也掩盖不住他眉宇之间的忧愁,下葬的时候白疏桐又哭晕过去了一次,她也才不过四十,便已经和母亲天人相隔。 徐舟野的父亲小心将她抱回了车上。 徐舟野站在墓旁,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忽的扭了头,在人群中寻找什么。 很快,他找到他想找的——站在人群角落里的沈慢。 沈慢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有化不开的哀愁和浓浓的担忧,见到自己看过去,便轻轻的张嘴,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没怎么,突然想起了而已。 徐舟野想,自己有这么多人陪着,都这般难过,当年的沈慢,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爱一个人,总会心疼,总会觉得他格外的可怜,正如沈慢于徐舟野,正如徐舟野于沈慢。 葬礼结束后,徐舟野便打算和沈慢一起回基地了。 大师杯季中赛马上要开始,他们两人已经耽搁了一周的训练时间,虽然教练和老板都没有催,但徐舟野并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耽误队友的成绩。 这是ACE最有机会拿大满贯的一年,决不能因为他的原因被拖累。 沈慢还是担心他,问他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不休息了吧。”卧室里,徐舟野把下巴垫在沈慢的胸口,像只颓丧的大狗,“反正休息几天也没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沈慢叹气,手指在徐舟野的发丝里穿梭,“那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徐舟野说:“已经说了。” 这两天徐舟野的父母都没回来,还在医院照顾老人。 “他们怎么说?”沈慢问。 “没怎么说,都催我回去,说我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徐舟野说,“让我别耽搁ACE训练……”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们还是ACE粉丝呢。” 沈慢:“……” “不过我妈肯定一时半会很难缓过来。”徐舟野说,“我姥姥最疼她……” 沈慢无言。 两人不说话了,徐舟野把脸贴在沈慢的胸口,静静的听着沈慢的心跳。 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能让他无比悲伤的心暂时安定下来。 两人抱在一起,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飞机订在了第二天下午。 短短一周时间,却让人感觉恍如隔世。 坐上航班,看着地面上的景物逐渐缩小,最终变得模糊不清,他们也好像变成了轻盈的云彩,被风吹着,缓慢的飘向远方。 谷雨过后,天放了晴,空气里春意渐去,夏味更浓。 航班落地,沈慢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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