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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湿气让他的耳朵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他点了点头。 “我啊，就是你窗外的那朵花。” 窗外的，木槿吗？ 见他许久没反应，花妖适时提醒，“那个，你还想这样继续多久。”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搂着花妖，脸一下羞得绯红，连忙推开她退到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喂，小和尚，反应为什么这么大！”花妖边说边迈着步子走向他。 而净尘此时的脑海中完全是刚才他搂着花妖而花妖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的画面，师父平日教的那些他都忘光了吗？可真是罪过。 他此时正在想着怎样向师父请罪。 见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花妖有些不自在了，毕竟她还在他面前，而他竟然去想别的事。 真是…让人，不，让妖有些生气啊。 “小和尚你看看我嘛。” “你在想些什么呢？跟我说说呗” “理理我嘛，小和尚。” “这样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呢，小和尚。” “……” 就这样，花妖说一句话便上前走一步，而净尘则是向后退一步，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抬头看花妖时，自己已经被逼到墙角。 “你终于肯看我了，小和尚。” 她突然间停下步子一笑，让他愣住了。 都说妖长的美，一见的确不假。 瞧着他一脸花痴样，花妖顿时又来了主意，问道：“小和尚，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倒是说说我好不好看？” 净尘看这一脸期待的花妖，还是说出了实话：“……好看。” 花妖却并不怎么高兴了，眼中划过一抹悲伤，又瞬间一扫而空。 “闹了这么久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啦！” 花妖又走了几步，两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 太近了，他在心中想着。 确实是太近了，近到他能够闻到花妖身上那种淡淡的木槿花香。 “小和尚，你送我嫁衣，是想娶我不成？” 净尘一怔。 这句话他听着只觉得无比熟悉，就好像曾经有什么人对他说过一样。 想不起来。 他取下手腕的佛珠拿在手里，道：“阿弥陀佛……” 花妖捂住他的嘴，不想听。 净尘冤枉，他真的只是随便买的啊！ “这衣服呢我就收下了。” 她右手一挥，手上的那件嫁衣便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衣…衣服……” 他睁大了眼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自然是收下了。” 似乎是觉得站着有些累了，花妖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边喝边说：“小和尚，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你还会看到很多，慢慢的就习惯了。” 听了花妖的话，净尘只是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自从那天遇见了花妖起，她便再也没有隐去身形，发是光明正大的跟着他。 他也不反对，任由她跟着。 有时候花妖觉得无趣了，便会问他一些问题，有时候他会回答几句，有时候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作答。 “小和尚，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和尚小和尚，你待在山上这么久就不想下山去看看吗？” “小和尚，老和尚的话讲的那么无趣，你是怎么听进去的呀？” “小和尚，山下的桃花开了，要去看看吗？” “……” 认识了将近半年，花妖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跟着他，笑盈盈的唤他小和尚，就是不叫他的法号，虽然他对花妖说了好几遍。 于是他还就只能回以一句小花妖。 他从未问过花妖的名字，花妖不喜欢他这么叫她。 一个春日的早晨，净尘向往长一样打扫上下山的长阶，花妖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后。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的名字啊，小和尚。”花妖突然说到。 他认真的扫去台阶上的落叶，听了花妖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下，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又继续扫起来，“我以为你没有。” “有啊有啊，我怎么会没有呢？”花妖似乎是有些生气了，跳到他跟前一把夺走他手中的扫帚。 净尘一笑：“那小花妖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和尚你终于舍得问我的名字了。”花妖说：“我叫北雁雪。” “北雁雪？”净尘在口中默念着花妖的名字。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只是觉得无比熟悉。 这时，北雁雪像是想起了什么，丢下手中的扫帚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小和尚你想些什么呢，快点扫吧，不然老和尚回来你又要挨骂了。” 经过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想起来长阶还有一半没扫，顿时也顾不得什么，捡起地上的扫帚就重新扫起地来。 “怎么，一提到那老头儿你就来精神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扫台阶。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他身边有一个花妖也不是什么秘密，寺中许多人都知道。 但他们不知道整日跟在他身边女子是花妖，只是把她认作山下哪户人家的女儿。 起初大家都还有些惊讶，但后来也就渐渐的习惯了。 别说北雁雪是花妖，懂得啊还真不少，有时还会给寺中的和尚答疑解惑，有些方丈和住持都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日子久了一点，寺中的人都很喜欢这个性子有点野却乖巧懂事的花妖，待她也是极好。 认识的久了，自然也见到了北雁雪别的样子。 她藏了很多心事，他问她，她却不肯说。 又一个冬天到来。 这个冬天，浮云寺没了。 寺中着了火，叛军冲入寺中，见一个杀一个不留一个活口。 所有人都死在了叛军的刀下。 灵霜趁乱将净尘拉回院子中，藏在一处不轻易会被发现的地方，转身就要走。 见她不打算留下，他便问道：“小花妖，你不跟着一起留下吗？” 现在里里外外都是叛军，贸然出去的话只会被抓住，倒不如藏着，没准儿运气好还能逃过一劫。 但她却道：“呐，小和尚你就藏在这里，我设了结界外面的人发现不了你。” 她似乎是有意要避开这个话题，而净尘越听越觉得古怪，仿佛两人将要面对的是生离死别。 “你要去干什么？” 这次他没有叫她小花妖，表情严肃，目光冰冷，让北雁雪有些不太适应。 她扭过头去不去看他，只说了一句：“我出去对付那些人。” 一听她要出去对付那些叛军，净尘顿时有些急了，抓住她的手死死的不放，拼命的摇头。 “小和尚，你忘了嘛，我是妖啊！”她说：“我都能长生不老，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你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不知道她施了什么术法，竟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净尘总有一种预感，这是他们能够见到的最后一面。 慢慢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然后失去知觉，一睁眼竟然已是三日之后。 他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没有浮云寺的和尚净尘，也没有花妖北雁雪。 只有一颗上了年纪的梨树，开满花，树下站着一个少女，正在朝坐在宫墙上的少年走来，苍白脸上挂着笑容。 梦醒了，他便也醒了。 一路恍惚，回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里他想起来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很多事。 他是当朝皇帝的最小儿子祈长宁，因为一次追杀不幸坠崖，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忘记了过去，成了浮云寺的小和尚净尘。 而他的属下在得知他坠崖之后深信他一直没死，他的父亲也是同样，背地里苦寻他多年无果。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却被叛军抢先一步。 火烧浮云寺，便是为了除掉他。 他们去的时候，火已经烧了半个浮云寺，人人心灰意冷之际，一位红衣少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告知了他的方位。 他们谢过少女在院子里找到了冻晕过去的他，却再有没有看见那位少女。 于是他们将他带了回来，这也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祈长宁清楚，他们看见的那个红衣少女是而是北雁雪。 但是他不免觉得奇怪，既然她没死，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回来。 他也曾想过去找她，可是浮云寺以已毁，他又要到何处寻她。 后来有人告诉他，他们只找到一株枯萎的木槿。 他曾问过她那朵花为何不谢，北雁雪说那朵花是她的真身，她若不死花便不谢。 当时她还开玩笑对他说你是希望看见这朵花谢吗？ 而现在，那朵花谢了。 心一阵抽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注意到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花妖。 那个一手拿着嫁衣一边对他说“你送我嫁衣难道是想娶我”的北雁雪。 那个不管他答与不答喜欢问他各种问题的北雁雪。 那个一口一个“那老头”的北雁雪。 那个在喜欢深夜躲到角落的北雁雪。 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北雁雪。 那个让他等她回来的北雁雪。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祁长宁却想到了更多。 有个个女孩，常年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她比同龄人矮上许多，也比同龄人要瘦，有时候一言不发的跟在自己身后。 那个“女孩”是晏家小少爷，晏雪。 八岁那年，帝召各大家族选一个孩子入宫做书童与皇子们一同学习。 这晏雪，便是其中一位。 他体弱多病，没少让他伤脑筋。 可这个小少爷十分聪明，又弹的一首好琴，时常在他无聊的时候弹琴给他听。 那时真正陪着他的，便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病殃殃的小少爷。 上了战场后，便很少见到晏雪了。 每次回京的那些日子，他总是会和晏雪在一起，不是一起去茶楼听戏就是去游湖，反正就是闲不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子竟是比以前还要弱了些，那双以前弹琴的纤纤素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缩进了袖子。 他每次都看着，却不问，他不问，他也不说。 祈长宁在军中得了个知己。 整整七年，他竟从未留意，他这个知己，竟然是幼年陪伴着自己的那个女孩。 望城雪家的小公子，自幼被当女孩儿养。 祈长宁一直把他当女孩子，还闹过一桩笑话。 在某一年晏雪的生辰那天，他推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破天荒的陪他过了一次生辰。 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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