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池屿搅动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嗯,是啊,阿姨当时还给我煮了好大一碗红糖姜水。” “嗐,小时候我妈总是拿我跟你比,咱们院里的同龄人,哪个不烦你?还不都是因为家长们攀比出来的,连我当时也觉得你……咳,反正不怎么待见你。” 池屿笑:“觉得我特装逼是吧。” “嗐,那不是以前嘛……”孟维笑着摆了摆手,灌了一大口酒,这才接着说:“谁知道后来,马上都要高考了,却传来你退学的消息…… 说实话,当时在院里,虽然和你们家关系走的近的人不多,但是大家还是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你的成绩的,大人们都在说,咱这个院儿里,马上就要出一位成绩最好的大学生了,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你呢。” 池屿点上手边的烟,轻轻‘嗯’了一声。 “谁知道你转头去打游戏去了,哎……她们哪儿懂什么叫电子竞技什么叫职业选手啊,一听说喜欢打游戏,就说你是网瘾少年呗,还有那更离谱的说你换了魂了,以前那个爱学习的被一个爱打游戏的冤魂夺了舍呢,整天对着电脑屏幕打枪杀人,跟疯了一样。” 池屿笑着摇了摇头,“当时还请了人跳大神,对着我作法。” “是啊……”孟维的语气充满了感叹:“没想到作完法……你更猛了。” 池屿没接话。 “你出完柜之后,全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孟维低着头,没敢直视池屿坦然的目光,“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但是我是真的……不太理解……你母亲的做法。” 池屿笑:“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做都做了。” 孟维咬了咬牙:“她站在马路边儿上那样骂你,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你的性取向,还……啧,我真的不理解,你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她是你的亲妈啊!她怎么…… 哎,屿哥我就直着跟你说啊!后来你爸又出了事儿,你妈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你身上,除了打就是骂,你当时好不容易通过的试训也因为这事儿放弃了, 她逼着你在你爸的床前下跪,承诺再也不打职业好好结婚生子、逼着你去卖房子去找人借钱、借不到就让你去贷高利贷、嫌医院不好又非要让你来大城市、转到大医院还要住vip的病房,所有的事儿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可是你当时才刚十八啊!你上哪儿去给她解决问题去?你当时被放贷的堵到出租屋里不能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医院骂呢…… 虎毒还不食子呢啊!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是不敢相信一个母亲为什么……怎么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简直是要逼死你!” 池屿手边的酒已经见了底,又喊了服务生要了新的酒,视线落在一侧,轻笑回答:“都过去了。” “真过去了吗?你哪次从医院回来之后心情好过?每次一到周一就把自己喝的烂醉,以前烟酒两不沾的一个人现在恨不得成天泡到烟里酒里,你不说我不敢问你但是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孟维猛地灌了两口酒,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将沉闷已久的话不吐不快,“我说真的,屿哥,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但是我真的是憋不住了……” 孟维仿佛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咬了咬牙,径直开口:“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带着阿姨……” “心理医生是吧,”手中的烟被捻灭,池屿摇了摇头,“我知道。” 孟维瞪大了双眼,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目光灼灼地看着池屿。 “我提过一次,但是……”池屿顿了一下,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弯着嘴角笑了笑,“没办法,这事儿别再提了。” 池屿想起上一次和他母亲提起去看心理医生之后,便被发了疯似的母亲拖拽到医院大厅里辱骂,言语之不堪,令人不愿再回想起一点。 “可是……” “我总不能,喊人把她绑起来,直接送进精神病院里吧?”灯光越来越暗,散落的发丝垂在池屿脸前,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线,“那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孟维当即哽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屿的脸色。 “不用这个表情看着我,我当时没被抓进去,”池屿手中的酒又一次空了杯,他扬了扬手,又点了几杯新的上来,“后来我爸就出事儿了。” “还好还好,还好没进去……”孟维举着杯子煞有介事的和池屿碰了一下,“我听说……那种学校里面的人……都、都很……变态。” 池屿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不说这个了,咱说回正事儿,还是说回战队的事儿,”孟维见池屿避开了这个话题,一口把手里的酒全闷了进去,“就算你这次瞒着你妈妈先不和她说,行,家里这边咱先不管,但是那Aim呢?” 池屿的笑容僵在脸上,随着孟维的动作,也把自己手里的酒全灌了下去。 “那么多战队,为什么非要挑The.X?为什么非要再和Aim一个战队?”孟维接着问:“两年前你和他闹成那样,怎么躲了两年又准备回去了?” 池屿没回答,反问:“我当时和他,闹的很凶吗?” “还不凶呢?签好的合同甩手就走,要不是他们The.X把这件事捂下来,早传遍电竞圈儿了好吗?”孟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就是Aim,愿意帮你拦着,闭口不提你违约的事儿,这要是换成别人,你不仅要赔付巨额违约金,甚至可能再也打不了职业了你知道吗? 不过也是,怪不得你喜欢人家呢,他那种人,被你缠成那个样子了,还愿意在最后放你一马,不想把你逼到绝路上,啧,大度,真君子。” 真君子?池屿笑了笑,也懒得反驳。 你懂什么,他那是因为接受不了我,所以宁愿自掏腰包帮我把违约金付了也要让我离开。 “所以你是打算再回去缠一遍?”孟维无奈道:“人家都说烈女怕缠郎,也不知道你家那位‘烈郎’,到底怕不怕你缠……” 池屿的脸又氤氲在烟雾里,指尖正燃烧的烟草忽明忽灭,视线落在舞台上,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觉得,他有可能会弯吗。” “啥?”孟维被酒呛了一口,咳了半天,举着五根手指在池屿脸前晃了晃,“屿哥,你没喝傻吧?你问的是Aim吗?” 池屿没答,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孟维,孟维被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池屿仿佛是真的喝的多了,他眯了眯眼,指着孟维桌边的手机,手指蜷起,指关节对着黑色的玻璃桌面敲了几下,“你不是有他微信吗?试试。” “试……试啥?” “你就说……”池屿笑意更深:“说我被人下了药……让他来接我。” “卧槽屿哥你……!”孟维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酒都扔出去,“你疯啦!” “嘶……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一会儿要回战队一会儿又要睡Aim的你还说你没疯?!还下药呢你准备干什么啊?!” “人嘛,活着不就是图个开心,”池屿挪开视线,看了一眼舞台上已经停止歌唱的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得不到吃得到也挺好,吃不到看得到也不差,反正……最差也不过就那样呗,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那笑容,夺人心魄。 孟维哽住,半天没说上来一句话。 “微信发了吗?” “发、发了,我刚给他发了一个定位,正在打字说你被下……卧槽?”孟维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我字儿还没打完呢!他、他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没事儿,没说也行。”池屿的眼里噙满了笑意,一只白皙的手在孟维眼前闪了一下,孟维手里一空,池屿已经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临走前,孟维只听到一声黏糊不清、却又教人酥到骨头里的、‘哥哥……’ 孟维当即被吓得酒意全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江准到底是怎么忍得住没弯的? 把这玩意儿放到身边还有宁日可过吗? 那不得被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 作者有话说: *1:“如果你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流泪的风险”————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 也不知道是谁会被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hhhhh
第40章 ◎偷一个吻◎ 江准赶来把人带走的时候, 还冷冷的看了一眼懵在那里的孟维。 孟维被人看的一愣,等再反应过来,心中五味杂陈一片复杂。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也没有灌他酒啊是他自己……你干嘛这个眼神看我啊…… 你要不要好好看看你怀里那个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喂! 回到基地, 江准看着怀里的人像是喝了不少的酒, 整个人软的不行, 几乎是挂在自己脖子上, 温热的、带着鸡尾酒特有的果香气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锁骨上方,烧的人肌肤上泛起一片薄红。 手不自觉地重了一下, 怀里的人像是感觉到什么不适一般, 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 发丝蹭过耳边, 红唇轻启。 触觉还没来得及下班, 听觉紧接着开始了它的工作。 江准听见池屿在自己耳边轻喘呢喃。 “哥哥,我难受……” 江准哑了嗓子:“你躺一下,我去冲一杯解酒的药。” “不要……” 江准刚把人放在床上准备起身,却被人双手环上了脖颈, 距离再度被拉进,整个人被迫伏下了身子。 距离太近了, 近的甚至能数清每一根睫毛、能从那双清亮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轮廓。 仿佛一瞬间跌入那双满含欲望的眼,让他一度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欲望太重,还是那双含了雾的眼,真的在诉说什么。 那双半阖着的眼轻轻闭上了,卷长的眼睫覆着眼睑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不适、还是因为委屈。 池屿确实是喝得有些多了。 调制过后的鸡尾酒, 后劲极大, 刚入口时并不觉得有高的度数, 等感觉到酒意上头的时候, 人已经不太甚清醒。 环上江准的脖颈,七分的酒意已跃然冲向九分,心脏的跳动使得血液里的酒精加速流动,直往十分上冲。 再这样下去,池屿就真的控制不住地、想做点什么了。 闭上眼、不敢再看,一如多年前在第一次见到江准时,那如雷鸣般的心动。 大脑昏沉,也不知是借着酒意、还是彻底醉了,池屿将头埋在江准的颈窝里,闷声哼道:“想……抱。” 池屿的话音一落,剩下的声音便被闷在衣服的布料之中。 江准扣着他的头,揽着他的腰,将整个人拥入怀中,给了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 两年的思念、两年的自我挣扎、逐渐演变成一种不可明说的偏执。 阴暗的想法在脑中疯狂叫嚣着、又被人死死地按了下去,转化成手中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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