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像是没听见,他盯着余烬的掌心,肩膀还在轻微地发颤,余烬加重了声线地命令:“别咬,我说。” 等云祈放过自己的时候,他的下唇冒出了一颗血珠,余烬抚指擦去,眸色晦暗:“你一点也不听话。” 云祈跪在那儿,像做错了事,任凭打骂。 他起先只是掉了一滴眼泪,可在余烬说他不听话的时候,一瞬间心关失守,理智崩盘,热泪划过面庞,他抬手抹去,把余烬的纱布拆了,动作轻柔,神情倔强。 “不要哭,”余烬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我又不是死了。” 云祈抬眼看他,湿着眼睛说:“上药。” “以后还不理我吗?”余烬问:“还跟我拉开距离吗?” 云祈轻声抽泣,又一滴眼泪落下。 余烬抬手抹去:“问你话呢。” 云祈摇了摇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剧烈的只有心跳。 余烬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想被知道内心的时候面上就装得出风平浪静,云祈已经快被吓傻了,余烬看他眼角的热泪,他忽然觉得被他看见自己受伤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了。 他有些后悔。 “上药吧。”余烬说。 云祈拿过医药箱里的工具,几段被染红的纱布之后,伤口终于变得清楚,他小心翼翼地将消毒和治疗的药物擦上伤口去,棉签沾着药酒,轻轻覆在伤口上,刺目的刀伤像是割在云祈的心脏上,他每一下都不敢用力,可这么深的伤口一定痛得不得了,余烬能忍,没躲开面上也没露馅,但那绷紧的手臂青筋很能说明问题。 “是谁干的?”云祈问,他想知道这一会发生了什么,明明没多久啊,他才在直播间见过余烬,怎么这一小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谁会对他下这样的手?谁这么毒啊?这可是电竞选手的命,谁想要毁了余烬的未来?简直该死。 听到那个答案以后,云祈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余烬说。 云祈蹙眉,他总是看不明白余烬,不明白他眼底的情绪,不明白他这样的做法,这跟自残有什么区别?他发什么疯啊? 接收到云祈的不解,余烬轻声道:“我就是这么管战队的,你以后习惯了就好,刀子割在他们身上,不会让他们长记性,只会破坏队内和谐,刀子割在我身上,但凡有点良心,都会学的规规矩矩。” “可这是你自己的手……” “是,电竞选手,最重要的不就手了吗?”余烬道:“我自认为在圈里还算有点影响力,谁毁了我,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单单冲这个,就能让他们学乖了。” “不要,”云祈看着余烬的眼睛,要求道:“我不要你这样。” 他见过那么多管理者的手段,威逼利诱,强买强卖,唯独没见过余烬这样的,伤害别人容易,伤害自己得有多狠?伤害自己来保全队伍和谐吗?云祈不认可,余烬拿自己的未来陪人玩,他是天才,十年不遇,他不能这么玩。 “你不要我这样我就不这样了?”余烬说:“你凭什么说得算呢?” 云祈摇着头,抓着余烬的手臂说:“不要这样余烬哥哥,不要,就算……就算为了我,我想跟你一起打比赛,你不要这样。” 他哀求着,那样的可怜,任谁都拒绝不了的模样,敲打着余烬的心房,可余烬眼底是那样的坚定认真,他抬手抚摸云祈的脸颊,说道:“我不会听你的,因为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我听你的话,我听,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云祈向他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我都听你的,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用这种方式去保全战队和谐,我知道战队和谐很重要,可是你……你也很重要,你对我很重要。” “多重要?” 云祈神色闪躲,他受不了余烬这样的做法,即使这一刻再理智,他都不得不说服余烬听从他的话:“我,我答应你的,跟你一起拿冠军的,你现在已经站在高峰了,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下个月的比赛……我一定会打上首发,就为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好吗?” “只是为了当初的约定吗?” 云祈瘫软下去,心理防线被击垮,说道:“我不能没有你……” 余烬早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像拔不出去的刺,扎得深,扎得很,无论旁人如何使力,如何威逼,他都从来没停止喜欢他一秒钟。 让云祈崩溃的何止是难以言说的情感,是他知道余烬这样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不,必然,必然有什么联系,他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跟他聊完就这样了呢。 “你跪着,还哭着,现在这个神情,很像我在欺负你。”余烬眉眼温柔,太阳落山了,光线变得温暖,面前的云祈被西沉的落日余晖罩着半个肩膀,哭的楚楚可怜,远比余烬想象得效果要严重得多。 他只是想看到云祈惊慌失措的样子,为他心疼的样子,满眼只有他的样子,而不是想看到他的眼泪。 胆子怎么这么小了呢?这样就能把你吓到。 云祈不知面前男人的所思所想,在他的内心里,依然被愧疚裹挟着,不能直面余烬的目光,他将药酒拧上,放回,拿新的纱布给他包扎,用衣袖抹掉不受控制的眼泪,说道:“是我不争气。” “不是你不争气,是我太极端,”余烬声线温柔:“吓到你了?” 云祈点头,他倒是没撒谎。 他承认他刚刚很怂,怂得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大的反应,却还表面出一副对余烬若即若离不在意的模样,谁会相信啊。 他不是一个好的演员,理解不到人物的角色内心,控制不住剧情预定好的走向。 总是岔道。 总是出丑。 余烬语气沉重:“以后你听话,我就听话,我们不该互相折磨彼此的,懂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他们做决定。 云祈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余烬的用心良苦,他都忘了,他的男朋友曾经有多好,从来都不会让他为难,即使现在没有那样的名分了,云祈也该时刻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捡到了一个宝,余烬不是只对他才好,是余烬这个人本身就很好。 不会因为他们关系不够亲近就不好。 “我听话的,”云祈重复:“我一定听话,你再也不要这么对自己。” 别人不能成为影响余烬的人,他也不能,如果听从别人的话,自以为远离是对余烬好,实际上却是对他的伤害,那不是很蠢吗?三年前爱得那么热烈,就是分手了也不能将那样的感情完全清除,他自己都受不了余烬的冷眼,余烬怎么能受得了他的忽冷忽热? 他错了。 云祈终于认识到。 “想塔塔吗?”余烬在落日余晖中问,他的掌心不再流血,疼痛虽然还在持续,可到底好受了很多。 因为得到了另一种抚慰,能一时分走肉.体的疼痛。 云祈错愕,余烬主动提出了塔塔,他这些天都忧思着,只是不敢去问,现在余烬提了,云祈委屈得什么似的,点头:“……想。” “明天去接它回来。”余烬说。 云祈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目光惊喜地问:“它在哪里?” 余烬说:“在我家,我父母养着。” 云祈心中的明灯顿时晦暗:“这样啊。”他还以为塔塔现在很糟糕的呢,他差点以为余烬把塔塔给卖了,前两天还梦见塔塔被人虐待,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他也把余烬想的太糟糕。 即使余烬不喜欢塔塔,那也是见证两人过去的宠物,不可能就这样发配了的。 余烬听他失落的语气:“不想它回来?” 云祈给他系上纱布:“想,但是在你家的话,我就不去了吧。” “我父母知道你。”似乎明白云祈的顾忌,余烬一语攻破。 云祈仓皇道:“知道我?” 余烬风轻云淡:“三年前就知道了。” 云祈神情惊诧,三年前,那个时候余烬的父母就知道他了?以什么关系知道的呢?没有反对吗?没有……骂他吗? 余烬看他的眼睛,把他心里的那点东西全剖析透彻了:“我不喜欢猫,塔塔的存在早就让我妈察觉异样了,不过她以为我谈的是女孩儿,没多问,分手的时候才知道的,开了个思想小会就没了,她很开明,只说我对得起你就好。” 是吗?余烬的父母是这样子跟他说的,而自己的家人认为那是丢人的事,他们连听到的声音都是相反的。 “我妈喜欢猫,但不喜欢塔塔,”余烬说:“不得不说,我们确实把它养的太野了,接它回来以后,不要太宠着它,再抓一次你,无论你到时候怎么求,都绝对要分隔两地。” 云祈答应着:“嗯,我会小心的。” 余烬看他温柔乖巧的样子,知道这次是真长记性了,也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副样子跟刚出生的小鹿似的,瞳孔水灵灵,神情却茫然无措。 这样的落日余晖底下,这样和暖的氛围里,余烬原本想哄一个吻,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云祈都不会拒绝,可这一刻却有另一种东西爬上了心头,余烬抬起手,拨了拨云祈的眼角,疼惜地说道:“别再哭了。” 云祈看着他,露出勉强的笑容。 慢慢来吧。 反正人都已经扣在了身边,还急于一时做什么,他都已经等了三年,更何况猎物迫不及待地要撞进他的陷阱里去。 任何时候都是合适的时机。 且昨天晚上……他也不算一无所获。 “我的手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余烬说:“所以换药的事情,这两天就交给你。” 云祈当然答应:“好,你叫我我就来。” 余烬欣慰地笑笑:“把地板上的血迹清掉吧。” 云祈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地板,瘦小的身影在余烬的房间里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再不似昨晚上的偷偷摸摸。 余烬坐在那儿,看着,看着。 心神荡漾。 落日余晖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一千多个日夜里,他每晚都在幻想着现在的时光。 - 余烬手受伤的事情基地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但没有传到隔壁去,只有别墅内的这些人看在眼里。 问就是不小心划伤了,众人也没多想,总不能说掀开纱布看一看吧,所以这事瞒下去容易。 但众人发现云祈最近和余烬走得有些近,而且出入他的房间也比较随意,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基地里众人虽察觉到了猫腻,可也没往深处想去。 还有一个怪异的点,云祈最近对子务的意见很大,是突然性的那种,比如走进训练室说“我要跟你单挑。” 众人拧着眉头看他,提醒着云祈说战士和法师单挑不公平,子务不可能打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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