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某一天,管理老师在午休时发现少了一个人,便四处寻找,他在厨房里看到的江寻星,原以为这个孩子只是出来找点东西吃,但他却看到,江寻星正在拿刀剜自己。 水果刀,面无表情的在手上剜出一道又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也没伤到大动脉,但是血流得多,顺着手臂滴落,已经在地面上汇集了一小滩,令人触目惊心。 但江寻星却像没有痛觉一样,不哭也不闹。 后来院长请了心理辅导师,他告诉辅导师:他习惯了,他认为这样很爽,很开心,但这只是一方面,他如果不伤害自己,他就会去想破坏其他东西。他坦言说他很想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砸了,有时候也想摔碗。 幸好,他没有任何伤害他人的倾向。 后来福利院没收了所有刀具等尖锐物品,但江寻星却开始喜欢上楼顶,一开始还只是站在围栏里往外看。 但在某天夜里,江寻星又不见了,管理老师四处寻找,最后在天台找到了他。 他就坐在最外围,双脚悬空,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下去。 那天起,院长真的吓坏了。 “父母给他的伤害太大了。”高余这么对向晚说,“没人教他,脑子出问题了,觉得命无所谓,活着就是为了去死。” 后来是司空带走的他。 其实一开始他们没什么接触。 司空和高余每隔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去福利院当志愿者,他们会给每个小朋友都带一些礼物。 有一个孩子从来都不要,但司空每次都会找时间,放到他的床头。 他们原本并未多想,直到有一次,床头柜没锁,司空看到了里面装的东西。 ——除了课本,几支铅笔,其余全是司空带来的小玩具,糖果,不舍得吃,不舍得用,全部藏在属于自己的抽屉里。 没有感受过爱的小孩,不敢接受他人的好意,却又不肯放手。 后来,江寻星又在福利院住了一段时间,他的心理问题并没有好转,可福利院已经无法再提供更好的心理治疗,他们正在考虑送到上级福利院。 司空听到了他们谈话,江寻星也是。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司空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寻星。 一言不发,抬着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看向他。 ——他在求救。 ——他并不想这样,可他无法摆脱。 ——从小到大无数个刻在他脑子里的阴影,刻在记忆深处的心悸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更何况他的年纪还很小。 没有人在该阳光的年纪教会他阳光,他只见过阴霾,因此也只会将自己藏在阴影中。 司空带走了他。 那天高余和他吵了一架。 他认为司空不该带走一个孩子。 司空说:“可他想走。” 高余质问:“他想走,你就带他走,那以后呢?” 司空说:“以后的事,现在想干什么?” 高余说不过他。 司空决定的事,没人能够掰回来。 江寻星离开SAT前几天,他们闹得很大。 江寻星砸了战队的玻璃,割在手上,又上司空的床,眼尾通红的扯下衣服,质问他为什么他不行?为什么非要找那个女人? 衣服被他自己扯坏了,司空只好把他包进被子里,丢到门外,江寻星砸了一晚上的门,司空就锁了一晚上,任他叫喊,就是一个字也不回应。 “你如果想问我,司空是不是也喜欢他,其实我也不知道。”高余说,“即使一开始没有抱着这种想法,也会在日积月累中染上一点。” 听筒对面的高余顿了顿,继续道:“有一回我问司空,你也很爱他吧?他没回答我,一开始我始终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搞得这么悲剧,但在我亲眼看见他在病床上停止呼吸时,我明白了。” “没有可能继续的感情,他不能回应,他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牵绊,尤其是阿寻,他的性格实在太差劲了。” 关于对江寻星的情感,高余问过几次,又亲自陪他们走过那几年,他只能说,这种情感高于责任,高于义务,高于这个人。 但关于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司空没有回答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加入A&S之前,江寻星的心理基本稳定,配合医生定期进行心理疏导,危险的心理症状已经消失,可以说是已经基本康复。 可是根还在。 有些偏执是扎在骨子里的。 有道坎他总要自己跨过去。 信纸被撕得太碎,有些几块没拼上,但并不影响阅读。 拼的过程中,向晚也一点点看清信上所写的内容。 司空说了很多,又好像没说什么,像在闲聊,或许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说话风格。 向晚想,自己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文绉绉的。 温柔得太过分了。 他又想,幸好他能这么温柔。 这一觉江寻星睡得并不舒服。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崩溃的感觉了。 他一直在做梦。 梦中场景切换,又破碎,有以前住过的破房子,有司空,有SAT,连高余也出现过几次,然后是A大,A&S,向晚。 梦境兜兜转转,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梦里的江寻星是清醒的。 他知道这是梦。 他也知道,在睡着之前,他把司空和他的那封信撕了。 司空要他走,要他从那份偏执中走出来。 他太了解江寻星了。 江寻星的性子很傲,也很死心眼,司空让他走,他便一定会走,还会拼了命的想要治好自己。 然后他会躲开司空,躲开关于他的一切。 等他想通了,回到C城时,一定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然后,司空给了他那封信。 ——司空一直在保护他,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他。 江寻星都知道,他只是很生气,他只是不甘心,他只是,很想很想,再看一眼队长,亲口说声对不起。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张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 江寻星听到向晚的声音:“寻寻,你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我超爱你们的!!
第48章 “现在开始,我可以追你吗?” 江寻星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向晚的床上。 虽然并没有在这里住过太多天,但枕头上还是留下了向晚的味道。这人在某些地方有些精致的癖好,例如不管到哪个城市,都会带上惯用的沐浴露。 向晚蹲在床边,拇指在他额发上蹭了蹭,柔声问道:“怎么只睡这么一会?” 江寻星不说话。 让向晚看到自己发疯的样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江寻星垂下眼眸,眼睫随着这个动作颤了颤,眼尾还残留一点微微的红。 “抱歉。”江寻星说。 “抱歉什么?”向晚一笑,避开话题没让江寻星把话说下去,只是拍拍他,说道,“起来把水喝了,嘴巴有点干。” 刚刚江寻星亲过他。 不过这事……现在最好先别提。 向晚又拿来碘伏,小心翼翼的抹在江寻星被抓破的手臂上。 冰凉的触感混着药味钻进鼻子里。 有点渗疼,江寻星的手小小的缩了一下。 “忍一下。”向晚说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两个人都没说话。 抹完碘伏,向晚便拿上空杯和棉签棒走了出去。 江寻星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调整心情。 大闹过一场过后,脑子里像是糊了一层浆糊,又沉又难受。 他穿好衣服。 穿过袖子时,布料摩擦过刚涂抹碘伏的伤口上,泛起一阵轻微痛感。 江寻星又在床沿坐了许久,直到疼痛下去了,才推门出去。 西柚红柚里怀都在客厅,大概是向晚先前提醒过,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没问,没有半点方才询问要不要报警时的慌张。 见江寻星出来,里怀问:“Pluto,你想吃什么?!” 西柚红柚顶着张被暖气熏得通红的脸:“今天队长请客啊!!” “真的,这几天憋死我了,我要海鲜海鲜海鲜海鲜!!!” 几个人挤一张沙发,里怀已经坐到扶手上,就向晚身边有个空位。 江寻星坐下,余光落在向晚脸上。 他正在看C城的美食,已经点了几家外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无意间舔了舔嘴角。 江寻星微鄂。 嘴角处有道伤口,他刚刚发疯时咬的。 江寻星:“………” 操了。 还未来得及收回眼神,向晚便也看向他。 他将找美食时无意中刷到的C城周边游览攻略发到战队群里,问道:“明天去爬山吧?” C城是有名的海边城市。 除了近几年被开发的海景之外,同时开发过周边小镇的旅游景点,例如能看到海岛的山。 向晚看到的那份攻略将这座山称为中国的里约热内卢,坐落于离C城大约一小时距离的小镇,写攻略的妹子除了推荐这座山,顺带把周边一连串美食也安利过去。 第二天一早,A&S五人前往那里。 山路不大好爬,窄且高,但人依旧多,游客自觉分为两条道,上山下山互不干扰,沿路有不少人在拍照。 半山腰看到的景色尤其美,离地面不会太近,也不太远,正正好可以将一望无际的大海尽收眼底,海岛蜿蜒,形状奇特,盖满了五颜六色的屋子,渔网箱整齐排列在海面上,渔船停靠堤岸,随海浪上下起伏。 江寻星在一块突起的石块边往下眺望。 他对这里很熟。 在很久之前,每到过年他都会一个人来爬一次这座山。 但那时候这里只是普通小渔村,山路曲折,房子外层也没被刷上漆,只有色泽单调的白墙灰瓦。 爬到山顶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山顶巨岩被一圈麻绳栅栏围住,上面挂满许愿铃,海风吹过,铃声清脆悦耳,混着淡淡然的风一起吻过耳畔。 江寻星走到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席地而坐。西柚红柚把里怀拖走,在围栏附近各种拍照,向晚去另一边买了个许愿铃,借上笔,坐到江寻星身边。 他将许愿铃的木牌放在膝盖上,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江寻星无意窥探隐私,眺望远处风景,说道:“我以前住那。” 他指了一个很远很远的海岛,太远了,在视线中只是两个黑点。 “一座住人,一座空的,要坐船过去。” “后来搬走了。” 他讲起小时候的事,声音没什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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