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旁边是一个金属的黑色打火机,上面刻着席燃的名字。 谢星洲记得,这个打火机是他送给席燃的,在他们见面的当天,那时候席燃还不会抽烟,谢星洲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上网查找了很多攻略,觉得打火机很合适,原因是耐看。 他自己也是这样,常常会买一些美丽的废物放在家里,实际上根本用不上。 金属已经掉了漆,变得老旧,火焰喷口已经被烧黑了,一看就知道用过很多次。 洗漱完,谢星洲坐在饭厅里等着席燃回来。 翻开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乱码哥早上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早上好。” 简短的三个字加上个微笑表情包。 谢星洲没有回,手机放在桌子上,托腮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说要网恋,又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却还是受到对方影响,保持着这种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畸形感情。 这些问题他想了很久,在席燃出现的下一秒,脑中浮现出了答案。 答案很简单。 他们两个人太像了。 在谢星洲心里,席燃把他从黑暗拉了出来,他喜欢席燃并不奇怪,而他也是刚刚才弄明白自己的心,他依旧喜欢席燃。 不敢面对席燃的感情,一直压抑自己的内心,这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某个瞬间转化成了对网友的移情。 搞清楚真相的谢星洲不由觉得自己真是有毛病。 暗自唾骂自己的不争气,同时又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长情的人了。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包子要冷掉了。” 谢星洲低头咬了口包子,香浓的汤汁和牛肉香气在嘴里炸开,让他短暂忘却了自己的烦心事。 吃了两个包子后,他喝着粥说:“为什么没有糖醋排骨味道的包子呢?” “这种奇怪的口味,恐怕受众群体只有你吧,老板得亏死。” 他哼了一声,把粥一饮而尽。 吃完早餐,两人就闲了下来,打算先出门把菜买了。 席燃买菜都是去超市里买,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离得近,种类齐全。 从小区出来,走五百米左右就到超市了。 两人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地在蔬菜区域瞎晃。 “要吃白菜吗?”席燃问。 “不要。” “那花菜呢?” “不要。” “芹菜吃吗?” “不吃。” 席燃忍无可忍,推着购物车的动作停了下来,被谢星洲气笑了:“那你要吃什么?” “不是说吃糖醋排骨吗?还有油焖大虾,你昨天说要做这两个菜我才答应留下来的。” 谢星洲是很典型的食肉主义者,一个人可以吃光一盘子的糖醋排骨,但是蔬菜就是他的禁区。 “要注意营养均衡,必须吃蔬菜,选一个。” “可是我都不太想选。”谢星洲站在菜架子面前,纠结地看着上面一堆绿的、黄的蔬菜,根本没有食欲,“队长,我不想吃蔬菜。” 处于弱势下,谢星洲说话都带了两分撒娇的意思。 席燃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他咬着牙,告诉自己都是谢星洲不想吃蔬菜的计谋,严厉地说:“不吃蔬菜就没有糖醋排骨吃。” “啊~~~”纠结了好一会儿,谢星洲视死如归地指着菜架上面的白菜说,“那就吃白菜吧,买个最小的,有没有那种娃娃菜呀,要不买个娃娃菜意思意思得了。” 席燃收紧了手,在他的精挑细选之下,选中了一颗最大的白菜放置在购物车,谢星洲简直当场就要晕倒,幽怨地跟在席燃身后。 席燃又说:“想喝什么汤?” “排骨汤。” “不行,选蔬菜汤。” “排骨里面也可以放蔬菜的。” 是可以放蔬菜,但问题是就算放了,谢星洲也压根不会吃, “不要找借口,快点决定。” “那番茄蛋花汤吧。” 席燃现在开始怀疑起自己带着这个祖宗出来买菜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谢星洲有多挑食他不是不知道,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后面的流程就容易了些,毕竟到了挑选主菜的环节,谢星洲也没那么多毛病。 就一个要求,排骨多买点,挑大的。 “星洲?”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星洲回过身,眼里带着疑惑。 面前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外国男人,发色和他一样,灰白色,穿着正装,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看了几秒钟后谢星洲就确定了面前的人是谁。 他试探性地叫了声:“爸?” 对方激动得连购物车都不管了,一把把谢星洲搂进怀里。 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了。” “你找我?” “对,我刚到中国就一直在找你,但是你妈不愿意把你的下落告诉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了。” 男人放开谢星洲,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一圈,眼中的欣喜根本藏不住:“你长高了,也变帅了,我前几天还看了你打比赛的直播,可真是厉害。” “我们要不先买菜,买完菜找个地方坐着聊?”谢星洲把席燃叫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队长,席燃,这是我爸,俄罗斯人。” 席燃礼貌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维克思安赞许地冲着席燃点点头,并和他们说在门口等他们。 谢星洲的眼睛从维克思安出现后就一直没有聚焦过,即使对方已经走出超市了,他的目光还是没有收回来。 “走吧,去买虾,看来得多买点,中午和他一起吃个饭吧。” 席燃温柔的语气让谢星洲有些恍惚,点了点头后,谢星洲说:“好,除了这些还要买别的吗?” “水果吧,想吃什么?” “荔枝,顺便买个榴莲?” 席燃笑了笑:“好。” 推着购物车结账的时候,谢星洲才看到一直在角落上等他们的维克思安。 他没有走,而是等着帮两个小孩结账。 哪怕席燃一再拒绝,他也没有妥协。 他们一起来到席燃家里,一进门,维克思安就说:“谢谢你对我儿子的照顾,今天我来做饭吧,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席燃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做吧,你们难得见面,好好聊聊,而且... ...”他停顿了下,回头看着还在换鞋子的谢星洲说,“他喜欢我做的菜。” 威特斯安眼睛里盛满笑意,一直夸奖席燃是个好孩子。 坐下来后,威特斯安才说:“我是上个月到中国的,因为在这边有工作要处理,会暂时留在中国,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一般般吧,怎么说呢,我还挺后悔没有留在俄罗斯的。” 闻言,厨房里正在洗菜的人身体一僵。 威特斯安着急地问:“你妈对你不好吗?每次我想联络你的时候,她都会说你们过得很好,让我不要打扰你们的生活。” 谢星洲不是很想提起谢珊:“你结婚了吗?” “没有。”上一段婚姻的失败,让他对结婚这件事有了恐惧。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过结婚的念头。 这让谢星洲有些惊讶。 “前段时间,我给你存钱的账户被使用过,我才松了一口气,找了很多办法打听到使用的地点在宴宁市,这次我来出差也刚好住在这边,我想着总会见面的。” “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是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男人低垂着眼眸,就连身上的西装在这一刻也少了架势,“前几天无意中看到你比赛的直播,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虽然我不懂游戏,但是能在洲际赛上夺冠的队伍,肯定很厉害。” 谢星洲的鼻子有些发酸,要不是他及时控制住,搞不好就要被爸爸看到自己哭鼻子的丑态了。 说话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也染了些哽咽:“你是第二个认可我的人,我很开心。” 从小到大,谢星洲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打游戏是不务正业,以后怎么找到好的工作”。 这让他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直到这一刻,他心里才真正回归到了平静。 威特斯安偏了下头笑着说:“第一个是厨房里那个人吧?” “嗯。” 谢星洲想问他怎么知道,但是又开不了口。 “我好歹也是你爸爸,是个大人了,他对你是什么态度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放松下来的心瞬间收紧,他紧紧地盯着威特斯安,对威特斯安接下来的话十分看重。 他想好了对方会说什么,也许是会骂他不应该喜欢男人,也许是骂他都是席燃把他带坏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 威特斯安说:“他看上去是个很棒的孩子,和他在一起你应该很开心吧。” 双唇轻颤了两下,谢星洲不确定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我喜欢男人很奇怪吗?”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从他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后,每个人都在骂他恶心,大家都在说他心理有问题,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威特斯安震惊地摊开手,激动到连英语都是说出来了:“Почему?(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是你的自由,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至于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都不重要。” “如果你早点来找我就好了。”谢星洲轻声说。 “你这些年在中国不开心吗?” “嗯。”谢星洲缓慢地喝了一口水,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我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是我妈造成的。” 他并没有因为是讲述自己的事就说得很偏颇,相反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语气平静无波。 威特斯安听完后攥紧了拳头,咬着牙狠狠地说道:“谢珊真是疯了,当初她可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把你给我打钱的卡拿走了,虽然里面没有钱,但是我觉得透过这些事情,你应该也能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谢星洲也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男孩子,受了委屈难免会有想要家人帮他讨回来的想法。 威特斯安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应该对这件事置身事外。 相反的,要想彻底摆脱那个家,威特斯安能帮他。 “我会去见见她,和她好好聊聊,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就算是你妈妈也不行!” 谢星洲松了口气:“谢谢。” 当初会让谢星洲回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威特斯安觉得自己没有太多时间陪伴谢星洲,谢珊能更周到地照顾谢星洲。 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当了十几年的空壳父亲,如今他必须为自己儿子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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