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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跳台后方的气氛也进入了最紧绷的时刻，所有人不自觉降低了说话的声音，如同气压骤降。 陆水知道自己上一跳犯了什么错，他没踩对跳板的节奏，顶板了。最后一踩需要加大双腿的弯度，从而获得更大的弹跳力，可是由于自己顶住了，膝盖微微打直。 这个失误是观众们肉眼观察不出来的，但是放在专业裁判和教练眼睛里就是一个瑕疵。姐姐在孟子晴的陪同下去了洗手间，他冲完热水，静静地理顺最后一组动作的细节。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同时也是本场最高难度动作，107B，向前翻腾三周半屈体。 三周半，意味着他们的高度和转速都要提升，身体要变成空中的陀螺。陆水闭着眼睛，将每个细节都想了一遍，睁开眼睛时，周潼竟然站在不远处。 他看着陆水。 陆水也看着他，在场所有男选手都比陆水要矮上几厘米，可是陆水仍觉得他还是挺厉害的一个人。 奇怪的是周潼并没有和他说话，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半分钟后凤胜男也回来了，脸色看上去并没有好多少。 “你看什么呢？”凤胜男问。 “刚刚周潼过来看我。”陆水回答，他又沉默了几秒，鼓起勇气，低头到凤胜男的耳边问，“姐姐，你好点了吗？” 凤胜男拧了拧麻花辫上的水：“好啦，走。” 第10组的最后一跳终于来了，场面再次回归安静，顾风终于将笔放下，可是又拿起了手机。 “你能不能认真看比赛啊？”水泊雨对他无语了，“你又在干什么？” “订蛋糕。”顾风说。 “给四水订蛋糕庆祝吗？”水泊雨问，好吧，还知道订蛋糕，算他有点良心。 陆水已经站到了他的位置上，提踵，垫着脚尖，准备出发。107B，难度系数3.1，这是他首次在正式比赛中做这套动作，也是最有价值的一套。耳边好安静，让他仿佛重归深海，扑鼻而来的池水味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原来站在3米板上是可以闻到这个气味的。10米台太高，闻不到。 “预备。”凤胜男同样提踵，准备迎接背水一战，“3，2，1，走。” 双人再次出发，相比上一次的经典走板动作，这一次的压板和速度都快了一些。陆水的大脑CPU开始工作，分成了两个区间。 一个区间处理自己，面向水池，另外一个区间处理余光的画面，面向队友。在混双比赛中，女生往往占据主导的位置，他跟着姐姐的节奏，模仿她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仍旧是非常标准的起跳，上一轮的波动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质量，陆水每一次深深踩板都在追随凤胜男的深度，最后一次凤胜男全力压板，陆水仍旧有所保留。 他不能全力，双人跳水不能独自发挥。 起跳到位，他们的手臂向前划，屈紧身体，开始了三周半的高速翻腾。 整个世界成为了加速的陀螺，颜色开始混合，灯光转瞬即逝。可是陆水的耳边没有风声。 从10米台往下跳会有风的声音，感觉被风接住了。 旋转持续加快，一周、两周、三周，每一次的定点都能看到前下方的水面，等第三周彻底完成，身体准备打开，他们的手臂侧平分，调控身躯，落水高度提到位。紧接着入水点锁定，开腿，展髋，手臂于身体两侧急速向双耳两侧靠拢，并手，抻拉肩膀。 入水！ 陆水落入水中，身体下沉，他看向一侧，凤胜男的落水位置比他浅一些。白色泡沫从水底看会透彻一些，跳水馆的白色大灯和他们隔着几层水波纹，持续晃动。 “漂亮。”顾风放下手机，声音被如雷般的掌声盖住了。 确实很漂亮，宋嫆看了两天比赛，已经略懂皮毛。她紧紧抓住刘璐的手：“刘教练，刚才那一跳我感觉很不错啊！” “确实很不错。”刘璐很少说这样的话，除非是她非常满意，“今天我们的女孩子遇上了一些身体上的不便，男孩子也超常发挥了，两个孩子都很不错。” 直播间的评论再次一片唱好，路乐在学校的教练宿舍里，忍不住拍了两下桌子。这回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块发光的小璞玉，等晚上这帮学生返校，他就给陆水开小灶。 现场还没有安静下来，陈双终于将两只手放下，弟弟落入水池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也落回肚子。 “怎么样啊，刚才怎么样啊？”他问屈南。 “很好，我觉得特别好。”屈南不会说跳水的专业名词，只能形容，“转速特别快，水花也很小。” 孙洋洋在旁边高兴地直摇晃，莫生开始翻包，准备好现金。 “是特别好吧？我就知道肯定特别好。”陈双笑得合不拢嘴，全然不是方才不敢看的那个人，“以后他还是跳混双吧，或者跳单人，再也不用和不懂跳水的人搭档。” 坐在前排的柏雅和严刚默默相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好想看阿风和妹宝哥哥打起来。 陆水站在池边等凤胜男，最后伸手拉了一把，两个人一起上岸冲水。这时候他们看不到比分，只能听到掌声。等到掌声再次热烈起来，出分了。 女子技术分9.5，男子技术分9.0，同步分有效分值9.0，10.0，9.5，全场首个同步满分出现，实得分87.42，总分343.02。 “哇，不错啊！”凤胜男已经精疲力尽，忍不住抱住陆水，“同步分占优势，你以前跳水怎么练的？” 陆水也没料到最后一跳会超常发挥，尽管自己技术分还差些，但是同步分提上来了。他被凤胜男拥抱着，可是却没感觉到她的体温，她浑身冰凉，下嘴唇还有点微微发紫。 不等他回答，凤胜男放开他，再一次快速走向洗手间，陆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回忆以前跳水怎么练的。 他已经把模仿和复制当成了生命习惯，就是这样练的啊，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高分给他们带来了冲银的机会，很快夏竹和孟子晴上场。他们的动作是205B，难度3.0，向后翻腾两周半屈体，落水面向和跳水面向相反，最后入水时出现了一点点小失误，实得分为80.1，总分337.5。 陆水并没有太高兴，因为水泊雨给他开小灶时说过，夏竹的优势项目不是跳板，他在跳台上很强势。 最后的悬念只剩下第12组，周潼和卫冰冰稳如泰山，完成了他们的最后一跳，305B，难度3.0，反身翻腾两周半屈体，最后分数也是很可观，获得了81分。 等到他们的实得分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在心算他们的总积分。 顾风按下手机计算器的等号，342.9。 同时刻的大屏幕也出现了总积分，342，9，以及决赛分数顺序的总排名，第10组以0.12分微弱的优势排名第一，获得了本项目的金牌。 陆水还在等姐姐从洗手间出来，突然一群男选手围了过来，开始抱他。他躲不开，有点慌张地左看右看，从他们的祝福中才知道自己夺冠。 面对这么多人的热烈拥抱，陆水仿佛直接面对十几条热情的哈士奇，只想找个地方躲躲。他一边点头社交，一边后退，好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让他埋脸，要是哥哥在就好了。直到凤胜男冲入包围圈，这才替他解围。 刚松了一口气，别队的姐姐们又来拥抱凤胜男，陆水面对女生会好很多，不会那么想躲，只是被不认识的姐姐们拥抱时他含着胸，不好意思被完全抱住。 但是相比男生，他更喜欢姐姐们。 忽然他一抬头，又一次看到了神秘的周潼。微弱的优势让他们赢了金牌，也让另外一队和冠军遗憾错过。周潼又是看了他几秒就走开了，陆水却坚信自己和他在以后的比赛中还会遇见。 一刻钟后，颁奖仪式开始。 领奖台被推到跳水台的正对面，参赛队员也冲了热水，换上了各自学校或队伍的队服，陆水跟着凤胜男一起往领奖台方向走，在人群中寻找哥哥的位置。 找到之后，他眼圈有点红。 等待领奖前，他又看向另外一侧观众台，找到了队友们。他们都朝着自己招手，陆水再次不好意思了，和刚才被拥抱的不好意思不一样，饱含着小小的骄傲，一点点的自豪。 这次他们能赢不是运气好，陆水总结了自己的缺点，后半局的稳定全靠凤胜男托住他。再加上他们大胆的选择了3.1难度，就是这个3.0和3.1的细微差距，给了他们反超0.12的机会。奖牌是一环扣一环的加成，都写在了过程里。 夏竹也来拥抱他，周潼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秘，等到裁判宣布金牌获得者时，陆水跟凤胜男一起站上领奖台，灯光好亮，他扭头看向队友，才发现姐姐的脸毫无血色。 “看我干什么？”凤胜男问。 陆水没有用摇头否认，因为他确实在看，而且是很认真地看。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个大几岁的女生，甚至看出了她脸上的毛细血管。 “看什么啊？”凤胜男拍了他一下。 “姐姐，我觉得你很好看。”陆水过于直白地说，他觉得如果世界上真有凤凰，应该就是这样。如果世界上有一群凤凰，那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样。 “那当然。”凤胜男点了下头，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看台上的陈双扭头问屈南：“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捏我弟弟的脸啊？” “可能因为……”屈南费劲地解释着，“四水不会拒绝。” 宋嫆又一次兴奋到破音：“下面我们即将看到的是本次3米板混双的颁奖，这次金牌获得者是本校两位选手，凤胜男和陆水！他们在第4跳失利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放弃，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这枚金牌。本社也会对跳水队进行后续报道，明后天将会对跳水队进行单人采访，谢谢大家的持续关注！” 随着宋嫆的主持结束，这枚金牌也挂在了陆水的脖子上，他拿起来摸了摸，露出了一个很自然的笑容。 凤胜男领完金牌，再次单手搂住陆水，偏头的一刹那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他右耳垂的背面，她想仔细看，那东西又没了，像是很浅的图案。 作者有话要说： 陈双：比赛结束了，顾风该凉了。 柏雅严刚：打起来，打起来！
第36章 赛后的小惊喜 等到陆水回到酒店， 已经接近6点。 一场决赛注定耗时一个多小时，再加上领奖和教练短小总结，天已经隐隐擦黑。10月中旬的傍晚彻底褪去炎日的烘烤， 进入了北京最舒服的秋季。 自己和哥哥都是在秋天出生， 只不过哥哥在秋天的中间， 自己是深秋。 跳水馆A区域还剩下最后的项目，男女混双10米跳台的决赛， 同校人员可以自行决定去留，陆水选择了回来休息。他先把姐姐送回245，凤胜男最后连路都懒得走了， 一步一步往回挪。她刚到房间， 林菲也赶到了， 立刻给她服用了止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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