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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中，他站在医院的停尸房门口, 里面停满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全都盖着白布, 但他却自然而然的知道哪一个才是林紫, 并且透过那充满死寂气息的白布, 看到那少年断了二十四根骨头，脊椎受创, 颅骨开裂, 浑身青青紫紫，脸上擦出可怕的血痕。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抽屉里塞满情书的样子。 他梦见林紫的父亲翻着相册回忆自己的儿子, 不知怎么的，就在睡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然后, 才察觉自己脸上已经是一片冰凉的湿润。 他……哭了？ 他在一瞬间的茫然之后，飞快地冲向了洗手间，透过镜子, 看到了自己脸上满面泪痕。 他微微睁大了眼, 摸了摸泪水。有些好奇，还有些恐慌, 隐隐还有一股兴奋，从心里那片荒芜的深渊中开始冒出来——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哭。 这种体验，新奇极了。 可竟然是由那个小哭包带来的呢。 因为那个小哭包很娇气, 在他面前就很容易受伤的缘故, 他在心底戏称对方为——豌豆公主。 床底下撒个豌豆都能硌着他, 娇气死了。 因为这个梦, 他开始感觉到林紫对自己而言，是不同的。 或许在这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小小的少年，在他的心底有着异于常人的位置。 他好像……渐渐地……能够感觉到不同的情绪了。 那少年靠在他怀中睡着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恬淡的平静。 那少年被欺负了的时候，他会感觉到心酸。 一次次跟他闹着说要分手的时候，他也会感觉到愤怒。 甚至在少年和家里面闹矛盾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担心，还有更多的是期待，和满足——闹吧，闹吧，和所有人都闹矛盾吧，到最后，少年的身边就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他。 这大概是他认为最理想的状态了。 你瞧，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让他感受到不同的情绪，也只有他，能够在对方受了委屈之后，为他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倾听他的所有心事， 他们两个人就是彼此需要，也不可或缺的。少了谁，对于另外一个人而言，都是不圆满。 他认为，林紫是离不开他的。十三年，时间太长了，占尽了一个人的童年，少年，直到青年，足够一个人的三观成形，也足够将一个人，豢养成一只只能听主人命令而行动的宠物。 在对林紫的豢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将他折磨得出现唯一应激反应，在这一点上，路扬是自信的。 这种自信，使得他在去年听到林紫说要分手的时候，都没有太过重视对方这话的分量。 在他看来，一个还会挣扎的林紫，更加有意思。 更何况，对方再挣扎，又能挣扎到哪儿去呢？ 直到现实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那个长期遭到父母管制甚至压制，又经受他调/教的少年，跟家里闹翻，离家出走了。 然后就是退学、加入电竞战队 对于情况的失控，在被一次次刺激之后，他终于接受了那些人的邀请——对方有一项很伟大的技术，能够操控卫星。 其实在这之前，他因为从事自由黑客的职业，已经和对方接触很多年了，只是一直以来都算是雇佣状态，并没有真正的加入对方。 他清楚，一旦真正的加入对方，现在的生活状态，就要天翻地覆了。 对方的技术还不完善，尚缺一个最关键的核心技术——而这个核心技术，正是他们路家研究了5年，单独挂在他的名下，准备和科研所合作，应用于航天事业链的技术。 目前，已经基本完善。 这项技术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路扬自认，他生来就是靠近深渊的。 一个无法正常感受到所有感情的人，他们并不是真的没有情绪，而是无法感知自己的情绪，并找到发泄途径。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很多这类的人往往会选择一些很极端的手段——以犯罪的方式来寻找刺激。 所以，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而离开故土，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这一天比他想象的来的稍早了一些，也稍急了一些。 那些照片暴露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要查到自己的身上来，于是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小心行事。 但终究还是被那个拥有着野兽般直觉的周小鱼给扒出了蛛丝马迹，找到了他藏在城郊的一个点。 就在昨天，如果不是大老板很有预见性地提前派了凯斯过来，他可能真的就要被周小鱼人赃俱获了。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申城已经不能再待了。 大老板已经安排了人和船，要接他离开。但他一想到要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就突然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提出，周小鱼有个表弟，叫做越明烽。因为这个人的关系，周小鱼才会怀疑到自己，进而查到自己的。 凯斯看了他一眼，想到老板说这个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网络安全和科技双修，所以如果是不影响事业目标和安全的要求，可以尽量满足，于是就答应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抓一个毫无防备心的普通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凯斯轻轻松松扛着昏迷的越明烽上了船。 那一个晚上，路扬是准备杀了越明烽的。 这样子，他就没有偷吃禁果的机会了。 那枚果子自由的生长、成熟，等到过些年，他再回来，将之轻轻摘下。 可是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这样子杀掉越明烽，是毫无价值的。 没有了越明烽，还可以有其他人。 让一个人或动物毫无价值的死去，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于是他又对凯斯提出，要带一个人走。 凯斯不高兴了，认为他这样耽误时间有风险。 但是凯斯是一个浪漫的法国人，在听他说了豌豆公主的故事之后，觉得自己的这位新同事有意思极了，于是又答应了他。 不过这次就没这么顺利了。 那个姓戚的小崽子赶到了申城，出现在了豌豆公主的别墅外。 凯斯对这家伙深恶痛绝，但看过他的资料，是以轻易不敢跟他正面对上。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下手机会。当着戚光的面去抢人，他得疯了才这么做！ 看了看时间，凯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次任务。 但是在往回赶的时候，却很不巧地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戚光的同事，也是他的老仇人。 噢，这该死的缘分！ 凯斯费尽力气才溜了回来，也正是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没有带回林紫，反而暴露了身份，并很可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凯斯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路扬显然是不满意的。 在他的想象中，他要带着他的豌豆公主出海远行，并且当着公主的面，将那个妄图跟公主偷情的家伙放血，丢入海中，任鲨鱼撕咬他的身体。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兴奋得要起立。 更加让他不满意的，是林紫此刻的情况。 他打电话给林紫的时候，其实是故意的。 或许是怀着恶作剧的心，又或许有几分真心，他问那个让他感到牵挂的少年：我要离开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而那个少年，直到挂断电话，都没有回复他这个问题。 他只是一直在问： “他不见了，怎么办……” “怎么办……” 林蓝说是因为自己对林紫说了什么的缘故，才会疯病发作的。 可他心里清楚，他哪里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受到刺激的缘故？他分明—— 是因为那个越明烽的失踪！ 船舱外传来阵阵的海浪声。 今天过后，就要有许多年不见了吧？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他的豌豆公主会是正常人模样，还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呢？ 最好是疯掉吧。 不要再好起来了。 做一个疯子，被所有人都厌弃。 只有自己，会把他当做珍宝，永远宠爱他。 他只能依靠他，离开了他，他就会死。 另一个船舱内承载着凯斯带过来的设备，那是他们组织的一项招牌技术：信号屏蔽和转移。 带着它，这艘游艇就能躲过所有的信号搜索，并且将信号随机发送到另外的地方，误导巡逻艇往别的方向搜索去。 只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的游艇，凭信号搜索的话，茫茫大海，根本就没人找得到他们！ 凯斯规划了最完美的逃生路线，他们会在中途弃船，乘着小木舟顺着风向飘游出去，一小时内，就会有人接应到他们，然后离开这个国度。 而这艘游艇，也早已设置了自爆系统。 面对着越明烽的不屑和讥讽，路扬笑了。 “可怜？” “听说你是学文科的，很有文学家的浪漫情怀。” “不过你们搞文学的，看问题的角度都这么奇怪吗？” 路扬蹲下的身来，一把抓住越明烽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正视着那张让总是让他感到愤怒的脸。 他唇角划过冰凉的笑。 “你才是真正可怜的那一个。” “最多五年，我就能回来。到时候，我有至少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他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可是你呢？” “命都没有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现在，你来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可怜？嗯？” 手放开，越明烽的头重重地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烽烽：QAQ救命，有变态！
第127章 爆发 你有没有过那样子的感觉？你躺在干燥而柔软的草地上, 周围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罅隙温柔的洒下来，空气间飘着的淡淡灰尘, 在阳光的烘托下, 像是一个个跳动的精灵。 你躺在那里, 仿佛时光无限静好, 没有人能够打扰你的世界, 没有人能够在这个地方伤害到你。而你，止不住贪恋着这个安全又温暖的世界, 久久不愿意睁开双眼。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的？ 是无人打扰的, 是安全的，也是, 寂寞的。 这个时候，你听到了树叶碰撞交错而形成的沙沙声, 他们从远方一路响着过来，惊起了树上的燕雀，然后你就听到了翅膀在你耳边扑棱扑棱的声音, 然后有丝丝的凉意刮到你的耳廓。 你感觉到了, 那是风。 你知道是风，却摸不到风。 有些冷, 但是又不太冷。 他们步履匆匆，在你眼前呼啸而过，你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睁眼, 就已经听到了他们远去的声响。 意料之中。 花瓣开始凋谢, 草木开始枯萎, 树上的叶子一片片落下来, 不一会儿树枝就变得光秃秃的菱形，而漆黑的枝干在夜空中张牙舞爪，像是怪物一样，随时都要把人抓上去，用坚硬的枝干将你扎的千疮百孔。身下的泥土开始变得冰冷潮湿，再也无法承载你的重量，在春去秋来的荒芜中，你一点点下陷。冻干的土像是最可怕的枷锁，将你牢牢嵌锁，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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