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早一愣。 他有我没有? 老先生却似乎是听到了季司早的心声一般,头也未回,只给人留下一个背影,那把被岁月摧残的沧桑又苍老的声线、却带着满是笑意的调侃: “给你了,我打什么。” ......?季司早有些失笑。 嘿,老先生还会开玩笑呢。 “人老、心可不老呢。” 老先生一只手背在身后,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风吹过,扬起人身后的丝丝白发、翻飞在粗麻布衣之上,更显人仙风道骨之姿。 ......??季司早眼睛都瞪得稍微圆了一些。 嘶?他刚刚这是、在回答我的话吗? 还没疑惑完,风雨之中,竟还传来老先生几声爽朗的笑声。 “随我来吧。” ......???季司早这下似乎听明白了。 这好像真的是在和我说话呐? 不是、这怎么做到的? 老先生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旁的路北辰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不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回答着谁的问题一般。 四下无他人,除了身边的季司早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路北辰侧目看向人,只见人长睫轻颤着、那双淡褐色的眸子里,似乎写着些错愕。 路北辰顿了两秒,一时也没发觉、自己此时的想法是多么的惊奇,只是有感而发、便脱口而出道:“你......在人背后说什么了?” 季司早的眸子里、错愕更甚。 长睫再抖、似乎是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路北辰一眼,那双眉眼里尽数写着: 你这是、又在大放什么厥词? “我就站在你旁边、我若是说了什么,你听不到吗?” “......”路北辰默了两秒,根本无法辩驳。 是噢。 所以我刚刚、到底是怎么莫名冒出来那个念头的? 老先生的笑声碎在风雨之中,二人相顾无言、心中都觉惊奇,却谁也没有再开口问。 怪哉。 路北辰撑开伞、将大部分伞面都朝着季司早那方侧了过去。 虽是盛夏、山中气温却凉,浓郁的水汽带着很重寒意,顺着人皮肤直往人骨缝里钻。 季司早蓦地一抖,似是被凉得打了一个寒颤。 伞面不大、二人贴的极近,路北辰感受到身侧传来轻微发抖的触感,侧头问道:“冷吗。” 季司早不自觉皱了一下鼻尖,随口回道:“不冷。” 随即鼻腔一凉、被冷风冷雨灌了个透彻,轻声打了个喷嚏。 季司早:...... 路北辰垂眸看人:这还不冷? 季司早回视过去:......本来不冷。 路北辰抿了下唇角,似是在忍笑意,好在是没当着人的面直接拆穿,将油伞又往人身前推了推,示意人拿一下。 季司早将伞接了过来,木质的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人掌心的温热,热源正顺着自己冰凉的指尖不断地向人输送着路北辰的体温,倒是将人手暖了不少。 伞柄在二人一送一接的动作中,指尖相碰。 路北辰一边脱着身上的外套,一边轻声问了句:“手这么凉。” 季司早有些奇怪地看着人的动作,沉默片刻,回怼了句:“......那是因为你手太热。” 路北辰脸上的笑意、似是再没忍住一般,在唇角处绽开。 “嗯,我热。” 季司早:......? 肩头一暖、身上被搭上一件有些重量的衣物。 带着另一个人体温的热度瞬间从背后传来,温热感顺着脊骨流淌、一股暖意很快就遍布了全身。 季司早:......?? 手持着伞、无法腾出,季司早抬着眉眼,更加奇怪地盯着路北辰的动作。 路北辰扶着人手腕、将人持着伞柄的手腕向上抬了一下,随即低着头、伸手扯着人衣摆、将人外套的拉链并在了一起。 季司早:......??? 季司早蓦地低头,看着那双他曾暗暗夸奖过无数遍好看的大手,修长的手指蜷起好看的弧度、露出分明的骨节,边缘整齐又干净的指尖捏着那颗银质的小巧拉链,正顺着自己的身前一路向上、再向上,畅通无阻、顺滑无比。 一直到身前的最顶端、一路停到了自己的下巴尖儿上,这才从自己的身前离开。 不经意间、因自己低头的动作,下巴似乎还磕到了人准备离开的手上,传来人掌心的触感、一片温热。 好像还有点烫。 风雨之中,山间清冽的泉与雾、林间湿润的泥土青草、以及路北辰身上的暖木味道混合在一起,猛然间尽数窜入人鼻腔。 披好外套、路北辰又将人手中的伞柄拿了回去,又帮人提着空荡荡的袖口,带着笑意悉心交待着:“把手伸出来,雨大、路滑,小心摔着。” 季司早:......????? 不是、等等。 你……你在干嘛? 季司早呆愣许久、半晌没说出来一句话。 只是消瘦又单薄的身形在人宽大的衣物中来回晃动着,袖口长、衣摆也长,活像着身披一件大斗篷一般。 犹豫良久、那位老先生的身形已经渐行渐远,季司早这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两只手臂穿过空荡荡的衣袖,低声嘟囔着道了句谢。 确实、暖和了不少。 你......咳,算了。 你人还怪好嘞。 季司早低着头、路北辰撑着伞。 山间坎坷不平、崎岖狭窄的青石板路上。 二人跟随着那位白发老者的身形、一路登高向上。 四周风声雨声不停,寒意却仿佛吹不透身上多加的那件外衣。 路不好走,季司早紧盯着自己脚下的路,思维却神奇的发散、脑子里莫名在想: 这外套还怪好使、能遮风还能挡雨的。 等回头我也买一件去。 也没发觉、平日里八百年都不爬一次山,也不知买来干什么。 更没想到、若买件一模一样的同款回来,是不是哪里有些怪。
第79章 待走到留宿的木屋前, 老先生早已等在那里,开门迎着客。 季司早轻喘了两口气,台阶虽然没爬多少,整个人却似乎耗尽了体力, 连带着腿脚都有些泛酸。 果然、依旧是那个脆弱的男辍学生…… 季司早垂着头、正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看着自己裤脚上沾着的雨水泥点, 猛然惊觉、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 他赫然抬眸, 只见那位老先生的浅麻裤脚以及素色的鞋袜之上,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似乎从未在风雨之中穿行过一样。 季司早心口一惊, 视线随即向上, 刚好对上老先生那双清亮的、似是能够勘破世间一切的目光。 老先生神色慈祥、仿佛早已知晓人会察觉到如此细节, 白发随着狂风轻轻舞动、却丝毫未见慌乱。 季司早诧异片刻,却没作声,只随着人先行进到屋内。 老先生笑着、随手扶着下颌上的胡须,如此动作被老先生做起来、莫名有种在抚过拂尘的错觉。 “天色太晚、二位先行歇下吧,” 周老先生立在门前, 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先行谢过先生了。” 路北辰送别老先生离开,转过身来、却见季司早还立在那里,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山里寒气太重,先去冲个热水澡吧, 小心着凉。” 路北辰抬手插上电源, 又环顾四周, 发觉这里设施虽然简朴、但也算齐全,俨然有种山中民宿之感。 季司早闻言, 倒是没急于答应,反而是顿了片刻, 开口询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位老先生……他叫什么名字?” “周爻,”路北辰说,“怎么了?” 季司早狐疑了一下,“中药?” 这谐音…… 怎么这么具有职业感。 “周、周爻,” 路北辰笑,“周易的周、六爻的爻。” 季司早指尖顿了顿。 这组词…… 怎么感觉、还是这么具有职业感啊? 路北辰见季司早神色有些奇怪,错半步上前,又轻声询问了一句: “怎么了?” 季司早沉思着摇头,一时不知何人从哪儿说起。 是说他感觉这位老先生总有点子玄学在身上? 还是要和人说、他这位穿越平行时空而来的人,好像被发现身份了呢。 一时间竟没法分别、这两件事,到底哪个更玄乎一点儿。 热水温好,季司早淡淡道了句“没事”,转身先行进了浴室。 身上的寒气渐渐被热意取代,慢慢的、整个人的体温都升了起来。 浴室内热气氤氲、一片白雾,视线所及之处,都有些看不太真切。 直到人关掉控水阀,换上干净的棉布衣物。 季司早抬手正擦着头发,朝着镜子望了一眼。 莫名看到自己腕骨上淡红色的小痣,莫名发觉: 这颗痣、好似比之前、颜色更淡了一些? 嘶…… 那位原主‘季司早’,腕骨上也有这颗痣吗? 季司早擦着头发的手一顿,仔仔细细对着小痣研究了半天,一丝怪异感在心口升起,却始终没找到由头。 水流声停,路北辰在外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吹风机的声响。 浴室内一片安静,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路北辰一时不放心,起身走近,轻轻敲响了浴室的门,待听到季司早回话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细心提醒道:“先把头发吹干,不然会冷。” “噢,好。”季司早嗓音闷闷的,听起来似乎心情有些不佳。 只是追问两遍、事不过三。 人不愿意讲,再追问下去,倒是真没了分寸感,怕是会越了界、还招人烦。 洗漱完毕、室内空间不大,突然独处、一时无话,屋内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除了窗外呼啸的风雨声和阵阵雷鸣,屋子里倒显得太过于安静了。 尤其是当二人发现、这里只有一张床之后。 那种诡异的尴尬气氛更重。 路北辰看着那张怕是也并不能称之为‘床’的地方,从地面算起、拿木质隔板抬高五十公分、架起的‘床板’,麻布床单下只铺着一层蒲草编制而成的垫子,被褥也不厚,着实是有些不太舒适的样子。 季司早倒是一直兴致缺缺、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对此似乎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路北辰默了片刻,指尖再度被掐紧掌心,半晌才沉声开口:“你先睡,我去小沙发。” ?季司早这才回神,看着那个只放着一个蒲团垫子的木质椅子,又奇怪地看了路北辰一眼:“你管那个……叫沙发啊?” “……嗯。” 嗯? 季司早看人的视线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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