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半点不留情,人群里一片隐隐的倒抽冷气。 代无穷的脸色更不正常了,风微生面上的笑容倒是纹丝不动。“唉,你总是这样,想要亲近你的人可会被吓跑的。” 这回轮到操无天脸黑了。他很想回怼“你在暗示你自己的话那就最好”,但对公众而言似乎太劲爆了一点。“莫非这是代门主的心里话?”他故意含沙射影,“你这徒儿自己没长嘴吗?” 对话里满是火|药味,谁听了都得退避三舍。被波及的代无穷闭紧了嘴巴,反倒是被无视的楼春山主动站了出来。“师父,时辰就要到了。” 他的回护之意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刻意冷落他的风微生都撇过去一眼。明明两人都在笑着,但围观群众都无来由地感觉周遭温度猛地降低。 “今天不是榜一对代无穷吗?怎么感觉真有仇的是榜一和风微生?” “不至于吧,他俩不是才见过一面?顶多再算吃了顿饭?” “天知道那顿饭发生了什么……毕竟决战这种大事不可能临时决定吧?” “你是说,华山比武就是在那顿饭里定下来的?”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十分好奇。知道更多内情的虞晚空和达摩飞快地交换了个目光,都有些许担忧。 至于操无天,他怀疑便宜徒弟这会儿还有心情做和事佬,必定是不想看见他和风微生说话——就算是互怼也不行。 “那就上去吧。” 以资鼓励,他伸手拍了拍徒弟肩膀,那只手背上却忽而生出一种针刺般的感觉。不用看就知道是风微生的目光,但他打定主意不在这时候拖后腿,只当自己没发现。 楼春山也察觉到了。他反手按住操无天想要抽离的动作,同时也隔绝了那种尖锐的视线。“徒儿必定不会叫师父失望。”说着,他冲操无天弯唇一笑,比之前那个真心不知道多少倍。 “卧槽,榜一原来会笑啊?” “说的什么话,活人为啥不会笑?” “如果不算礼貌微笑,确实没见过榜一笑啊!” “……别说,好像真是这样?” “所以榜一转去幽阳铁板钉钉了?不要啊!” 人群里又掀起一轮议论狂潮,让与虞晚空、达摩站相反方向的阎阗火听了很是心烦。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另一方面。故而,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楼春山和代无穷走向仰天池的时候,只有他仍旧紧密关注操无天的一举一动—— 奇怪,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操无天怎么总是往林子里看? 操无天这么做自然有缘由。一见风微生,他就觉得对方的态度不大对劲,就算说话口吻与从前一样假惺惺,也不能冲淡其中的违和感。至于为什么违和…… 风微生和代无穷都试图把孟津搬出来当救兵是事实,可今天代无穷目光闪烁、风微生也表现得像是他不会输…… 是他错看了代无穷的功力,还是风微生有两手准备? 两相比较,显然后一种猜测更有可能发生。毕竟风微生面善心黑,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明面上的一手是代无穷,暗地里的一手只能是…… 偃甲? 思及此,操无天迅速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就如同楼春山之前所说,落雁峰三面绝壁,只有一面可供上下,没什么地方可供躲藏。路边上有一小片稀稀拉拉的松树林子,三丈绝壁之下还有一片,再往下就全是光秃秃的垂直石壁了…… 午时到了。日头直直地晒下来,却丝毫不能影响看客们的热情。操无天只瞄了开始交手的两人一眼,就确信自己判断不错。既然代无穷实力不逮,就意味着风微生暗中使坏;更可能的是,代无穷明知道、甚至可能被要求下黑手,却无法说出口,表情才那么不正常…… 不能再拖下去了,操无天做好决定,便尽量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动。山顶圆石上剑光如织,闪电般雪白,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生怕自己错过一招半式。操无天也确实没引起多少人注意,除去两个—— 阎阗火想跟着,可他不敢,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风微生先于他跟上去了。 操无天刚小心地沿着三丈绝壁跃入底下狭长的松林,还没落地就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你这是心虚吗?”他嗤笑一声,目光迅速地扫过眼前林立的树干。 闻言,风微生低声笑了笑。“莫非你觉得,我会放任无穷的异常让你看出来吗?”他居然能将满是威胁的话语说得像是今天天气不错,“我这可是请君入瓮,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意外的话明天还会更,争取不卡剧情~ 感谢在2022-07-02 18:33:39~2022-07-16 18: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軒彤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请谁入瓮 ……请君入瓮? 操无天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为那种确实存在的危险。他俩武功平分秋色,没错;但要是算上其他的部分,偃术在方寸之地里明显比八卦好用,更不用说风微生先做了准备…… 他极慢地回过身,手指在这过程中攥紧腰侧的剑柄,面上却露出释然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你总算明白,要分出胜负,你我必有一死?” 风微生没有接这个话头,只是凝视着操无天。“‘师门唯一的继承人’……”他轻声复述了这句话,“你还想要吗?” 闻言,操无天微微皱眉。老实说他不想要,但失忆之前的操无天一定想要。至于风微生,对方也必定想要,不然也不会说什么合二为一就是唯一。“现在才来问,是不是太晚了?” 风微生的视线沿着眼前人的冰冷脸庞向下滑落,直至操无天被宽大袍袖掩盖的、蓄势待发的右手。“你从未相信过我,是么?” 操无天自然知道自己名义上的师兄在说什么。无非是他跟过来他就准备拔剑相向,意味着他从未相信过他之前说过无数次的“我不愿伤你”。更何况,他刚刚还是用终于要解脱的语气说出“你总算明白”的。 既然已经是摊牌的时候,再藏着掖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本座倒是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话可信?古人云,听其言观其行,你做到了么?”操无天忽而冷笑,“像你那徒弟,他不敢忤逆你,只是因为他怕你。” 听了这样尖锐的指责,风微生居然只是一笑。“你说得不错,他是怕我。我叫他在比试中趁机放出我特制的偃甲,以求瞬间转败为胜,但我估计他不敢做。” 操无天丝毫不怀疑风微生的偃术水平。若冷不丁被放暗箭,楼春山确实有性命之忧。“你……”他顿时大怒。 风微生打断他的话,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若他真照我说的做,那微月门就彻底完了。事实上他不会,所以我没有选错人。明知不可能,但我还是要他去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就是要引本座下来。”操无天毫不犹豫地指出。他又望了望四周,“这也不坏,只不过本座原以为你会选个更体面的地方。” “知我者,莫若师弟。”风微生低笑,无视操无天对他的瞪视,“然而师弟不给师兄这个机会,师兄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操无天很想说你一早答应和我比试不就行了,又想到风微生八成料不到孟津铁了心不吃回头草。再纠缠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一扬下巴:“那就别废话了,出剑罢。” “……你当真如此迫不及待?” 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操无天简直莫名其妙。设局的是你,受伤的是你,敢情你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呗?“你还想说什么?”他有些许不耐烦。 风微生默默地注视了操无天片刻,最后缓缓叹了口气。“你刚才说,听其言观其行。这话不错,我也不敢保证我确实做到了我说到的。只有对你——”他又叹气,带着浓重的悲哀,“我可以发誓。” 话说到这地步,操无天都忍不住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风微生。但这想法只存在了闪电般的一瞬间,因为他随即想到,无论是他还是失忆前的他,都强烈反对风微生那个见鬼的“合二为一就是唯一”的方式。 “但都没有用。”在操无天的短暂沉默里,风微生继续摇头。“刚刚下来的时候,我出言试探,而你对此的反应是立即握剑,片刻都没有迟疑。若仅仅如此,我还能够忍受;可你居然纵容一个曾经刺穿你胸膛的人留在你身边、还对他另眼以待,唯独对我如此……” 涉及楼春山,操无天的神经又紧绷了一下。“你看来不像是会放过他……”他惊疑地盯着不远处的人,“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你瞧,直到现在你还是如此。”风微生无奈地一摊手,接下来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猜,华山比试的消息必定是他走漏给闾丘吕的。他许是觉得人多我就不好动手;为防浑水摸鱼,他还叫了帮手,的确称得上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若他还是我微月门徒,将来无穷也压不住他;好就好在,他现在不是了。” “……你知道代无穷做不出暗箭伤人之事,就交代闾丘吕去做?”操无天一下子猜出了其中关节。“闾丘吕可不比代无穷;只要许他门主之位,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相比操无天的惊怒,风微生显得愈发愉快了。“对。闾丘吕以为,只要他成功,之后把我的名头搬出来,他就能高枕无忧。但他这么做以后,无穷就能以此为理由,肃清门内心思不纯之辈,将门主的位子坐得更牢靠一些。” 虚伪至极的名门正派,操无天再次确信了这点。“本座倒是觉着,代无穷不像是赶尽杀绝之辈。就算你给他一个现成的借口,他顶多也就处理闾丘吕。毕竟,闾丘吕说受你指使,别人可能不信,他却是知道的。” 其实,这话回呛的语气居多,风微生却赞同地点了头。“无穷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他略有叹息,“但我能做的都已经为他做了。微月门是否能在他手里传下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在听到“自己的造化”时,操无天瞳孔猛地收缩,迅速向后一跃。风声突闪,他原来站的地方被扫出一片光秃秃的平地,干枯的松针夹杂尘土漫天飞舞。“……你居然偷袭?”他不敢置信地问。 闻言,长剑已然出鞘的风微生朗朗一笑。“你还是老样子,师弟。虽然嘴上绝不信我,真动手时却瞻前顾后。”他猛然向前一刺,动作快得如鬼魅一般,“要我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设局等你,现在就不该迟疑——” 铮然一声长响,像是深沉龙吟滚过山谷,整座山峰都在隐隐震颤。原本在认真观战的人群被惊动,面面相觑后,有部分人靠向山崖,往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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