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放下柴火转身急急跑到老太边上搀着,嘴上不停说:“妈,怎么不等我去接你,自己走过来多累啊,慢点慢点。” 拄着拐的老太耷拉的眼皮使得她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小缝,双目浑浊,独独黑眼珠冒着精光,瞟了身边女人一眼说:“怎么这么晚才做饭。” 女人将门上的塑料珠帘拨开哄道:“小何刚醒,我怕饭凉就晚点做。” “小何回来了?”老太面上带着笑问:“怎么没上我那去?” 女人就知道老太会这样,继续说:“昨天晚上刚回来就说要去看奶奶,我说你奶奶早睡啦,明天再去。” “快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孙子。”老太拍拍女人的手脚下加快了速度冲着一扇门过去。 还没走到那扇门前,那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瘦削的青年从屋里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来人。 男生看清来人后,弯腰上前抱住老太说:“奶奶,好想你啊。” 老太开心的笑着拍拍男生的后背说:“奶奶也想你,放假啦?” 男生起身搀着老太进屋说:“我们学校十一没放,现在放了三天,还有两天我就回去了。” 老太攥着男生的手问:“学的怎么样啊?咱得考个比你姐姐还好得大学!” 男生无奈一笑说:“姐姐得学校已经很好了,我也想去,这样离家近离姐姐也近。” 老太扭头不认同道:“你姐姐的学校好,你就争取比她更好,我大孙子肯定比孙女儿更好。” “行行行,我努力!”男生笑着哄道:“来,慢点儿坐,我去端饭。” 男生那头儿出了屋,老太就在兜里掏出一沓红票子,见男生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被烫的直倒气,老太连忙拽男生坐在自己身边说:“给你一千块钱。” “奶奶你怎么又给我,你自己买点什么呗。”男生没收。 “啧,收着收着,你爸给我的,我有花的就给你吧。” 男生挑眉收下心想:行,我回去和姐姐一人五百。 刚想到这儿,老太就开口说:“你姐姐之前闹着要学画画,我主着没让你爸妈给。女孩子家过几年嫁人了跟他夫家愿意干啥干啥咱不管,咱家现在就得使劲把你供好,你收好别给你姐姐让她五花六花的。” 男生皱眉问:“我姐姐要学画画?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俩月吧,我和你奶奶一样的想法,鱼鱼还有几年大学要供,你也要上大学,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中年女人端着饭进来说。 “怎么我没听我姐说?”刘何问。 “你姐姐这两年性子越来越不好,肯定出去让人带的,见了人也不爱叫——” “呵,那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屁!”老太接了话茬说:“头两个月回来见着我都不叫一声,一整天窝在那个屋里头见不得人!” 中年女人坐下后说:“小何啊,你有时间就去看看你姐,这两个月也没跟我要生活费呢?” 刘何原本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听到这话抬起头问:“我姐俩月没要生活费?!”刘何放下筷子后问:“那你也没给她?!” “给什么。”老太在一旁插话说:“我叫你妈不要给,她不要那就是还够。月月打就月月剩不下。” 刘何捏着筷子的手猝然收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下变成白色,身侧的女人赶紧放下碗筷伸手顺着刘何的胸脯说:“别急别急,妈给他拿个药!” “不..不用。”男生伸手抓住老太的手说。 老太转而握紧男生的手说:“怎么又急了?欸缓缓,好好缓一会儿。” 等到刘何呼吸渐渐平缓后,刘何说:“妈你怎么干这事儿啊。” 中年女人拿着身上的围裙擦擦手说:“你奶不叫给...” 刘何不再说话,起身扶着墙越过她们回了自己房间。 老太瞅着孙子的背影,撂下手里的筷子,在桌面上发出碰撞声后说:“我就说就该送她走,死老头不愿意,自个儿带了五六年也叫她给克死了吧,再说小何,那人是个死的?孩子掉水里不知道喊人?!生生叫个这么好的孩子落这么个病根儿!” 中年女人叹口气说:“妈,这都多久的事儿——” “多久的事儿也是个事儿!这是小何心眼儿好啊心里有她,要不是小何我早把她赶出去了,天天吊着脸子给谁看啊?给我看!”老太说着咳嗽起来。 女人上前顺顺老太后背说:“妈,眼看鱼鱼也毕业了,再找个工作再找个婆家就行了。” “可算是让我眼不见心不烦!”老太甩开女人的手说:“听我的,啥时候跟你要,你再给,她不要就给小何,小何是个男孩子,花的多。” 女人点头不住说好。
第40章 ——姐,干嘛呢? 刘何发完微信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等了不久,刘何就给对面打过视频通话。 “...咚”电话未接通。 刘何皱眉想:上课了?兼职? 想着想着,刘何的手机就响了,本以为是姐姐打来的电话,却看到是一个未署名的陌生号码,是昆城本地的。 刘何鬼使神差的接了电话,开头两句让刘何觉得自己遇上骗子了,可对面紧接着说出后头的话让刘何脸上的表情变得要笑不笑,哭笑不得。 刘何一个呆愣没说话,对面的女声问:“您还在吗?” 他张张嘴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后攥着桌子用尽全身力气后吐出一个嘶哑的“在” 对面沉默一阵后说:“请您尽快来昆城市公安局认领尸体。” 刘何看着桌面上自己和姐姐的照片开口回了一个“好”,挂掉电话之后,刘何恍然间觉得刚才像是做梦一样,感觉很不真切,低头看向手机,却见上一秒的通话记录还在。 它真实的存在提醒着刘何这不是梦。 桌面上摆着三四张照片,两张是自己和姐姐单独照的,还有两张是全家福。 其实刘何很久之前就觉得这个全家福可笑至极,照了两张,一张有姐姐的一张没有她。 刘何看着照片上和自己合照时笑的开心的女生低头说:“联系人都不是他们,和他们的照片都不笑,这两年越来越不爱说话...” 刘何直直的站在原地,垂着头看着地面,不断回忆着最近几次和姐姐见面的情景,虽然...生活让姐姐如此不堪,但是她一直是一个乐天派的人,怎么会... 中年女人推开门就看见儿子站在书桌前呆愣的看着地面出神,女人叫了两声见他不理会自己,上前拍拍刘何的后背,担忧的看向刘何。 看着女人担忧的样子,刘何有些怔然,其实...也确实该是这个结果。 刘何看了女人一眼复又低下头,女人轻声问:“怎么了小何?出...出什么事儿了?” 刘何抬起头,他现在很恶劣,他想看清楚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哪怕是一个变化他也不想错过。 见刘何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女人心里有点儿发毛,该不会?撞上脏东西了? 女人刚要开口,刘何开口说话了,女人听到后只觉的儿子在说胡话。 “我姐姐死了。” 女人面上先是惊讶,后又变成疑惑和担忧,这期间女人只是将目光放在刘何的脸上。 刘何觉得真是够了,低头眨眨眼,再次抬头看向女人说:“公安局打的电话。” 女人上下眼皮颤了颤,嘴巴微张随着眼睛一起颤抖,仅仅几秒,女人的视线从刘何的脸上下移到地面,又移到刘何的脸上,看着刘何的眼睛犹豫的说:“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看清了,这么些年,刘何对女人再熟悉不过,此刻她的神态只是仍处在震惊里。 刘何别过脸不再看她,低头说:“让爸爸回来吧。” 女人脑子不停转着,听到这里直接回了一句:“不行。” 刘何扭头不可思议的瞪着女人,女人见状扶着刘何的胳膊解释:“你爸..你爸先不回来,这个人已经死了,回来也活不了,别耽误你爸工作。” 女人没再看刘何嘴里算计着:“我去公安局把鱼鱼带回来,丧葬什么的我处理就好,往后你爸就供你一个人就轻松多了。” “公安局说什么时候去了吗?”女人又看向刘何问,见刘何眼眶里蓄满的水,心疼的捧着他的脸说:“别哭别哭小何,人各有命,鱼鱼知道你哭得多难受。” 刘何紧闭上眼任由眼泪在脸上滑落,等到女人不再说话后,刘何开口说:“我去。” 女人收回手抚在刘何胳膊处皱眉说:“不行,你好不容易回家,好好歇歇,学习多累,陪陪你奶奶也行,我看看田里稻子,收起来我就去接鱼鱼。” 说完女人就转身披上衣服要去不远处得田地里,带上帽子后就要抬脚走,走到门口又回来拿起镰刀嘟囔着:“怎么没拿刀,怎么...” 刘何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轻笑了一声,鼻尖上的泪珠混着喷出的气体喷射出去。 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外套,刘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离开了普昭村和夏阳县。 “叮咚。乘客朋友们,昆城市公安局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准备,拉好扶手注意安全。昆城市公交祝您生活愉快。” 青年站在公交站牌看着对面的市公安局,直到下一路公交车停在面前遮挡住他的视线,才回过神,微微低头听到公交车上响起的和方才一模一样的播报音,等到这辆车走后,青年抬脚向不远处的斑马线走去。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牛仔外套里面套着件睡衣,大概是匆忙赶来的。 青年踌躇着进门,这一副样子被门口的警卫拦了下来。 警卫上下打量着青年问道:“你干什么来的?” “我、、来接人。” 警卫皱眉问:“接什么人?” 青年眼眶微微翻红,抿抿嘴咽了下口水,嘴里发出干涩的声音:“我..来认尸。” 警卫闻言张张嘴,挥挥手示意青年进门,青年一脚踏进院内,警卫又探头说了句:“节哀。” 说罢,警卫坐了回去,方才青年鬼鬼祟祟的样子还十分可疑,现下,警卫又觉得青年该是犹豫不决。 “哎...” 刘何缓步登上十来层台阶见到了市局大楼的门厅,正值上午,门厅里也有不少人在走动,他看到穿着各种制服的警察,走到前台的地方见到一个正在接电话的男警察。 男警察挂掉电话后抬头问:“有什么事儿吗?” “我来认尸。” 男警察闻言说稍等,抬手拨了个电话冲对面说了句什么,刘何没听清,周围有点喧杂,依旧乱的像梦一样,不真实。 警察打完电话冲刘何说了两遍,刘何才听清楚。 走廊一侧跑来一个穿着便服的警察,他拍拍前台低头记录的警察看向刘何说:“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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