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咳咳。”女人自嘲地笑了笑,“她当时还拿这张画宽慰我,说人要与自己的身体和解,咳咳,走的尽然比我还早……” ——与自己的身体和解! 这才是那套画的立意! “花”这一意象经常出现在王洋纯的作品里,代表着美好与快乐。而那一套图,“花”从每一个器官里长了出来,代表一个病人与自己的身体和解。 一个如此努力与自己和解、好心劝慰她人的女生,自杀的概率似乎又小了几分。邵麟思索着——这系列图是否还有其它便签?如果有,那些便签又去了哪里?这个创意还有谁知道?王洋纯最后和着土吃下盆栽,这种完全不合理的行为,是否在表达着什么? 虽说女人不愿意再透露相关细节,但邵麟知道,王洋纯唯一的医疗记录就是在三院精神科!这次,他直接去见了王洋纯的心理咨询师。 “对对对,听你描述我知道,确实是咱们这里的病人,姓阮,阮老师。”贺连云的学生连忙调出病人档案,递给邵麟,“是不是她?” 邵麟看着照片,连忙点头。 “一般这种信息我们真的不外传,就是不知道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是自杀么?” 邵麟只是含糊地答道:“暂时没有发现他杀的线索,但有一些小细节还在调查中。” 年轻咨询师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是这样的,阮老师呢,之前是个大学老师,但前段时间查出了肺癌,特别不甘心。因为平时阮老师是一个特别注重养生的人,一辈子早睡早起坚持锻炼饮食健康,可能就是抽了那丈夫的二手烟,五十岁年纪轻轻就得了肺癌,但抽烟的罪魁祸首却一点毛病都没有。因为这个,她心里特别不平衡,但又希望最后的一段日子过得快乐点,就来找我们开导。” “阮老师确实是认识王洋纯的,”咨询师回忆着,“有一次我喊号子的时候,见两人坐在候诊厅里聊天,大约是一起等号的时候认识的吧……” 邵麟又问起了那一系列“器官与花”的系列,咨询师却摇头表示自己从未见过。 “如果是看病的时候给阮老师画的,应该是这个活动吧。”咨询师直接带邵麟去了候诊室的一角。只见墙上挂着一些心理学科普,下面桌上有彩笔,以及一本10X10cm的空白便签本。 西方研究表明,通过绘画表达一个人心里的想法,可以带来许多精神卫生上的益处,比如缓解抑郁、更好地了解自己等等。所以,在心理咨询的候诊室里,他们也专门准备了纸和笔,欢迎大家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画下来。 邵麟看着那份便签本,以及本子附近的不少涂鸦,沉默地点了点头。看便签的纸质与大小,应该是这个没跑了。 “其实我不太了解这个绘画的课题,主要还是贺教授牵头的。”年轻的咨询师说道,“他最近新立了个项目,主要研究绘画如何帮助孩子提升自我认知。你倒是来的巧,今天刚好有个公益活动,快结束了,要不你直接去找他说说?” 邵麟点头:“公益活动?” “和燕安市福利中心合办的,他们那边都是一些孤儿啊,被抛弃的小孩什么的,整体来说小孩子心理障碍更多一点,所以免费请来画画了。” 邵麟好奇:“画什么?” “自画像吧?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还没走到会议室,远远的就听见了小孩子们极具穿透力的嬉闹声。咨询师笑了笑,说听起来好像玩得很开心啊。 恰好遇到贺连云出来,年轻的咨询师给两人牵了个头,邵麟就跟着贺连云回办公室了。 “邵麟,你最近找我挺勤快啊?” “来得不勤您念叨我,勤了您又嫌我烦。”邵麟只是笑,“倒是您这么忙,还要带孩子,也是辛苦了。” “这不一样,看着小孩子多开心啊!”男人摇了摇头,脸上刀削似的轮廓似乎柔和了几分,“其实很多时候,也很难说是我治愈他们,还是他们治愈我。” “哦?” 贺连云长叹一口气,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我以前也有一个女儿,要是没出事,现在也上初中了。” 邵麟并不了解贺连云的过去,没想到随便一问就问出了这么沉重的往事,一时语塞:“抱歉,我不是——” “没事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与小孩子们玩触景伤情,贺连云从自己皮夹里掏出一张塑封的全家福:“你看,多好一孩子,可惜了,先天性心脏病。” 照片里,贺连云还很年轻,搂着妻子女儿,背景是一颗圣诞树,边上金红相间的,还有不少礼物盒。 邵麟轻声说道:“我很抱歉。” “这事对我和我太太打击都挺大,最后闹得特别不愉快,就离婚了。”贺连云又叹了口气,“那之后我才回国任教的。” 邵麟安静地点了点头。 倒是没想到,每天工作就是帮别人走出阴影的老师,自己也有一段如此不幸福的过去。 “行了,不提这些。”贺连云在桌前坐了下来,“你找我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1019补丁:看到有读者怀疑蒋奇,是我忘了说,他晚上和方洁一起去吃饭的,也有不在场证明。
第84章 夜囚 邵麟给贺连云看了几张草图的照片, 可男人只是摇头,从未见过。 至于候诊室里放着的那些画纸,单纯是给来访者提供一种多元化“发泄”的途径, 除非案例特殊,平时也不会作为治疗的一部分。 “贺教授, 那以您的专业意见, ”邵麟皱眉,“神经性贪食症患者, 有可能和着泥土吃盆栽吗?” 贺连云沉吟片刻, 平直地看向了邵麟双眼, 嗓音磁性而低沉:“邵麟,心理学永远都只能解释一部分的人类行为,而生命最有趣的地方则在于, 它遵守规则,却又一直在打破规则。我只能说,没有任何一个诊断, 会与某些行为100%嵌套。” 这条线索,就这样彻底断了。 邵麟出门的时候, 特意瞄了一眼钉在贺连云办公室门口的周程计划。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洋纯出事那天, 贺连云连续两天的时间空档都是灰色的,显示在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或许, 正如夏熠猜测的那样,王洋纯是在被方洁羞辱后引爆了多年埋在心底的压抑?或许,这些图,就是他过分解读了? …… 转眼间, 到了四月初,燕安市的气温却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小夏警官忙得糊里糊涂, 要不是突然收到来自邵麟的生日礼物,他怕不是都忘了4月10日是自己生日。毕竟,夏爸爸是个双标的宠妻狂魔,老婆生日,那是天大的事儿,但儿子的生日,那就是老婆的“辛苦日”,应该给媳妇儿买礼物,儿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以至于,糙了一辈子的夏某人受宠若惊,双眼闪闪发光,开心得差点没结巴:“礼、礼物嘛?我、我的?” 邵麟微笑着拆开包装,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座灰色的、骨头形状的小音响,看着有那么几分神似曾经很流行的“天猫精灵”。 邵麟眼底露出一丝对新兴科技的兴奋,介绍道:“X-Lab最新的人工智能产品,据说经过后天‘学习’,它可以模拟任何人的声音,并与其它人进行对话。” 虽说学渣夏熠对这种新兴科技倒是不太感冒,但依然感动得一塌糊涂:“听着也忒高级了,这、这种AI啊啥的,挺贵吧,那啥,其实也不用为我这么破费……” 邵麟淡淡一笑,说没几个钱,就图个新鲜。 可与此同时,只见AI 头顶的圆圈红色变绿,发出了一个悦耳的电子女音:“9998,只需9998,X-Lab人工智能陪聊机器人带回家!” 夏熠顿时惊了:“9998?!!” 邵麟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这功能还是蛮多的,而且据说在智能上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看过demo,如果教得好的话……” 夏熠对着AI凑过头去:“喂,我说你,值不值那么多钱啊?” AI突然开口:“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 “好啊,”夏熠抱起双臂,“那我问你9998够我买几个杜蕾斯?” 邵麟:“……”他压根就不该费这么大劲儿挑选礼物! 机身上的圆形光环闪了片刻,机器人一本正经地答道:“根据现在网络商城上的均价,9998元能大约1281枚Air隐薄空气套。” 夏熠脸上的表情僵硬片刻,眼底突然一热,他紧紧握住了邵麟的手:“宝贝儿,你花9998买的这块塑料骨头,我一定拿香供起来摆在家里辟邪。哦不,要不我还是摆在局里辟邪吧?那些单身狗估计这辈子都没收过这么贵的礼物,我要让他们留下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他话没说完,却被AI音响打断了:“您的语速太快了,指令识别中。狗。开启汪星人模式,汪,汪汪汪!” 两人同时回头:“???” 哈崽闻声,猛地后腿直立,蹿了起来,试图用前爪拍打AI。也不知他按到了一个什么键,绿圈又变成了蓝色:“滴——开启学习录音模式。” 哈崽把尾巴甩成了螺旋桨:“嗷呜噜咕噜——” “不,不行,你不能学这个。”要不是夏熠眼疾手快地从狗子嘴里抢回来,这塑料小身板恐怕就要原地去世了。 两人玩了一会儿高科技玩具,邵麟又说今天给夏熠做他最喜欢的香煎嫩牛肩庆生。夏熠觉得自己如果有尾巴,肯定也已经摇成了哈崽那样,他鞍前马后地给人打下手,与邵麟一块儿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 邵麟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正挎着一个购物篮,在敞开式冷冻柜前找冻肉。 有一个澳洲的牌子夏熠特别喜欢,肉有劲道不说,精肥都是恰到好处……邵麟在冰柜旁挑挑拣拣,心头却因这些染着烟火气的杂事而倍感平静。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身着西装的男人从冰柜那头走来,邵麟敏锐地抬头,却猛地愣住了。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像是被狠狠锤了一下,在国际刑警工作时无数的记忆纷至沓来,拳头下意识握紧了又再次放松。 怎么是他?他不应该在欧洲么? 男人架着一副很窄的半金边眼镜,双眼狭长,微微上扬,整体五官锋利得有点冷漠。他和邵麟差不多高,但身板很瘦,脸颊似乎都凹了进去。 “好久不见。” 看那架势,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邵麟眉心一皱:“……你跟踪我?” “什么话?是你不接我call。”男人嗓音冷冷的,不怒自威,“郑建森给我的联系方式,我刚到你家楼下,就看到你们出门。” 邵麟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那你也看到了,今天周末,我不工作。” 男人盯着他的背影:“你那份关于海上人口走私、以及秘密星球的报告,我收到了。说实话,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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