闼梭被他这个举动弄得一怔,身体瞬间僵直,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低下头看见了诃奈期头顶上的两个旋,一般人都长一个旋,如果有两个会让人印象深刻,因为诃奈期个子比闼梭高出许多,能看到他的头顶着实不易。男人伸出手,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了诃奈期的头顶上,像哄着小孩子一样的揉了揉,这样的闼梭想起了久远之前的记忆,那个人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过自己。 那个触感既真切又温暖。 “怎么了?”闼梭问道。 他该怎么回答呢?诃奈期说不出口,最近发生的事太过诡异,他自己都没搞明白又怎么能讲给别人听,他直起身子,说道:“没什么,一时来了情绪。” 作为医生压力大也是正常的,闼梭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入手,诃奈期似乎也不想说清楚缘由,正两人僵持着,笔记本电脑响起了视频请求的声音。 视频是从审讯室发过来的,栖北在那边说道:“大司法,廉安想和你视频通话——” 对廉安他们已经都是有求必应了,这些家伙,遇到束手无策的人就推给自己,闼梭无奈,说道:“接过来吧。” 廉安仔细盯着屏幕中的闼梭好一会,才笑了笑:“大司法,你气色不佳啊——” 气色不佳是拜谁所赐啊!闼梭瞪他一眼,懒得搭理:“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在上庭之前看看你。” 这话说得闼梭起了一身鸡皮,好像这种言语都是用在情侣之间吧,他和廉安可没有这样的暧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闼梭很想这么的崩对方一句,不过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如此粗鲁:“还有什么事吗?” 尽管看出来闼梭的不耐烦,不过廉安却像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开口道:“你喜欢男人吗?” 这种冒犯令闼梭隐忍的怒火差点爆发,一旁的诃奈期却内心起了波澜,他平静得看向男人,与廉安一同等着闼梭的回答。 “你觉得呢!”闼梭把廉安的话视为挑衅,这混蛋应该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所以才敢在他面前嚣张的,男人如此认为。 “这么妖,不喜欢男人太可惜了——” 被激怒的闼梭咬紧牙关,强行把火气压制下去,如果发怒就是正中对方下怀了:“妖?哪里妖?” 廉安轻松地托起脸,笑意盎然的说道:“过于清澈的水,养不了鱼,只能养妖了——”说完这话,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瞟了瞟旁边的诃奈期。诃奈期不自在的翘起了二郎腿,他悄无声息的瞧向了闼梭。 廉安的一语双关,一下子就击中了自己,虽然当事人闼梭还一无所知,但是作为听者,诃奈期还是心知肚明的。 “你以为你是国主的表叔我就不敢治你罪了吗?”闼梭说道。 “你敢——如果是大司法,没有你不敢的。”廉安也不惊慌,他稳如泰然的向镜头拉近了一点距离,让他那张不太大的小脸很快占了个全屏:“大司法,你要注意哦,危险总是喜欢你这样的人——既纯洁又神圣,既坚韧却也脆弱——对身处黑暗太久的人来说,太有吸引力。” 啪!闼梭关掉了视频,中断了这些在他看来侮辱性的言辞。对于闼梭来说,他从未给自己安过任何的形容词,他从不认为自己纯洁神圣,也不认为自己坚韧脆弱,他只觉得自己真实,每一只踏在地面上的脚都是夯实的,没有半点虚浮。 “医生——” “嗯?”诃奈期醒过神,回复闼梭:“怎么了?” “我想看看玉芝奶奶——” +++分界线+++ 刚到重症监护室门口,玉芝奶奶的小儿子正在推着她往外走,看来是已经脱离了危险,玉芝奶奶见了闼梭,热情的打起了招呼,瞧那样子,可以从轮椅里蹦起来了,根本看不出一点病容:“孩子!你过来看我了!” 看玉芝奶奶很有精神头,他也放了心,笑容也浮了出来:“奶奶你气色很好啊。” 玉芝奶奶从兜里掏出一个橘子递给闼梭:“吃吧,可甜了——” 这样笑盈盈的脸,让闼梭没法拒绝,他接过橘子,感到了它的温度,也不知道奶奶在昏迷的时候做了怎样的梦,她仿佛焕然一新,褶子有好几条都撑开了。 小儿子推着母亲回到八人病房,她的儿孙们也与他一一打了招呼,他转过身,看着奶奶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佝偻的身躯开始挺直了脊背。听见她对小儿子说:“让他来吧,我想见见他——”她的声音很静,没有任何波动,平铺直叙的,与儿孙们激动的惊呼成了对比,三女儿叫道:“妈!你见他做什么啊!” “四十七年了——算了。”奶奶说道。 三女儿低声插了一句:“是四十九年,妈——” 对于玉芝奶奶,这个数字如此重要,她都已经忘了,玉芝奶奶也不惊慌,反而笑了:“你看我连这个都忘了,以前的事也该忘了——有些事总挂在心里,没个头,我出不来,你们就出不来。” 四个孩子,都已经步入了暮年,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该懂的道理都懂,这个年纪的人有个好处,尽管顽固,却也容易释怀。 看来玉芝奶奶与她的前夫应该画了圆满的句号。诃奈期把闼梭送回他的病房,路上诃奈期与他闲聊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老了会怎样?” 这个话题引起了闼梭的兴趣,他说道:“我要是老了,就在乡下弄个小院,养养鸡挖点菌子什么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诃奈期猛地想起他曾经到过闼梭生活的那个老家,那个院子里有鸡窝,有晒干的菌子,他忽然在想——十年前的闼梭是什么样的呢? 十九岁的闼梭啊,还是少年呢—— 正说着,猫姚跑过来,对闼梭说道:“大司法,刑罚院那头要求把至温转到监狱医院去!” 仔细算一下,至温已经在这里住院有将近三个月了,伤也好得差不多,按照规定,转到监狱医院只是照章办事无可厚非。可是一旦转入监狱医院,再见自己女儿就不太可能了。对至温满怀同情的猫姚说道:“大司法,怎么办啊!他们一家三口实在太可怜了。” “你是司法人,怎么能感情用事呢!去跟监狱那头办理交接手续吧——”闼梭这样说,其实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他不是街边的市井小民,遇到这样的事可以根据自己喜好随意发表看法,他是司法监的大司法,这样的身份不允许他太过感性。 “至温患有脑癌,晚期,如果按照这个条件申请的话,是不是可以向刑罚院那边求求情?”诃奈期开口。 闼梭惊喜的瞅向诃奈期,这样的提议简直是救星!对猫姚使了个眼色:“可以试试!我去打份报告!你去把至温的病例取过来!”说完,他捂着伤口就赶忙回了病房。 留下猫姚嘀咕着:“是谁说不要感情用事的!” “他不就是那样的人么,看起来很理性,其实感情比谁都丰富——”诃奈期说道。 +++分界线+++ “你从以前就爱喝我熬得绿豆汤,喝喝试试,这是我特意拜托食堂,借用人家的厨房亲自为你做的——”玉芝奶奶说着,递上了一个小碗,她的前夫颤巍巍的接过碗,看见她那只手干枯得没有一丝水分,感叹道:“玉芝,我们都老了——” “都过了四十九年,能不老么。” “是么,我以为过了四十七年呢。”这话从她前夫口中说出,听起来倒有点讽刺。 “你也健忘了?”玉芝奶奶问了一句,随即否认了自己:“你是没算过这个日子吧——” 这次见面,子女们没有一个在病房里,都被要求在走廊等着,闼梭拿着母亲做的小米粥,想给玉芝奶奶送一点,看这架势他也没进去,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妈这是糊涂了——”三女儿说道,小弟正蹲在一旁捂着脑袋,原本最支持父母相见的人现在竟有了犹豫:“我不应该让他知道咱妈住院的地方的——” 二姐拍拍小弟:“妈都释怀了,咱们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在这儿喝,喝完,我看着你喝。”玉芝奶奶对自己曾经丈夫说道,这话里面是一种不许违抗的强硬,她对这个男人这么强势还是第一次,几个儿女也是吃了惊。 前夫也有些震惊,这样的玉芝令他陌生了,他瞧了瞧自己曾经妻子目光坚定的盯着自己,这种状况下不是应该文温情一些吗?可完全相反,更像是一种狠厉。他也不敢质疑,端起碗喝个精光。 “这是两万元——”玉芝奶奶拿出一个信封,看厚度,的确是两万元的。 “你这是?” “够吗?”玉芝奶奶问道。 和七十万比起来,九牛一毛,玉芝奶奶大约是不知道这个数字,前夫也不说别的,赶忙揣起来了:“谢谢!够了够了!”那副急急忙忙的猥琐样子,让玉芝奶奶冷冷瞧着,也不做其他神情,这些她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走吧——” 拿了钱,他应该是去还债,或者继续赌,谁也不知道,前夫也不逗留,一溜烟跑了,那个腿脚让人忘了他还是七十六岁的老人。 “妈!你为什么还给他钱啊!”三女儿在门口听着,一字不落的听个清楚。 “这种人你给他多少钱都不够!估计他还会嫌少呢!”二女儿说道。 “够了,办理后事够了——”玉芝奶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把他用过的碗用塑料袋特意包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对母亲匪夷所思的行为,几个儿女也是疑惑不解,也没人去问。 闼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端着粥呢,刚想送进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就想去追她的前夫,他不知道自己追这人的理由,可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七十六岁的人,健步如飞,他一个伤残人士哪能追得上,刚走到走廊口,与医生撞了满怀。 “医生?”闼梭并不知道此时眼前的人,早已经成了诃偿息。 为了收拾残局,诃偿息趁着诃奈期回家的功夫,来到了医院。 “我去给玉芝奶奶检查一下身体——”诃偿息说完,也不再顾着闼梭,他急忙赶到病房,与玉芝奶奶简单聊了一下病情,然后趁人不备带走了那只碗。 他是个从不失手的杀人犯,也是一个不会留下痕迹的完美犯罪者。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和我聊聊剧情,搞得我这五十六个收藏像是自己找人刷的~~咂咂~~跟我聊聊剧情么~~哎呦~~~今天无意间搜了一下,发现有小可爱为山海建百度百科词条了,感激,,,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个是自动创立的,后来搜了别的,发现是有人弄得,感谢 ☆、五十六|认尸 五十六|认尸 司法监的人们,最近比平日更忙了,闼梭最近伤口愈合得很快,勤奋劲儿又满血复活的恢复,苦了他的属下们,视频会议一个接一个,他又打开了十来个卷宗,找了几个陈年旧案,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苦不堪言的司法监,夜里加班的灯又亮了起来,都以为能偷懒几天的人打错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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