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景闻声抬起头,带着点笑意道:“皮蛋家里有吗?” 潜台词:没有的话,我可以去买。 “还真有。” 盖大厨又笑着应了声“那行”,随后钻了回去。 满脑子琢磨做饭的体贴男妈妈,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会杀人。 路成景绷不住笑,摇了摇头,回复了徐睿: ——无可辩驳,我亲手送他进去;情有可原,我亲手送、全力为他争取、等他出来。 ——但我信他。 起码,他会信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切身感受,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徐睿又琢磨了好半晌,然后坐直了身体,把滑落至鼻尖的眼镜推了上去,认真发来了一长串汇报。而汇报的头一句就是—— “陆青云随母姓,是陆局的亲外甥——陆局亲姐姐的儿子。” 盖大厨的“小饭桌”再次营业了。 这一次人回来,盖队长发现小领导多了个习惯。 饭前,他总是要用手机拍一张照片。 连日来,盖大厨心里想着:这是要发出去的吧?为此,他还特意把盘子边儿上溅上去的不规则酱汁渍都擦了。 可是时至今日都不见他发出去。 一方面是十足的理解,另一方面总还是有落空的一点点失落。 但总归,也不影响他什么。 今天的菜色也是合自己胃口的,路成景用他“好用”的眼睛瞄了一眼图片和实物,就确认了无甚色差。指尖几个来回后,他一向空无一物的朋友圈就多了这么一条动态。 最先看到菜色的,是刚回到家里、边吃包菜炒蛋边刷手机的吴瑗。 她盯着屏幕,边念叨着乖乖,边放大图片挨个儿看。 “什么‘第一周’啊?是我口水泛滥的第一周吧……” 今天,盖大厨把从赵家买回来的两块豆腐做成了香煎脆皮豆腐和皮蛋豆腐,用猪里脊炸了金黄酥脆的锅包肉,还做了小领导心心念念的干煸豆角。 这一条卖相极好的一周菜品合集,馋到了不止吴瑗一人,此外还有丹山市局、元冮市局的大小领导和公职人员。甚至连路成景许久不联系的家人都在路遥手机上看见了。 不熟的,自然以为是路成景自己做的;熟一点的,就知道这桌子菜不可能出自几乎零厨艺的路队长之手;而至于那些去过盖队长家的人,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餐桌。 交管戴队长端坐沙发上消食儿,看到这里,他脸上的惑色更浓。 回忆起盖队长那日一反常态配合社交的态度,再加上想起来一些“莫须有”的闲话传闻,戴队长脸上的褶皱逐渐加深,领导悠哉喝了口茶水,笑呵呵点了点头。 好茶,好茶。 而这条朋友圈,盖队长直到收拾完了、跟人一起靠在沙发里时,才看到。 “我操……” 盖一用力搂了搂怀里的人,偏头去看他,急道:“你这,人家不得以为是你媳妇儿做的啊?问你你咋说啊,整不好不得露馅啊?” 路成景手上回着消息,酒窝微陷:“那就给我当媳妇儿吧,跟家里也好交代。” 盖一顿了一下,歪过头大大方方去看小领导的手机屏幕,斟酌着问:“妹妹?” “嗯。”路成景转过脸迅速找准人的唇,亲了一口,解释:“问问我什么情况。” “那……叔叔、阿姨呢,也知道了吗?” 路成景侧头,见小队长难得一脸无措,便腾出左手去握住他的,然后笑了笑:“我不知道。” “如果他们问起,我可以陪你回去,还可以约我爸妈回来。怎么不为难你,咱怎么来。但你家里那边有任何说道儿、要求,你都得跟我说,好吗?不要自己消化,什么都跟我说。” 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小队长总是能三言两语哄得他心头发烫,偏这话还透着万分的真诚。 此前,路成景其实是个很理智的行动派,他似乎并不喜甜言蜜语,也向来信奉行动大于空话。可偏偏到了盖一这里,虚无缥缈的话语好像突然有了重量、沉甸甸落在了他的心底。偏他就信了这人说到就做得到。非但不是空话,而全是肺腑之言,也是会落实的行动指南。 所以其实,不是他变了,而是小队长诚实可靠、信誉良好吧? 察觉到人走神,盖一再握住他的手,认真说:“想什么呢,往心里去没?成景,你可是太能憋了。我去元冮就瞒了你几个小时,你这调动,竟然瞒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可一点都没发现,我都到你眼前了,你也没透露半点儿。真的,我越寻思越是个事儿,我又想起上回你中枪的事儿了。你得答应我,以后有啥事都得第一时间跟我说。” 眼看小队长坐起来,还盘了个腿,坐在自己对面定睛看自己,非要讨个说法似的。 路成景乐了:“我答应你。” 小队长眉头一皱:“你严肃点儿说。” 路成景又“噗嗤”了一声,敛好笑意,郑重道:“我答应你。今后什么事,都跟你说,事无巨细。” 盖一满意地哼哼了两声,搓了搓人的手背,问:“那家里什么情况?说什么了没?问起,你打算怎么办?前同事和咱单位人问、陆局问,你怎么说?” 路成景微笑,耐心地一一回答:“家里只有妹妹问了两句。如果爸妈问,我就实话实说。但是,在确定他们会好好见你之前,我不会带你回去看脸色。我跟元冮那边的同事比较疏离,还没到过问私生活的地步。咱单位任何人问起,我都打算实话实说。” 看穿小队长溢于言表的男妈妈式担忧,路成景笑着,半哄似的先叫了句:“一一。” 盖队长终于忍俊不禁,“嗯”了一声。 “我本来是个有点冷漠的人。工作上公事公办,人际往来非常差。我从来没想要隐藏性向,之所以无人知晓,只是从来没人过问而已。” 不是。小领导绝非生性冷漠,只是实在寂寞。 “你说我是你的‘定心丸’,可于我而言,你是我的色彩。” 盖一胸中狂跳,从心脏泵出的热烫血液汹涌流向每一个骨节,激荡得他全身的细胞雀跃不止,满腔热烈的情绪呼之欲出。 “言重了成景,你本来就很好。” 路成景摇头:“我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就是从来没有这种,鲜活感。” “是好的感觉吗?” “嗯。我很喜欢自己的变化。” 盖队长倾身凑过去,骗得了一个温柔的吻。 “我也很喜欢。但你刚来那会儿,不爱笑的时候,我也喜欢。” 路成景拉过小队长,使力给人压在沙发上,抬腿虚虚跨坐在人的腰腹处,倾下身体凑近了,问:“你知道我还喜欢什么吗?” 盖队长双手摸上小领导手感极佳的部位,放肆揉了两把,了然地笑答:“喜欢一件不可能的事。” 路成景也不恼,任他慢条斯理地揉捏,笑着把先前加在自己头上的词还了回去:“渣男。” “怎么说?” “先前你还说让我给你点时间,你愿意的。” 盖一闷闷地笑了两声,笑得胸膛直颤,最终道:“嗯。我还是愿意,也还是想要点时间。我胆儿小,领导,您多担待。” 一声轻叹,昭示着这一场分工之争,再一次以路队的纵容做了结尾。 ---- 什么时候能换分工呢?大概要另择良辰吉日~(不是饼)
第三十八章 :陆镇平 丹山市局局长名陆镇平,人是2000年调任过来的,时任副局长。他兢兢业业干了七年,凭着卓著功勋升了局长,这位子一坐,就是十五年。 但鲜有人注意的是,陆镇平家祖上就是丹山市的。陆家在外开枝散叶了几十年,终于在陆镇平这一辈又搬回来了一支。 到了陆镇平这一辈,家中从政、从权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是只有他稳坐了个处级干部。他家中老父亲早亡,唯有一个寡母年至耄耋。旁系亲戚和自己的小家庭除外,他还有一位亲姊,大了他九岁,此外再无直系亲属。 还有五年,陆局就正式退休了。 这也意味着,他的亲姐姐,陆青云的母亲,已经六十四岁高龄了。 说到谁与他的交情比较好,算来算去,也只有盖队长的亲师父——五年前就殉职的刑侦一队老队长了。至于交管戴队,也只能退居其次,跟陆局有个喝喝茶水的交情。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当年陆局心里那么没底,却还是批了盖一接任队长。 老下属的眼光、老友人的遗愿如此。 对于盖一这五年来的表现,陆镇平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即使每次见面嘴上都没个好话,可每逢其他人旁敲侧击地问起时,陆镇平总是忍不住要夸盖一一番的。旁人若是真心赞许一队、一队队长,此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局,他的眼角也是会起微妙的弧度的,俨然早已成了半个师父。 真论起干工作,抛去偶尔张脉偾兴,要称盖队长一句出类拔萃,他也算当得起。 而此时,近几年的表现愈发称陆局心意的盖队长,正一边喝咖啡、一边认真质疑陆镇平的老底。 盖一沉思不语,脑中回荡着隔壁喻队对于陆青云的叙述。 一大早,小领导三言两语跟他说了徐睿的调查,他来单位便先跑了一趟隔壁老缉毒办公室。头几年,市局根据实际情况自主科室改革,把经侦、治管和缉毒合并了。 简单来说,经侦方面的权责现在转给了王志,缉毒大队和治安管理大队现在全归原缉毒大队队长喻凡管。 丹山市极少有毒品案件,隔壁近年来基本都在兢兢业业干治管。 喻凡缉毒警出身,虚长盖队长几岁,如今投身治管多年,也没见受磋磨。喻队瞧着仍是精神十足,身材锻炼保持得十分养眼。 一听陆青云这个名字,喻凡就笑了:“这不咱陆局那大外甥嘛。头些年缉毒队还在的时候,我们去他那儿查了一回。” 盖一挑眉:“有货?” 喻凡嘴角下压,回:“没有。当时我记得是,有人匿名举报吧?头回去,收了点摇头丸儿,量不多。而且,是一个小服务生偷着带卖的,陆青云本人并不知情。之后,我们明里暗里去查了几次,确实是没有大事儿。” “陆局什么反应?” 喻队长耸耸肩:“起先没有,避嫌嘛。后来见我们又去查,就来问了一次。之后我做主,再派人探了两趟,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事儿就算了了。” “那这个陆青云,人怎么样?” “啧。”喻凡捏了捏后脖颈,认真回想道:“长得跟咱陆局是不大像,身材保持得也没他舅好。人嘛,看着倒也不是那种精明油滑型的,就是走道儿有点虚。” 盖一笑哼了一声:“怎么的,肾虚?” 喻凡的笑里带着点促狭:“多少有点儿吧,咱这岁数,相由心生啊。他那精神气儿跟他舅比,可是差远了。怎么着盖队,他犯事儿犯你们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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