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辞穿作训服裤子时,格雷也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了更衣室。 是想甩干头发吗?真的和狗狗一样。林辞不自觉地笑了笑,唇边凹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因为弄湿了格雷的外套,林辞将自己作训服的上衣递给格雷:“穿这个吧,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还是湿的。” 格雷看到林辞身上厚实的羊毛衫和衣柜里宽大的外袍,这才不客气地接过外衣。 午饭时间早就到了,此时的训练场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换好衣服,格雷准备跟随向导一同离开。等他们回到基地,那些士兵们也该吃完午饭了。时间刚好可以错开,避免双方见面后尴尬。 更衣室的门就在眼前,但不知为何,向导却停了下来。 他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有些迟疑。 格雷不会催促,他只是安静的等待,等待向导自己做出决定。 “你……你对我今天的表现,不好奇吗?” 林辞的问题有些突兀,但好像也不是那么突兀。他今天的表现确实太过于出人意料。 与刚发现林辞拥有特殊精神能力时相比,格雷竟一时难以说出到底哪个发现让他更加震惊。 “好奇。”格雷诚恳道。说不好奇是假的,但他本以为林辞不会愿意详细解释。 为什么又想同自己讲了呢? “不问我吗?”林辞盯着格雷的灰色眼睛。 格雷摇头:“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野蛮下作的打斗方式,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柳叶刀片,明明姿势不标准却能枪枪命中的射击能力,还有那句“我吃屎的时候,你们还在喝奶”……想来,能让一个人学会这些的经历,并不会多么美好。 所以,向导不愿提,他就不会问。 “如果我想说呢?”向导又问。 “我会听你说。”格雷同林辞对视,郑重地回答。 “那……回去,我就告诉你。”林辞背过身,走到门前握住把手,背对格雷道。 “好。” “啊!” 与格雷的回答一同响起的是扎西次仁的惊叫。 林辞开门的同时,门外的少年正打算进来,似曾相识的一幕便这样发生。 一头扎进林辞怀里的少年,扶着向导的手臂爬起来,脸色与之前一样臭臭的。 “你这小孩老往我怀里撞干嘛?我又不是你妈。吃奶找你妈去!” 但与昨天不同,向导再没有戴上面具,而是嘴毒的调笑少年。 扎西次仁本就拉着的脸变得更长了:“你!你才,找奶吃!我、早不吃奶、了呢!” 将手背到身后,少年气呼呼地冲向导大喊。 “嗯嗯,你早不吃了。”林辞好笑地看着将自己的话当了真的少年,敷衍道。 不知怎么得,眼前的少年就让他想到了身后的哨兵——一样的傻,自己说什么都要认真回答。 林辞拍了拍扎西次仁的脑袋,问:“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不都去吃饭了吗?” 因为林辞之前的话,少年嫌弃的将脑袋从向导手下移走:“不干什么……” “他是来送东西的。”格雷替少年解释了原因。 扎西次仁刷得一下红了脸,他回头瞪着哨兵,却不敢说什么——今天哨兵完成的那些体能训练,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强悍。 “送东西?”林辞好奇。 既然已经被格雷发现,扎西次仁破罐子破摔地把藏在身后的东西塞给了向导:“给、你、这个、坏东西!”接着就撒腿跑出了淋浴房。 林辞顾不得看少年抛出的是什么,便手忙脚乱的接住了。 什么坏东西? 林辞无奈的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好笑的摇摇头,看向手心。 是一颗完整的青色柠檬。 少年的通用语不好,那句“坏东西”原来是形容他的。 林辞既吃惊,又感动,还有些好笑。 “射击比赛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你。嘴都合不上。”格雷同林辞讲述自己看到的事。 少年人的喜恶是最容易跟随目标对象的强弱而改变的。 “多了一颗。”林辞笑了,举着青色的小柠檬给格雷看。 “晚上回去给你泡水喝。”格雷想了想,决定了这颗柠檬的归处。 这是人家给他们擦……那什么的。 林辞想到柠檬本来的用处,感到格雷的决定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再看了看哨兵认真的表情,他将扎西次仁的柠檬抛给格雷:“好吧,你说了算。” …… 柠檬水的味道其实有些苦涩,林辞抱着水杯,坐在床上。 哨兵被自己赶去了上铺。不知为何,这种时候,他一点都不想让哨兵看到自己。 电暖器嗡嗡作响,发散着热量。宿舍里很安静。 林辞下意识地摩擦着杯壁,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突然决定告诉格雷自己的事,是因为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他对这个总是无条件护着自己的哨兵,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明明两人对彼此都不甚了解,为什么哨兵会喜欢自己?真的是喜欢这个自己吗?在知晓了他的过往、他的为人后,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吗?…… 林辞是一个胆小的人,他怯与付出感情,可哨兵温水煮青蛙般的关怀呵护,让他这只青蛙开始怠于跳出装满水的煮锅。 这太危险了。 那不如趁青蛙还没熟,就将他五脏六腑里那些肮脏的,难堪的,恶臭的东西全部掏出来,让哨兵看到……至少,现在快刀斩乱麻的话,他不会很痛。 “你如果……” 哨兵大概又要说“不想说就不说”的话了。 林辞打断他:“你知道变魔术、出老千和偷东西,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说着,向导摩擦杯壁的指尖,忽然多出了一枚薄薄的柳叶刀片。 格雷安静地坐在上铺,架子床对面的不锈钢烧水壶上倒映出两人被压缩拉伸,不成形状的身影。 通过那扭曲的影像,格雷看到了向导手中一闪而现的刀片。 修长白皙的手与锋利的薄刃形成鲜明对比,危险而美丽,清纯而妖冶。 哨兵曾经生活的世界,很小很小,虽也藏着污,纳着垢,但世界的肮脏有那么多种,想要遇到相同的还是有些困难:“我,不太清楚。” “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建立在手法和分散注意力上的。”林辞盯着冒着热气的柠檬水,继续说:“我曾经生活在伦敦基地的贫民窟……” 作者有话说: 我自己给大家排个雷:下章有主角吃屎,受不了的别订。 本文主角不是貔貅,不是只吃不拉的纸片人,他们是活在我的故事里的活生生的人。我不觉得屎尿屁怎么不好了,我写的又不是某些人的“一起去尿尿,你尿线,我尿坑”。我的故事里那段剧情合理合法,我要表达的也不是主角多惨多可怜,你看不懂我在写什么无所谓,但是我写我的,我只为故事服务。 PS:人每天不上个厕所拉一下那叫便秘,需要看医生。
第40章 过往(1) 伦敦基地建立在古伦敦市之上,有东西南北四个分区。 西区是基地要员和富人聚居的地方,整体治安环境远高于其他三个分区。但这里也是贫富差距最大,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与富人区一街之隔的贫民窟里,地下排水设施坏了大半,一到雨天,街道就会积攒大量污水。 总有富人不得已需要经过肮脏的贫民窟,他们昂贵的皮鞋会沾上甩不掉的污泥。 而这个时候,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临近富人区的街巷里,到处是带着棉布和鞋油,准备为夫人老爷们擦鞋的擦鞋匠。 “擦鞋!擦鞋!1芙拉一次!各位老爷太太们擦下鞋吧!”黑发黑眼的男孩蹲在墙角,见有衣着华丽的人经过,便挥动手中的擦鞋布,招揽生意。 林辞是个孤儿,从懂事起,就和一个没有头发,满脸伤疤的老妇人一同生活。 他知道老妇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因为老人是典型的非裔,而自己却是个黑发黑眼的亚裔。 老人每天只管他早晚两顿饭,平日里更是将他当做空气,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因此,林辞直到五岁才学会说话。 当然,他不怪老人,在这种地方,肯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每天两顿饭吃,已经是天大的善心。 可惜,老妇人在前天死掉了,租住的房子也被房东收回。林辞没了住处,也再没有免费的两顿饭可吃。 七岁的孩子干饿了两天。 这个季节的伦敦基地总是在下雨,空气潮湿冰冷,失去了庇护的男孩很快患上了感冒。 头很晕,嗓子很疼,肚子很饿……小林辞想吃面包,可面包需要花钱买。而他,没有钱。 翻过街边的两处垃圾堆都没能找到可以吃的食物。林辞在肚子又一次绞痛时,听到了巷子里擦鞋匠的揽客声:“老爷夫人,擦鞋吗?5芙拉一次!” …… 擦鞋布是从垃圾堆里挑拣的,鞋油是别人刚刚丢弃的,划开铁皮管,大概还能刮出一点。 小小的孩子抱着这堆东西,蹲到了巷子的角落。 “夫人,您的鞋子脏了,擦一下吧!”稚嫩的童声夹杂在众多招呼声中。 大部分经过的人根本不会赏给这样的小孩任何眼神,偶尔有注意到他的,在看到林辞手中简陋的工具后,也会望而却步。 林辞在角落里蹲了两个小时,喊到声音嘶哑,却没有接到一单生意。 “哇——我不要穿了!好臭!好脏!妈妈!”窄小的巷口忽然传来一阵女童尖锐的哭喊。 “不穿就脱了!光着脚走!都说了不让你跟着来,非要来!你当这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愤怒的男人骂骂咧咧,高亢的嗓门仿佛把狭窄的巷子震得颤动起来。 巷子里的揽客声停了停。 “你凶孩子干什么!还不是你提前答应了她,今天要带她去游乐场玩?结果又要工作……”拉着女孩的妇人护住孩子。 “我不要走了!妈妈,妈妈!”男人的责骂和女人的维护让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贝拉,你看我们到了!让这些人给你清理干净鞋子,我们贝拉就又可以开开心心的走路啦!” 听到有生意,刚刚在男人的吼叫中安静下来的巷子恢复热闹。 “小姐,我这里是最新出的擦鞋机,您看看?可以把旧鞋子擦得和新的一样!只要10个芙拉!”有人举着干净的擦鞋机凑了上去。 女孩的母亲对擦鞋机还算满意,但10芙拉的价格让她皱起了眉头。丈夫虽然在基地内部工作,但与真正的达官显贵相比,他们也就是普通人家。 这些贫民可真敢开口,只是擦个鞋而已!居然要10芙拉?! 女孩倒没有自己母亲想的那样多,她看了看今天第一次穿上的小皮鞋,抽噎着嫌弃道:“我、嗝,没有旧鞋子,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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