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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珍白玛却伸出手，打断了男孩的翻译，示意她能听懂林辞的问题。 “*@￥#%……？”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吗？”扎西次仁抿了抿嘴，同林辞翻译到。 真的喜欢格雷吗？ 林辞愣了愣：当然是喜欢的。 这好像是句废话。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 或许是哨兵屈膝为他擦净裤脚的那刻，或许是哨兵坐在床边对他告白的瞬间，或许是哨兵将满是伤痕的手藏在身后的那一分钟，或许是哨兵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他身上的那一秒，或许是看到哨兵在掌心划下伤痕的那一刹那…… 又或许，是格雷默默守护着他的每分每秒，每个瞬间。 他心动了，他有一点点喜欢上了这个哨兵。 但他不是个好人，他不值得对方为自己这样做……他曾经软弱而胆小，欺骗着自己，逃避着现实。 可，从选择用自己不堪的过往吓退对方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是喜欢哨兵的。 然后，格雷，他的哨兵，便用最强势的亲吻和最老实的话语对他说——“柠檬味的，很甜”。 人类是种自私自利、虚伪做作的生物。特别是他这样的人。 林辞还记得自己曾问格雷：我对你的喜欢还比不上你给我的爱，怎么办？ 喜欢与爱总归是不能对等的。 一段感情中，更爱的那个人总是要付出更多，吃更大的亏。 但他的哨兵告诉他：他会让他爱上自己，就像他爱他一样。 他甘愿付出，他不怕吃亏。 就像他爱他一样…… “我爱他。不是喜欢，是爱。”林辞认真地看着老人的双眼，回答道。 向导的回答让扎西次仁感到困惑，在他看来，“喜欢”与“爱”本就是一回事。 少年动了动嘴唇，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给老人翻译。 曲珍白玛与少年大概有着同样的不解，但老人拥有更丰富的人生经历，她看得懂年轻向导的眼睛。 “%￥……”老人说着，捏了捏扎西次仁的手。 “是为了赎罪。”少年得到提醒，连忙翻译道：“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犯了错，我对不起他们。我需要赎罪。” 男孩说完，奇怪地看向老人。 林辞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曲珍白玛接下来的解释与诉说。
第164章 赎罪 “六十年前，‘我’接到、调令，前往塔岛，接收处理Plan D，也就是、曙光计划的、相关资料……”扎西次仁看着林辞，将曲珍白玛娓娓的叙说断续译出。 那是十九岁的少女入职军方科研院后接到的第一个最高级别保密任务。 满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跃跃欲试地来到塔岛。 她是天才，她有着一颗远超普通人的聪明大脑，她自信而自负，她以为他们的任务是摧毁哨兵罪恶的非法人体实验，她深信自己正在为人类的未来贡献力量，保驾护航。 她坚信自己是正义的那一方。 特别是最初，在收整记录那些研究资料的时候。 由收缴的资料所显示：曙光计划的实验研究重心主要集中在实验体的肉体强度本身。 电击测试，病毒细菌抵抗测试，断肢再生测试，冻伤、烧伤、蒸汽烫伤恢复力测试，有害射线、核辐射耐受度测试…… 哨兵们经由这样的方式测试实验是否成功。 “他们、会在实验前，为实验体注射、定量的潜能抑制剂。”扎西次仁顿了顿，黑着脸继续说道：“因为，黑暗哨兵的个体数据、与普通哨兵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物种。抑制剂对黑暗哨兵，几乎毫无作用……” “他们简直、只是将实验体当成了一块块可以活动的肉块。” 林辞听得出，扎西次仁的最后这句话显然不是翻译。 与普通哨兵相比，黑暗哨兵是一种进化。 哨兵会被向导压制的根本原因是超强五感所带来的精神力方面的缺陷。 因哨兵不具有使用精神力的能力，所以这些对研制白噪音装置毫无头绪的囚徒们，便开始考虑从其他角度解决问题。 进化成黑暗哨兵，就是他们找到的答案。 他们想要研制出不被外界环境影响，不需要向导精神力保护的黑暗哨兵。 这与研制白噪音装置相比要简单得多：哨兵手上有五百年前那位特殊的黑暗哨兵的基因样本。 “格雷、哥哥，就是他们用那个哨兵的基因、与其结合向导的、仅存的基因，进行融合实验，制造的，结合克隆体？他是、第一个实验体，代号001……”扎西次仁吃惊道。 为什么要将黑暗哨兵的基因与向导基因融合？林辞奇怪。 但曲珍白玛的讲述还在继续，他很快便再顾不上深究这个问题了。 “哨兵的、发育速度与普通人，不同。他们的身体、生长与年龄无关，只在于、基因进化成为、哨兵的那刻。从基因激活的、那天开始，两年内，哨兵的躯体开始急速成熟，直到成长为完全体。” 林辞点头，相似的说法他曾在虞雅婷口中听到过。 扎西次仁：“但，001号实验体，不是……” 格雷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构成身体的DNA分子链中的“哨兵”基因就已经是激活的状态。 可他没有快速成熟，他按部就班地，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缓慢而正常地成长着。 虽然经过实验测试证明，001只是一个失败体，他仍旧会受到超强五感所带来的过量信息的影响。但他依然比现存的所有哨兵都要强大，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主导实验哨兵们异常兴奋：这才只是第一个实验体而已！ 或许，培育出真正的黑暗哨兵，找到进化的关键基因并不是难事。 尽管五百年前那位哨兵所结合向导的基因已经在之前的实验中被耗尽。但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获取强大向导的基因。 他们已经发现了通往成功的道路！ 于是，哨兵们在对001进行培育与实验的同时，孤注一掷地使用了黑暗哨兵仅存的基因，同从各种渠道获取的高级向导的基因融合，进行试验。 只可惜，实验结果出乎了他们的想象：耗尽了黑暗哨兵所有基因样本的上千个合成胚胎全部死亡。 他们失败的彻底。 原本的第一个失败案例成为了哨兵仅存的、最接近黑暗哨兵存在的实验体。 原本可以被随手抛弃的垃圾变成了唯一的宝贝。 无法，哨兵们只能开始在这个仅剩的存活实验体身上倾注心血，并将其命名为Gray。 更高频次、更加疯狂的实验接踵而至。 为找到黑暗哨兵不受五感影响的原因，年幼的实验体时常会被关进一间隔绝了白噪音的狭小房间。 痛苦难耐的男孩疯狂地撞击着贴满了特殊材料的墙壁与地面，却因为被注射了抑制剂而无法发挥出还未完全进化的潜能。 而实验者们，则只是冷漠地研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会在他，濒死的时候，将他带、出来。因为是、唯一的实验体，他不能死。”扎西次仁的声音随着曲珍白玛的停顿，消失了几秒，“后来……” 后来，格雷用精神力杀死了一个哨兵。 失去白噪音的保护，完全暴露在巨大的信息冲击下，会让哨兵发狂、自残，伤害和破坏周围的一切人和物。 哨兵们敢对001进行这样的实验，仰仗的不过是实验体年龄小，还未发育完全，以及他们众多的哨兵人数——多到他们认为可以轻松压制狂躁状态下的实验体。 直到那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用精神力吞噬了负责控制自己的成年哨兵的精神力。 这令所有的哨兵惊惧不已，但同时，这些疯狂的囚徒们也看到了新的希望。 “吞噬能力，是只有、黑暗哨兵才具、有的特殊能力。”扎西次仁清晰地翻译出老人的话。 只有黑暗哨兵才具有？ 那，我是什么？林辞愣了愣。 “为了激发、001使用吞噬能力，以供研究，他们用、了许多非人的残忍方式、对待那个孩子。我们之前，说过、的。” “电击、病毒细菌……”林辞喃喃。 老人看着向导的眼睛，轻轻点头。 “那孩子是、最早承受这些的，也是承受这些痛苦、最久的，实验体。” “在后来的、某次实验中，他因为被、注射了过量的，潜能抑制剂，差点、死于非命。” “这让哨兵们、开始恐慌。他们，只有这、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于是，后来，一项与研究黑暗哨兵无关的实验项目被加入了001实验体的日常。 “他们试图、用克隆的方式，得到更多的、Gray。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克隆体并没有完全复制001的存在。克隆体、可以存活，却不具、有哨兵能力，更别说、Gray所拥有的、黑暗哨兵的特性。”扎西次仁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他们开始对、001进行强制‘取jing’，想要通过、培育人类自然产生的、生殖细胞，得到更多、实验体……” 然而，那时的格雷，不过只是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他根本不到性成熟的年纪，无法自然产生哨兵们需要的实验材料。 但他是个哨兵，是个最接近黑暗哨兵，拥有强大到非人般的恢复能力的哨兵。 所以，他们给一个孩子注射了强制催熟的激素药剂，并在对方因身体和心理因素无法正常行使自身功能的情况下，对其生值器进行了电击…… 林辞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柔软的指腹。原来，原来格雷是因为这些，才…… “但他们、还是失败了。” “他们一直、在失败，却一直、没有停止、研究。” “直到、这个时候‘我’都还自诩为、正义的一方。”扎西次仁看着身旁的老人，怔道：“我们、最后接收到的，除了实验研究的资料，还有包括、001号在内的一百多个、实验体，和数不清的、胚胎——全部都是、克隆体。但，没有一个具有、001，所具有的能力。” “上面下令，处理掉所有的、实验体，包括那些、根本没有任何哨兵能力的、普通Mute……” “而我，就是负责监管处理、的那个人。我见过、他们、每一个实验体在被、处理之前，都要经过、我的检查确认……那些比我小了十几岁的、孩子，从胚胎，到婴儿，从一岁到六岁，他们不是纸面上、黑色油墨印刷的、冷冰冰的‘实验体’，三个字，他们是、一个个、鲜活的，会哭、会闹、会尖叫的，人。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投入焚烧炉……” “我以为我是、正义的化身，但事实上，我不过，也只是一个、自命清高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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