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思坐在轮椅上,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把自己当外人似的,大摇大摆地进了病房,回头摆了摆手,那小脸红扑扑的护士就捂着嘴跑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门。 姜惩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宋慎思,他甚至还有点儿怵签署病危通知书前的那一巴掌,倒不是这一下打得真有多疼,他是打心底里觉着对不起宋玉祗,对不起宋慎思,对不起他们宋家的人,这个时候他所怕的也无非两点,宋家人的责难,与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拒意。 “宋……你,咳咳,你的伤,还好吗?” 宋慎思瞥了他一眼,两手交叠在下巴,似乎是在审视他。 他的双腕双踝都缠着绷带,一身病号服硬是让他穿出了要去戛纳走红毯的气质,明明坐在轮椅上,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一切的感觉,这一身要来讨公道的煞气,让姜惩没来由地心慌。 他不怕宋慎思,至少道理上是这样的,但别管是因为理亏还是纯粹怂了,他现在就是不得不给人低头。 宋慎思又朝他翻了个白眼,“姜惩,你今年多大了。” “我?三十一。” “九零年生,比我小,叫我一声哥你不吃亏。” “叫你……你说让我叫你什么?” 宋慎思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要不是他行动不便,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扭头走人了。 他无奈道:“叫、哥,不算占你便宜吧。” 幸福来得太快,姜惩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揣测了半天这话里的意思。 “我叫你哥,你该不会……” “肺上开个窟窿,连脑子也一起坏了?” 宋慎思此时心里充满鄙视,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让这个蠢东西做他的弟媳妇儿,以后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他叹了口气,想起到现在还在ICU里死赖着不睁眼的弟弟,跟这对狗男男真是一点脾气也发不起来。 “姜惩,家里的思想工作我帮你开了个头,他爸妈没有我想得那么顽固,也并不排斥你,比起当初我出柜时少了很多麻烦,不知道是有了我的经验做铺垫,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不再把同性之间的感情当作病态,愿意用宽容的心去接纳你们,还是你小子命好,人好,性格好,长相好,哪一点让他们接受了你,又或是玉祗这一回死里逃生让他们不想再拘束这孩子,索性让他及时行乐,随性而为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现在话语权基本在我手里,只要我点头,你跟他的路就走完了一半。” 姜惩舔了舔嘴唇,心里的话不知该怎么讲。 宋玉祗知道,他想问的绝对是剩下的一半在于什么,要怎么走,但那人问不出口,他偏偏就是不答。 姜惩鼻子上都冒出了汗珠,随手抹了一把,开始认怂,“好哥哥,你别跟我置气,不值当呢,以前我这人是干了不少蠢事,不过现在也是个想好好过日子的老实人,你就成全我们这对活鸳鸳吧。” 看着姜惩少有的难受,宋玉祗那点想报复的恶劣心思也得到了满足。 “成不成全可不在于我,是在于我家老爷子,伯父伯母好说话,是因为他们从小是把玉祗宠大的,因为这孩子过去的经历,他们其实只想玉祗快活,在感情方面也不愿过多约束他,但我家老爷子是个老古董,顽固得很,你如果不能给他生个儿子,让老爷子抱上孙子,绝对会被赶出家门。” 他说这话算是很有力的威胁了,姜惩低头看了看自己鼓起来的病号服裤子,遗憾道:“这……我也没那个功能啊。” “老爷子这人不重男轻女,生男生女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能继承家业就没差,但如果宋氏到我们这代断了根,老爷子铁定要被活活气死,这也是玉祗此前不敢对人说的原因。当初我出柜的时候,老爷子可是放话,只要我敢回到那个家,被他发现了绝对要打断腿,所以已经十多年了,我都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连对我都是这样严厉,日后你们要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宋慎思这话让姜惩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我家的儿媳妇,可不好当,这也算是很大的考验了,不过我想,既然你们连生死大事都熬过来了,未来应该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你们了。” 两人沉默相对,片刻,有人敲了敲门,透过窗子望见来者,宋慎思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朝那人点了点头。 沈晋肃进了门,对姜惩礼节性地一点头,紧接着就去捏了捏宋慎思的脸。 “小朋友,自己跑出来也不说一声,方才找不到人,还以为我的小朋友又丢了。” “医院就这么大,我丢也丢不到哪儿去。” “伤还没好呢,不是要你乖乖躺在床上么。” “你不在怎么能躺得住,除非你陪我。” 姜惩心道我的个乖乖,这叫什么?只要活得够久,连宋慎思撒娇也看得到? 他简直没眼看,只能礼貌地移开目光,却又碍不住心里好奇,多瞄了几眼,那个情真意切的长吻和宋慎思领口透出来的吻痕算是让他看了眼。 怎么说沈晋肃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有这精力属实让人羡慕,他连现在有些时候都觉着力不从心,事后一定得问问有什么保养秘诀。 宋慎思被这一吻动了情,没什么心思再跟姜惩耗下去了,红着脸瞥他一眼,“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伯母想见你,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天仙能把她的宝贝儿子迷得家都不回,命都舍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多陪陪未来的岳父母对你没坏处。” 宋慎思转过头去就像川剧变脸似的,瞬间换上一副笑颜,朝沈晋肃张开两手,“老师,抱我。” 如果说刚刚只是让姜惩怀疑人生,那现在的撒娇无异于遭到雷击,这难道就是别人家的性、福秘诀吗? “怎么,现在不知羞了?”沈晋肃把宋慎思抱了起来,朝姜惩投去了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便带着那人出了门。 “他又不是外人,将来没准儿要跟我进一个家门,要是老爷子把玉祗也赶出家门了,他们两个可不就得来投奔我这个哥哥。” 临关门前,姜惩还听到沈晋肃说:“还叫老师,现在是该叫什么的时候?” “叔叔……” 姜惩看着两人离开,只能愣愣说出一句:“我淦,好羡慕……” 然后他就想起了现在还躺在ICU里的宋玉祗,直接冲去了重症监护室。 这一路上不少人朝这个有点瘸却飞速狂奔的男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路跑上了楼,停在ICU外大喘着粗气。 这是他恢复自由的第一天,也是术后见到宋玉祗的第一面,隔着那厚厚的玻璃墙,能看到他的狼崽子依旧保持着俯卧的姿态睡在床上,被子只盖在下半身,绷带下面若隐若现的是他线条有致的劲瘦躯体,让姜惩看了就忍不住咽唾沫。 “哎,我说不是吧,你这是禽兽啊,他都这样了你还能有感觉,你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身上那窟窿还没好利索呢,裤子也能动,你他妈真是……狗东西,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陆况打着哈欠从休息室里出来就见姜惩一脸春情地扶着玻璃往病房里张望,人都清醒了。 姜惩打了他脑袋一下,“你少废话,跟沈观说说,让他出来吧,总在ICU里睡着,多闷啊。” “你直说跟你睡不闷不就得了,绕那么大一弯子……” “对了,我要回家。” “啊?” “回家!”姜惩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打爆这明知故问的狗东西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在走廊转角处窥视他的便衣警察,“虽然还有人在监视我,不过我现在也算是恢复了自由身,带我回家,我有事!” “你有个屁的事,想换衣服洗澡直说就算了,他又不是没见过你胡子拉碴的德行,那样都能亲下去,说明是真爱了,你还担心个球啊!” 姜惩瞪了他一眼,陆况就怂了,乖乖拿出车钥匙,背过身去弯下身子,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上来吧?” 姜惩:“……” “快点啊,要不我用轮椅推你也行,不然你自己怎么走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那腿还没好呢,我告诉你,骨头长歪了可就成瘸子了,以后别怪人家不要你,本身就老男人一个还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真是……哎,你回去敷个面膜,看你这两天造得灰头土脸,皮肤都糙了,不过你这体质真让人羡慕啊,为啥不老啊,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你可别真是天山童姥吧?你看看,我跟你没差多少,我这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你有什么保养的法子也跟我说说,别藏着掖着……嗷!你打我干什么!” “少废话,再多叨叨一个字,老子抽你!” 他打人有多狠,陆况是见识过的,这家伙揍他下手从来不留情,就算受伤战斗力减了大半,也足够把他打到半死,不想受皮肉之苦的陆况只能如他的愿,把人送回了家,刚进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那人打发出去买菜了。 看在姜惩做饭不错的份儿上,陆况也没什么怨言,好不容易出去逛次超市,还是刷身价九位数的姜少爷的卡,把看着顺眼的东西都拎了回来。 进家门的时候,那积满灰尘的公寓已经被姜惩打扫的差不多了,刚洗完澡收拾完自己的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正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给猫喂小鱼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惩哥的小娇妻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第206章 人间 “哟,这又是哪儿来的祖宗啊,宋玉祗这孩子真是,供着你一个还嫌不够累,还有精力再养一个,亏了你俩生不出孩子,不然以后的日子啧啧啧。” 陆况把东西放在地上,走过来摸了摸那背毛白软,却有些湿漉漉的大肥猫,哪想到那祖宗转过头就是一爪子,他手背上立刻多了三道血痕。 “我靠,这脾气怎么比你还差啊!我现在怀疑宋小公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我不敢说的倾向吧?” 姜惩瞥了他一眼,“地霸心情不好,想想我们两个都离家快一个月,虽然他找了人喂猫,不过地霸见不着我们,心里总归不大舒坦,自己把窗户开了个缝就跑了,还好这房子楼层不高,窗户外面好几层平台,不至于摔伤了,每天就吃饭的时候回来待上那么一会儿,臭小子,把家里当食堂了。” 嘴上数落着,但他嘴角却挂着笑,把地霸抱在怀里揉了揉,把方才给了陆况一巴掌的肥猫虽然还是一脸凶相,但对他明显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两只爪子搭在姜惩肩头,用软软的肚子蹭着那人身上新绑的纱布。 “你这猫还真认人啊,不都说猫的记性不好吗,几天不见就能忘了主人,怎么对你这么亲啊。” “你知不知道这小子以前对我有多凶,我摸它,它就伸爪挠我,抱它,那它就是连咬带踢,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后来混熟了才让摸让抱,其实刚刚给它洗澡的时候还在闹脾气,就因为我离家太久,又说它把自己弄得一身埋汰耍起了性子,给我胳膊上开了两个洞,好在咬的不重,不然我可就挂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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