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玉祗理智已经完全抽离,几乎是用身体残存的意识按住姜惩,摸出枕下的手铐,把他铐在了床头,狠狠将钥匙扔到远处,然后便倒在他身上,昏沉睡去。 姜惩望着自己吊在半空的那只手,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去亲吻那人的脸,又被牵制着动弹不得。 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与人远隔山海。 就算被压得伤口作痛,姜惩还是舍不得推开他,揉着他的腰身,轻吻着他的额头、鼻尖、嘴角。 不知怎么,眼前模糊着的一片水雾到底还是簇成泪珠,涌了出来,轻抚着那人的面颊,就像怕惊醒他一样,话音几不可闻:“听话,等我回来。” 也不知是说给那人,还是自己。 钥匙被扔远了,这是宋玉祗唯一能阻止他的方式,但只要姜惩想走,是没人拦得住他的。 离开的时候,他特意带上了宋慎思留给他的东西,本意是想过后少些麻烦,却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正主。 此时他手机里还保存着宋慎思发来的某张照片,那也是致使他下了决心干翻宋玉祗,背着他的小狼狗偷偷摸摸做这可能被记恨的事的根源。 宋慎思就靠在门外的楼梯扶手上,低头看着表,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比我预估的要晚,怎么,干完了离别炮才走?” “你少对自己的弟弟的性生活指手画脚,还有我提醒你,虽然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但我建议你去看医生。” 宋慎思不甘地“啧”了一声,“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告诉你,天天拿这个挤兑我,看来我还是把你想得太正人君子了。” “我本来就是小人,所以你少跟着我,不然雷劈下来的时候容易连累你。” “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不过的,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光凭你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徒步走出几十公里的山区,就你的伤一定会死在路上,到时候我还要去给你收尸。虽然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但我弟弟的心理健康还是得管管的。” 姜惩没好气道:“少跟着我碍手碍脚,老子最烦拖后腿的,还得管着你的安危,你当我是保姆吗?” “姓姜的,差不多得了,别不识抬举,你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代表要一个人扛着所有,你也适可而止吧,别让我弟弟年纪轻轻就守寡。”宋慎思敛容正色,“你自己也有相同的经历,体会过那种刻骨的绝望,你如果爱他,就不要让他走你的老路。” 说完,他又换上了那副斯文败类的笑颜,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停在门口的车。 “走吧,连雁息首屈一指的金牌律师都屈尊给你做司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车窗上隔着厚厚一层遮阳纸,还是能看到后座隐约透出个人影,想想“给你两千万,马上离开我儿子”这种狗血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姜惩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 他扯下宋慎思落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少拿你的脏手碰我。” 说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头也不抬地对这里面的人说道:“两千万少了点儿吧,怎么说我身价也有九位数呢,你象征性加点儿,我象征性纠结一下,然后互相给个面子各退一步,这事儿就算……高局?” 还以为宋慎思这么大排场请来的肯定会是宋氏的老爷子,再不济也应该是不支持儿子搞男人的理智父母,姜惩是真的没想到等他的人居然会是高局。 而憋着一肚子怨气的高局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胡话,当下连揍他的心都有了。 “你姜大少爷排场大,区区老上司,付不出九位数都请不动你是吧?” “不是,那个……” “个没良心的玩意儿,养你真白养,用的时候一点用场都拍派不上,你他娘的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高局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极少不顾素质地破口大骂,可见这次也是姜惩把他给惹急了。 姜惩一时纠结,不知该进该退,就不当不正地堵在了车门口,宋慎思一时兴起踹他一脚,报了方才的口舌之仇,看他哆哆嗦嗦扑在后座上,愉悦得哼着小曲儿坐进了驾驶室。 “不跟你小崽子一般见识,看你这慌慌张张要跑路的样子,是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高局上下打量着姜惩,光从脸色就能看出,他的伤虽然好了不少,但绝对没恢复到能真刀真枪上战场的地步。 姜惩摇摇头,很快又点了点,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掏出一把断了的钥匙,分明是他在杨老家找到的那把。 当时秦数是冒着必死的危险下了决心留给他线索,虽然事后因为担心他再次涉险避而不谈,但好在姜惩还记着,没把这茬忘了。 他沉吟片刻,问:“能送我回趟市局吗?” 高局瞥他一眼,没接他的话。 宋慎思哂问:“怎么,打算自首争取宽大了?” 姜惩憋着火,望着高局,等着他点头。 高局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姬婷雯死了。” 姜惩觉着脑袋“嗡”的一声,半天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高局等他缓过劲儿了继续道:“在看守所里,她自首以后,狄箴带着几个人调查了菁华那起女生自杀的案子,毕竟是十年前的旧案了,当事人与当年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察都……” 他没有提到老梁,话至此处就转了弯,“证据不足,就上不了法庭,她被羁押的时候就多次提出身体不舒服,经过检查,已经是肝癌晚期了,她是病死的。” 现在,姜惩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姬婷雯会在自首前承认亏心事做得太多,看来她对自己命不久矣这一点早有预料,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她对兰珊真的怀有同情与愧疚,所以在生命最后的阶段,还是选择说出真相。 姜惩心里有些感慨,曾相识一见的人突然消失在了世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种打击,即使姜惩已经看过了无数离别,仍然无法适应死亡带来的回响。 “那她有没有……我是说,她在看守所里,有没有交代更多的细节。”姜惩也知道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甚至不知道当时姬婷雯对自己是否有所保留就敢说这话,多少有些可笑。 高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对宋慎思说:“就依他,去市局吧。” 这回宋慎思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起步照办,多少让姜惩心里有点不爽,“高局,咱们带着他这个累赘做什么,他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出了事还要想办法救他,咱们哪来那么多精力?” “你别说别人,自己都没好到哪儿去,要不是他,你现在不一定凉在哪条沟里等着变成化石呢。” 直到开出山区,宋慎思才开口:“知道我为什么非得两次自找麻烦吗?”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姜惩的反应,只见那人捂着胸口,朝他丢来了个白眼,“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他就强行咽下了后面的话,盯着高局递到他面前的黑色信封,不明所以。 高局叼着根烟,以一种悠闲却不失优雅的姿态靠在椅背上,朝他晃了晃手,示意手里的东西。 姜惩认识这东西,和此时此刻躺在他相册里那张致使他再一次伤害了他家小狼狗的诱饵,分明是同一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47章 养子 那信封是比较少见的烫银工艺,黑底暗纹,底衬丝花,卡纸很厚实,连封口的火漆都混着金粉,从外到里透着一股子贵气。 随着近些年科技飞速发展,喜欢提笔写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信也成了一种古老的通讯方式,大多表示象征或纪念意义,比如文件、请柬就还保留着这种传统,打眼一看他就直觉是张奇怪的邀请函。 姜惩摸出宋慎思放在他这儿的手机,从中翻出一张照片,正是不久前对方发给他的,画面里的信封样式、材质都与眼前的别无二致,明显是出于一处。 之所以引起姜惩的注意,就是因为封信的火漆上多了一个眼熟的标记,看起来像个方形的“口”字,细看又能发现每一道比划都互不相连,最上方的一“横”前缘还勾着一道不大显眼的弯折,这更让姜惩确信了他的猜测。 ——果然,王婉莹的“死亡讯息”,江住在旧宅照片上留下印记,还有千岁坟前留下的痕迹,都不是“口”字,而是数字的“17”。 并且是加了一道下划线的“17”。 这是什么意思? 高局见他盯着手机出神,迟迟没有反应,便代他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同样黑底银字的信纸,递到他面前。 “小惩,你看过《无人生还》吗?” 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所著的长篇小说《无人生还》,一直被世界各地的读者视为圣经般的作品,姜惩自然拜读过,对书中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也记忆深刻,只是在这种时候,提到这个非但不能激发他推理爱好者之魂,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接过那信,果然是张请柬,文绉绉的措辞让人有种身在十年前的错觉: 【羔羊的哀哭响彻死夜,□□转动,真理之钥遗落人间,上帝遗弃之子将敞开怀抱,邀您共赴复生之夜。】 “羔羊,□□……复生之夜?”姜惩看向状若无事开车的宋慎思,“你的邀请函上也是一样的内容吗?” “差不多。”宋慎思答得模棱两可,回头看了一眼高局,又匆匆将视线挪了回来。 “但我记得他的信封是白色的,有什么不同的意思吗?” 高局轻咳一声,一扬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信,“看好署名。” “The phantom of Satan——致亲爱的……姜惩警官?”姜惩觉得看到信件时的震惊都远不及此刻,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哑了半晌才犹豫着开口:“这……给我的信,怎么就寄到你那儿去了,该不会是……直接寄到市局了吧?” 高局叹了口气,一支烟在指间摆弄了半天,都揉皱了,索性又拿了一根出来递给姜惩。 他知道那人一直有这个习惯,遇事焦虑时就算不抽,嘴里也习惯性地咬着什么,有总比没有要好。 “东西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我办公室的,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不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我手里,也就说明……” 市局除了安息之外,还有人里应外合,这也正应了姜惩此前的猜测。 “有头绪吗?”姜惩问。 高局摇了摇头,“是有预谋的,对方先是拉了总闸,断了监控录像的电源,才把东西送到我那儿,从断电到恢复的期间,监控没有拍下任何人。” “这也很奇怪,控电室在地下一层,你的办公室在五楼,一般来说,他没有办法保证在穿梭六层楼之间时不会恢复供电吧?一旦有人先他一步拉起了电闸,他很可能被抓个现行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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