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老梁?” “那位警官叫做梁明华,而他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的那一对夫妇,姓王。” 宋慎思从怀里抽出钱夹,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颜色出处各不相同的银行卡,足有十几张。 “如果你去查过那些钱的来源,就会发现都是来自这几张卡,这是我托学生时代的委托人做的,对方念着以前的人情,愿意为我保守秘密,而且时间间隔很长,就算警方介入也很难查到我头上。” “为什么愿意做到这个份儿上?对你来说,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算因为一件案子有了交集,他也不足以让你铤而走险,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 “你说得对,但我当时只是个初出茅庐,为了后半生的事业愿意孤注一掷的毛头小子,现在想想也觉着那时的自己挺可笑的,为了争那么一口可有可无的气,居然走了这一步险招,事实证明那时的做法的确是错的,在多年之后的今天,我后悔了。” 宋慎思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到姜惩面前,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姜副队,你有多爱我弟弟?” 姜惩的动作顿在半途,与宋慎思对视着,揣测着此时此刻这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与目的才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试探,他一定会拒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茫然? “别看这些年我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来去匆匆从未断过,其实我对自己的感情一直感到迷茫,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对未来也没有任何希冀,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 “殷故?” 宋慎思嗤笑道:“他还不配,我说了,我们的关系始于相互利用,最终也止于相互利用。” “那么宋大律师的白月光是哪位?” 宋慎思轻轻勾住他的肩膀,赶在他条件反射地动手把自己过肩摔在地上之前迅速凑到他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姜惩的脸当场绿了:“……刺激,看不出来啊,大律师性癖这么清新脱俗?” 他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带给他的震惊让他忘了反击,以至于接下来房门大开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掩饰,就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被人看了个正着。 保姆吴姨先是和姜惩对视了一眼,随即对上宋慎思暧昧的眼神,恍然大悟,一脸惊慌地退了出去。 姜惩一时无言,“她她……她不会误会什么,到处乱说吧?” 他倒不是觉着丢人,只担心被人看见他和宋家的哥哥搂搂抱抱算怎么回事?万一这位阿姨忍不住出去宣传一圈,毁了他一世英名事小,要是又让他家的狼崽子闹了脾气,可就不是几句话能哄回来的了。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着宋慎思只是想戏弄他,心里一股窝火,随手抄了本书直接朝他头上打去,对方也不气不急,用档案袋在面前一挡,趁着姜惩伸手去接的工夫溜远了些。 “我弟弟今晚被老爷子叫去下棋论道了,不用担心他会管着你,刚刚我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你枕头下边了,保证没有任何监听措施,绝对安全,希望你也能绝对保证自己的安全,别让我落埋怨。” 这无疑是对被限制了行动的姜惩最大的帮助,可他明白这份好意并不是无缘无故来的,对方的要求一定也很苛刻,并不是他上下嘴唇一碰就能轻易打发了的。 ……好在他一直是个奸商,只要目的达成,从来不考虑后果。 他对宋慎思的态度很敷衍,草草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时,一张纸片顺着缝隙滑了下来,他伸手去捡,发现是一张旧照片,相纸发黄得厉害,画面正中是一个抱着小熊布偶的男孩,只有七八岁大,五官很精致,穿着白衬衫和背带短裤,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盯得人心里直发毛。 宋慎思说:“从小到大,我跟我弟弟的价值观不同,在很多事上都有分歧和不同的见解,但有一句话我很认同,他说过:‘不会喊疼的孩子最让人心疼。’在他心中,那个不会喊疼的人,一定是你,而我这里,也有一个从来没有将苦楚宣之于口的孩子。” 姜惩翻过照片,背面的空白处有一行褪了色的铅笔字迹: “被收养的第四年。——殷故。” “收”字下方还有些模糊的痕迹,看起来是一个笔划较为复杂的文字。 ——“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惩哥的小娇妻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第142章 君叔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曾是受害者。” 这一点在调查陈东升案时,姜惩就已经有了推测。 秦数曾说,陈东升是为了推翻这个曾让他深陷痛苦的组织才深入其中,只是以他一人之力非但没能如愿,反而自己也成了牺牲品。 难道宋慎思是想说,其实殷故也是这样一个受害者吗? 他走后,姜惩看了他留下的资料,里面是一份殷故的个人档案,一份合约,以及几张陈旧日记的残页。 和他所了解到的相差不多,早年殷故毕业于公大,在其导师的推荐下进入夏陂分局,与一线刑警一起外勤,出入于各种案件现场,积累了不少经验,短短半年就升到了市局。 不过他的高升倒也不全是因为自身的努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有了难得一见的机遇,当时一位主任法医突发急病去世,省厅正是缺人的时候,便从市局提拔了一位法医上去,市局也同样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又把分局的殷故提了上去,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就是再在基层锻炼个几年都未必能有高升的机会。 在市局时,殷故跟着一位老法医学习专业技术,那个年代不像现在,人的思想还没有这么开放,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这些特殊职业的人,尤其是家里迷信点儿的更嫌这工作晦气,也就没有年轻人爱做法医,殷故算是当时少有的例外,自然全局上下都像宝贝一样供着他,就怕他哪天也受不了别人的白眼,或是厌倦了这行,直接一纸辞职报告跑路。 像他这样有才有学有吃苦耐劳的后生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错过足够悔上个三五年的,所以在市局的日子,殷故如鱼得水。 他在市局锻炼了三年,三年之后省厅又一位老法医病退,殷故的师父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又有意提拔新人,便谢绝了省厅返聘的邀请,推荐殷故上了省厅,等到他师父退休后,局里提起殷故的人便少了,再加上人员变动较快,后来几乎找不出几个对殷故还留有印象的人了。 而姜惩就是典型的那种应该记得殷故的人,他进市局的时间早,待的年头长,又在刑侦口,免不了和法医打交道,只遗憾他与殷故可能有短暂交集的几个月里,他还是个刚走出大学校门,还没有完全适应工作的新人,本就和殷故不熟,打过照面也未必认识这么个人,之后他偏偏遭遇了那场事故,忘记了包括殷故这张脸在内的许多事物,延误了案子的侦办进程。 ……等等,既然他跟殷故有过交集,哪怕是一面之缘,那人对他也该是有印象的,为什么在宋慎思家那一见,对方却没有道出他与自己的关系,难道在那个时候,殷故已经…… 想到这里,姜惩只觉浑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翻看了宋慎思与殷故签订的合同,当看到合作内容是以情人身份共同调查程译之死的真相时,心中那根紧绷已久的弦终于断了。 合同附有当年程译车祸案的卷宗与警方给出的调查报告,将路段、地点、天气诸多因素一一列举,说明事发当天的雀兮山区早就有大雾预警,通往长宁市的高速和宿安县的国道都已封锁,只有部分山路放行。 当时正是旅游的淡季,在山区内人员不多,因此对这部分车辆并无限制,谁又能想到在这偏僻的路段会发生两车相撞,造成三死一伤的恶性案件呢? 据警方调查,当时车里共有三人,分别是坐在前排的驾驶员、坐在后排的程译与其女友兰珊,事发时程译可能是用身体替兰珊挡住了撞击与迎面而来的玻璃碎片,所以受伤严重,和司机一起几乎是当场死亡,而被他护住的兰珊只受了点轻伤,当时媒体还曾就二人感人肺腑的感情大做一番报道,最终也不了了之。 另一辆由相反方向开来的大众是辆□□,在与程译乘坐的轿车相撞后就偏离方向坠落山崖,并引发了爆炸与小型山火,司机的遗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至今没有查明身份,此案也就成了一个悬案,一时众说纷纭。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兰珊一再强调车祸是有人蓄谋,指证程译的弟弟程让有杀人嫌疑,却给不出什么有力合理的证据,警方只当她是在事故中受了刺激,没有尽信她的证词,但复勘时所找到的一些线索却表明这场车祸的确有人为造成的可能,而导致程让被送上被告席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 参与调查的一位技侦从程让的手机里恢复了一条疑似□□的信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逮捕了程让,羁押了他半年之久,而这一点也成了事后宋慎思为程让脱罪的关键。 宋慎思留下的资料中提到,事后他与殷故各自出了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从不同的角度切入,所看到的细节也并不完全相同,好比殷故通过实践报告发现死者程译的伤口多在于背部,死时的确是保持着把人护在怀里的动作,同时也有张口吐舌的动作,虽然不明显到被负责这起案子的法医所忽略的程度,却成为了他判定这起案子有谋杀可能的关键切入点。 而宋慎思在为程让奔走,努力洗清他的嫌疑时也了解到程氏家族的内部矛盾,有一种说法是长子程译并非其父程三史亲生,而是他妻子与前夫的拖油瓶,所以程三史对这个大儿子的态度一直很让人难以捉摸,表面对他极好,反倒是对亲生的次子程让百般苛刻,实际上却限制了程译对家族产业的插手,但对程让的严厉,却是为了培养下一代的继承人。 单从人情来看,如果这个传言是真,在遗产继承方面,程译对程让而言就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反倒是程译想杀程让的可能性更大。 程让并没有弑兄的动机,同时这对兄弟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就连身边亲近的人的评价都是程让敬重程译,只要程译开口,他甚至有可能放弃继承权。 想想当初王婉莹的案子,姜惩也怀疑有着不在场证明却选择沉默的程让很可能是在替他的哥哥程译顶罪,这样想来,他的确没有杀人的理由。 那么坚称程译是程让所杀,逼迫警方深入调查,还死者公道的当事人兰珊,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给出了如此误导人的证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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