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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火化了三十多年的骨灰？”安灏禹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解：“但调查赵伟华副局长遇害案时，谢展查遍了他的住所、办公室，并没有发现什么骨灰。” “所以骨灰，并不在赵局长那里。” “你是说......”衣服兜里握着已经暖和起来双手，安灏禹却觉得自己的指尖开始有点发冷了：“不可能。” 徐子轩没有说话，但安灏禹看得出他显然就是这么推测的——骨灰或许是在父亲安泽文那里。没有证据，仅仅是猜想，这或许是他迟疑的原因，也或许是他至今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原因，和他之前去了徐娅琳家回来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一样。 直到这一刻，安灏禹仿佛才能设身处地的确切体会徐子轩此前一直隐瞒自己这件事的心情，因为他一开口就已经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 一旦事涉家人，似乎再理智的人也会迷失方向。 “为什么不逮捕徐娅琳、高宁雪还有谢蓉？就算暂时还找不到她们三个交换杀人的证据，但只要突破了口供就一样可以结案。” 徐子轩反手紧紧握住他一点一点凉下去的手，还没等自己解释什么，他却像害怕听到什么似的不觉提高了声音紧接着又问：“老徐，但让我奇怪的并不是你做出让中毒案悬而未决的决定，而是唐延作为支队长他竟然还同样默许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师兄和唐支队在放长线钓大鱼。” 忽然听到谢展说话，两人有些吃惊地循声望去，就见他立马举手解释道：“我可没在偷听你们说话。我是刚刚才上来的，只听到安队你在质问中毒案的事情，而且你的声音还挺大。” 看这两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注意影响”，反而一直保持着师兄把手揣在安灏禹衣服兜里的姿势，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但谢展还是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道：“安队，现在逮捕她们三个说不定会打草惊蛇，所以师兄和唐支队才故意营造出警方已经放弃调查的假象，就是想看看徐娅琳也好高宁雪也好，最终会和哪些人接触，然后再进行逐个倒查。” “打草惊蛇？打谁的草惊什么蛇？” “灏禹，”一面惊叹谢展这小子不愧是天才博士，竟然这么快就能看出自己和唐延做出这个决策背后所隐藏的深意，徐子轩一面向依旧不解的安灏禹解释道：“我和唐延都认为，安塬区的交换杀人案很有可能出自牧羊人的手笔。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逮捕她们三个成功实施口供突破的可能性并不大，就算交代了犯罪事实，也势必会和此前那些案子一样让幕后黑手继续逍遥法外。” 脑子刚刚还一团浆糊的安灏禹这下不仅是明白了“放过”徐娅琳三人的用意，而且还明白徐子轩、唐延之所以没有声张，是万一这招并未奏效，选择让三人暂时逃脱法律制裁的两位领导就算会受到市局的问责甚至纪律处分，也完全可以以这是他们的个人决定并没有经过集体决策为由而避免支队其他人受到无谓牵连。 想到这里，安灏禹在感叹这份良苦用心的同时，依然不忘对谢展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表示出了不满：“你来这儿干嘛？” “安队，徐队是不是在和你说媛姐的事情？”谢展说着上前了一步，金丝框眼镜也挡不住他眼里的急切：“师兄，我也是咱们刑侦支队的一员，我也想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么能耐还来问我们干什么？” “师兄，是不是事关师父您才会这么犹豫？” 刚怼完人等着看笑话，安灏禹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觉得这个时候就算去看场开心麻花的电影自己也缓不过来，只能条件反射地怒问对方：“还敢说没偷听？！” 这么一句反问，就算对方不是天才博士而是个刚上警校的大学生，也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紧接着在听完师兄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之后，谢展把轻巧的镜架往鼻梁上推了推，忽然有点若有所思起来。 “这么说起来，师父的办公室里好像有一个小保险箱。” 才被打了脸的安灏禹继续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他们厅领导的办公室里哪个没有指纹保险柜？都是用来放一些绝密文件的。” “是啊，我知道。可我说的这个保险箱是装在大的指纹保险柜里的，我瞥见过一次，很小，型号也很老旧，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式。” “装在保险柜里的小保险箱？”徐子轩微微蹙起了眉头。 同样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对的安灏禹也顾不得自嘲打脸就像龙卷风似的来得太快，反而被脑海中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们......”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谢展，最终把惊诧的目光落在了自家人脸上：“不会是打算摸进爸的办公室撬保险箱吧？” 或许是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异想天开，徐子轩忍不住在衣服兜里轻轻捏了他手心一下，然后与之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一边摇头予以坚决的否定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周末我们都要值班，灏禹我们下周回去一趟，和爸谈谈。”
第59章 2018年11月12日，Z省云中市，北部新区。 星期一早上的街道总是十分得拥堵，就算是云中市正在如火如荼开发建设的北部新区也照样不例外，再加上秋雨虽然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看着长长的车流似乎只能一边耐心等待一边祈祷不要迟到。 广播里正播放着今年双十一再次创下成交记录之最的新闻，被堵在其中进退不得的新区分局局长叶城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正犹豫着是不是打个电话让昨晚值班的兄弟帮忙去开9点钟的视频会议，铃声大作的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电话，不是又要开个什么会就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案子，自然万分期待是通知开会的叶局长带着点忐忑地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小宋气急败坏的声音让他心头咯噔了一下。 上半年辖区内发生的那起信业公司总经理汪隆被杀案，因死状惨烈，双目、心脏都被挖出而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们口口相传，导致说什么的都有，这好容易过去的半年多总算是风平浪静，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事实总是事与愿违，小宋简明扼要地向领导汇报了刚刚接到的报案情况。 “叶局，大学城某学院的食堂发现了数块浸泡在塑料容器内的尸块，受害者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们已经在赶去案发现场的路上了。” “食堂？尸块？？”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竟然都能出现在同一句话里，叶城不仅头都大了，这可比光天化日之下的大马路发现尸体还让人震惊，刚刚在路上吃了一屉小笼包的胃也有些翻江倒海起来，他赶紧摇下车窗，瞬间迎面而来的汽车尾气似乎都能缓解他脑海中此刻浮现出的血腥画面。 “是的，尸块的具体数量未知，但据现场目击者称应该不少，而且好像还有不止一个头颅。叶局......”说着，小宋顿了一下提醒道：“按照规定，辖区发生重大刑事案件必须报告市局，您看......” “报。我马上过来。” 没有一丝迟疑，穿着警服的叶城立即打开车门随之拦下了一辆可以在车流中顺利穿行的摩托车，在对方刚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戴头盔时亮出警官证直接征用了。 Z省云中市，北部新区大学城，某学院二号楼食堂。 一路狂奔骑到大学城，没有头盔可戴的叶城早上出门上班前刚在理发店吹的发型已经变得惨不忍睹，然而他此刻压根儿没有丝毫的心思去在意自己看上去十分搞笑的形象，二号楼食堂拉上了警戒线，但线外却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老师和学生，更有不少人举着手机正在搞什么现场直播。 看到领导到场的小宋立即跑了过来，可不等他汇报情况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你是第一天当警察吗？！为什么不通知校长让班主任把学生们清场回去？全都围在案发现场外面是嫌案情的影响还不够大？” “叶局，我们通知了，但学生们根本不听......” “不听？” 又急又怒的叶城可不想听什么解释，他一把揪过下属的衣领中气十足地狠狠道：“宋宇文，舆情出现失控你以为是小事？学生们不听是理由？！给我马上通知下去，学校也好教育局也好宣传部也好网监部门也好，五分钟之内如果食堂外面让我再看到有任何人围观，网络上如果出现他们学校传播出去的视频、照片还有不管什么信息，就让他们自己去和领导们写检查做检讨！” 北部新区2016年年初开始大规模搞建设，两年多过去了虽说初具规模，招商引资了不少企业也签约了不少项目，但总的来说因为云中市财力有限资金投入跟不上，各类基础设施建设进度缓慢，有的工程甚至已经出现了可能会停工的趋势，导致整个新区看上去并没有蓬勃生机的景象，反而显得有些荒凉。 叶城是部队团职干部转业，去年下半年才分配到北部新区任区公安局局长，谁知刚一上任就碰到汪隆的案子，他经常自嘲说在新岗位上这头就没开好，可这才过去大半年又来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一路狂奔过来的时候他简直都在怀疑自己决定退伍是不是正确的了。 一年来，小宋到底是适应了这位新领导的作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虽说军人和警察都强调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地方部门毕竟不像军队那样严肃到始终绷着一根弦，碰上脾气好点的领导讲讲条件说说客观也是有的，但叶城叶局长自然只能另当别论了。 一看领导发飙，小宋脑海里闪过上个月全市公安系统的体能比赛分局得了倒数第一，几位在比赛中失误的同事被关禁闭的情形，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即收回要不要提醒领导头发被吹乱了的犹豫，“啪”地立正道：“......是！” “回来！” “到！” “市局什么时候到？” “估计还有五分钟的样子，刚刚我才把这里的定位发给了市局支队的张老师。” “支队的徐子轩徐队来吗？” “他和唐支队一起过来的。” 虽然黑着脸没再说话，但顶在叶城心头的石头已经略略放下了些，上半年汪隆的案子，正是因为有徐子轩才顺利得以侦破，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从细枝末节中窥一斑而见全豹的非凡能力确实让自己格外钦佩，这次......希望也能同样顺利吧。 见他脸色稍有缓和，小宋赶紧招呼警员过来，一边传达准备清场以避免舆论进一步扩散的指示，一边简要地向领导汇报截至目前收集到的案件情况。 “叶局，目前已经证实受害者不止一名，一共发现了2个头颅。奇怪的是，这些尸块虽然被浸泡在强酸中，但被腐蚀的情况并不严重，数量还在统计，受害者身份也正准备进行核查，但其中有一个人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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