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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诡案录2

时间:2023-08-15 22:00:58  状态:完结  作者:云中诡案录2

  而现在,他的余生正在重启。

  疾步推门而入,房间里漆黑一片,走廊上的灯光从身后照进去,犹如舞台中央那一道射光,而位于其中的,是正在不可抑制颤抖着的的徐子轩,他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一瞬间,再熟悉不过的钻心疼痛从安灏禹的心脏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这种情况,他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徐子轩从噩梦中惊醒,都是这样。

  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徐子轩每一口呼吸发出的沉重嘶声都好像要绷破肺,整个人绷得极紧,发白的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头,被拔掉输液针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冒出了丝丝血迹,本就清瘦憔悴的脸更是苍白到没有半丝血色,就连唇色都是青的,试图咬紧的牙关还在咯咯咯的打着颤。

  眼泪酸在鼻腔里,心脏揪紧,灵魂生疼,大概不会有人能真正体会安灏禹这种感受。

  第一次见到徐子轩的时候,他的心就炸开了花,至此一起走过的三十多年却让他感觉时间过得太快,时间还远远不够。

  虽然在脑海中设想出的那千种万种久别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种是安灏禹现在看到的。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希望会有无数个三十年可以与徐子轩并肩,哪怕是眼前这样痛苦着的徐子轩。

  他有想把门把手捏碎在掌心的冲动。

  然而,他却缓缓松开了手,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

  安灏禹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有急促的呼吸带着冰冷的温度扑到他的脖颈处,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徐子轩的后背,安慰着对方不安紧促的神经:“子轩,我在这儿,我陪着你,我陪着你……”

  徐子轩仍未平静下来,一抽一抽的很剧烈地颤动着,在安灏禹面前毫无遮掩的彰显着自己最狼狈最无助的模样。

  他无力的靠在靠在对方肩膀上,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摆,发乌的嘴唇轻颤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断断续续的呜咽:“我……我没事……灏……”

  安灏禹的名字梗在他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只好试图推开那双环绕着自己的手臂:“灏……”

  似乎是听出短短的几个字里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决绝,这让安灏禹忽然生出了一种惧悚的冷意,只觉满心悲凉的窒息。

  “不准躲,不要躲。”

  这一刻,安灏禹害怕了,他害怕徐子轩会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焦灼在心底辗转,下一秒,还没等继续他说下去,安灏禹已经不顾一切的用尽全身力气不断锁紧了双臂,然后竭力压低的声音,如同怕吓着对方一般,用几乎可以堪比呼吸的呢喃说道:“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让我先说。子轩,即便许岚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你不要躲着我,即便一开始就是错的,那我们就一错到底。”

  “我明白你为什么在意这些事情,也理解你一定要去证明这些事情,没关系,我会一直陪你把所有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无论什么结果......”都说最先动情的人唯一所愿便是求仁得仁,安灏禹也不例外:“子轩,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放手。”

  “灏禹......”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徘徊起了熟悉到极点的声音和熟悉到极点的称呼,但此时此刻安灏禹听来却似乎平静到如同一潭死水,他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山压住,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这二三十年共处的时光究竟意味什么,但他知道正如谢展所言,自己对徐子轩向来就是没有任何原则,只要不失去这个人,让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徐子轩于他,就如同是不可缺失的地球引力。

  仿佛在心里斗争了许久,安灏禹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对徐子轩的制锢,却坚决的在对方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再看向那双幽深的眼眸时,他面上露出了异常强势的神色,只是眼里仍不免蒙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雾。

  “我说的是,无论什么结果,徐子轩。”

  有那么一瞬间,徐子轩以为自己好容易醒来之后生起的所有希望都在那一刻变成了绝望。

  他奋力的想要撑起身体,试图看清眼前那个忽然出现的黑影的模样,但他脑子里一片茫然,目光也逐渐模糊起来,随之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在不断黑暗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宛若来自地狱的脚步,宛若阿修罗般的声音,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想不了,似乎只能静静等待死亡来临的无限恐惧,加上乍醒过来时的一片黑暗冲击,让徐子轩心绪很难在短时间内平复下来。

  然而,在听着安灏禹用这样平静而笃定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跟着平静了下来。

  “灏禹......”

  他不该活的这么没有安全感,徐子轩哽咽着在心里这样想,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再说什么,安灏禹却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拨弄了几下他被汗水浸到湿漉漉的头发,像没事人一样转移了话题。

  “看看你的头发,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也没长得像鲁滨逊?是爸给你理的,手艺还挺好是不?我都和爸说等他退休了去开个十元理发店,生意一定挺好的......还有你身上那些伤疤,都消了不少吧?有好些都已经看不见了,咱妈一点儿不嫌麻烦,每天都会用祛疤药膏挨个挨个的涂......对了,你醒来的时候一定看到床边的花了吧,你那个小迷妹夏雪同志,无论天晴还是下雨,隔天就会过来换一束新的......什么剑兰啊、马蹄莲啊、满天星啊......反正就没重过......”

  徐子轩扬起那双墨色的眸子,眼里流出的波光此刻已如同一弯夏日清泉在安灏禹脸上缓缓流淌着。

  “说了这么多,你呢?”

  “我?”

  安灏禹迎着他的目光,双眉紧紧纠结成“川”字:“我开了一枪,差点打死你。”

  说着,他言辞间忽然就包裹上了一层满满恨意,只是这恨意是对他自己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击中你的那颗子弹是......是我射出的,原本我瞄准了许岚扔出的飞镖......”

  “谁知,子弹击中飞镖却发生了弹道改变,阴差阳错击中了我。”徐子轩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如同看向一片灿烂的星河,他一边用最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字说着,一边伸出手与对方十指紧握。

  “可是,如果你没开那一枪,许岚的飞镖是冲着我心脏来的......灏禹,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

  “灏禹谢谢你。这么多年来,每当我感觉未来是明知不可能的时候,都有你陪着我。所以,你若怕我走丢了,就必须这样一直牢牢抓住我。”嘴角一弯,徐子轩朝他露出了一个最是温柔不过的笑意,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一点阴影。

  徐子轩知道,这世上只有他才能让自己哪怕是举步维艰也要挣扎着继续走下去,这世上也只有他能让自己拼命向前看想尽一切办法一直走下去。

  所谓心安命定,有你为家,便是如此了。

  “灏禹,我从没有想过要躲着你,但这根刺就深深扎在心里,就算我顾及爸妈,顾及你,顾及我们这个家选择拼尽全力无视,它也会随时发作。因此,我必须亲手拔出来,这才是保护我们所有人最好的办法。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破局之后不会有春天?”

  说话间,徐子轩微微喘着气,他瞳孔里渗着血丝,像琉璃染上了血滴,鲜明的触目惊心,而从中透出冰冷锐利的目光渐渐落在了一直紧握着没有松开过的拳头上。

  他毫无保留的在安灏禹面前缓缓摊开了手心。

  小小的透明PVC样品袋中,装着一枚黑色纽扣。


第7章

  “下午医生检查,说是我的身体一切正常,明天开始可以少量吃些流食,一周后如果通过检查就可以出院。我看爸妈这些日子人都瘦了一圈,就让他们先回家休息了......我记得,病房里的灯是亮着的......”

  刚刚醒来的徐子轩又陆陆续续做了一系列检查,不免觉得十分疲惫,看着安泽文和沈茹轻轻拉上病房门,他也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徐子轩眼皮微微一抖,隐隐觉得房间里有陌生人,他的警觉性一直很好,长久以来即便是在熟睡中,所处的房间里只要有动静就会立刻惊醒。

  屏住呼吸警惕着,他慢慢睁开眼睛。

  静悄悄的黑暗中,算不上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只见自己的床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黑色人影站在那里!

  黑影一动不动就站在身前,仿佛融入了阴暗不定的房间里,他看不清黑影的样子,更看不清黑影的表情,只能感觉对方正居高临下的在黑暗中细细打量着自己。

  徐子轩几乎是竭力控制自己没有倒吸一口冷气,他记得床头柜上有个挺大的玻璃花瓶,里面是罕见的紫色马蹄莲,他不漏痕迹的打算伸手过去,整个人却僵住了——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似乎是察觉到人醒了,黑影微微倾了倾身子,如同带起病房里的黑暗将人完完全全笼罩住。

  电光火石间,徐子轩知道肯定是自己的输液瓶被动了手脚,他奋力挣扎着想吼出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如同全部卡在了气管里似的,条件反射的恐惧让他紧紧闭上了双眼。

  忽然,一声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轻笑回荡在黑暗中。

  “别费劲了......你现在只能眼睛可以动......”

  徐子轩呼吸一窒,怒火瞬间涌上了他重新睁开的眼眸,他强迫自己忽略心中铺天盖地而来的冰冷绝望,死死瞪着眼前这一片晦暗不明。

  紧接着,他的脖子就被一双戴着医用手套的手紧紧扣住。

  上一次,徐子轩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中弹昏迷;而这一次,他似乎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清晰的体会生命是怎样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逐渐消逝。

  无法呼吸,无法反抗,无法求救,双眼睁的越大视线却越模糊,当闻到淡淡的橡胶味道窜进鼻腔,徐子轩觉得那是自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味道。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杀了你......”

  良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黑影猛地松开掐住他脖颈的手,先是在他大喘了着气的脸上轻轻摸了几下,然后才放回裤袋,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放进了徐子轩的手心。

  徐子轩狠狠擦了下自己的脖颈,又接过安灏禹倒的一杯温水紧贴过去,他轻微地摇了摇头,仿佛想把上面至今仍挥之不去的冰冷滑腻的触感赶走:“那个黑影在我耳边说......”

  “他说什么?!”安灏禹心惊胆战盯着惊险逃过一劫的人脖子上那些印迹,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床单。

  徐子轩长长吁了口气,垂下眼眸看向被安灏禹放在两人中间位置的那枚黑色纽扣,仿佛是在透过它看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影子,想起在自己耳边说出这句话的那个深夜访客,他整个人散发出了一种窒人呼吸的空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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