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什么?” “沙发上随手拿的丝巾。” “丝巾呢?” “烧掉了。然后把灰烬倒进马桶冲走了。” 怪不得他们检测了那么多东西都没找到凶器,这个处理方式真的很彻底了。 “说说交换杀人吧。” “我希望他们都去死。可我只是个女人,没办法杀掉管宇。” 孟洺汐没什么朋友,去找陌生人她又信不过,她本身就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思来想去,如果刘蹊愿意跟她共享秘密,他们俩从此就捆绑在了一起,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她动手杀了孟洺汐,但刘蹊那边可是完全没动管宇一根汗毛。 对于后来管宇出现,分尸、抛尸的事情,孟洺汐的供词跟管宇基本上是一致的。虽然不能排除两人串供的可能,但证言合理,对现在的结果没有什么改变。 唯一的不同是,孟洺汐那时候是在装昏迷,因为她听到了阳台异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随后她发现进来的人是管宇,就心安理得地任由他帮自己处理尸体了。 案子审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了。杀人凶手认罪伏法,作伪证的、偷钱的、分尸的、持刀行凶的,都已经在警方的控制下了。他们还帮忙找到了岳姣,翻出了鹿忻,可以结案了。 警方的工作剩下些收尾,盛情楠示意先把这几个有罪的关押起来,等候处理。在监控室的汪森垚愣怔着,他总觉得孟洺汐还有很多话没有说,现在这样,对他来说不能算结束。 “我想再跟孟洺汐谈谈。” 盛情楠整理桌上散乱的文件,头都没抬:“谈什么?” “你不觉得她还有话想跟我们说吗?” “垚垚,要是每一个人的心思我都去考虑,我会累死的。”盛情楠这话听起来是抱怨,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觉得,他就是会关照每一个人,让他身边的人都如沐春风。 所以汪森垚还是见到了孟洺汐。据说孟洺汐也提了这个要求,让汪森垚以家属的身份做了一个探视,郑梓铭跟着他。 “你后悔吗?” 孟洺汐觉得汪森垚的想法很奇怪:“后悔?为什么要后悔?我的一切都没了,现在这样,那女人死了,刘蹊陪我一起坐牢,不是很好吗?” “你的一切?”汪森垚盯着她的眼睛,“管宇又算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孟洺汐的瞳孔扩散,接着像是回忆起了不堪的过往,疯狂地甩动自己的头,想把记忆清出去。 “有烟吗?”孟洺汐哑着嗓子问。 两个小年轻都没有抽烟的习惯,但郑梓铭熟知刑警队哪里放了烟,两分钟就顺了一包回来。 孟洺汐夹着点燃的烟,看着那点火星明明灭灭,絮叨起了她以前的生活。 她出生的地方叫小庄。从出生起,她的生活就很糟糕。她的父母没有给她起名字,只叫她大丫。因为没能生出男孩,她的母亲在奶奶那里受尽了白眼,村里邻居也都对他们家指指点点。这样的情况下,孟洺汐根本不可能感受到来自父母亲人的爱。家里有陆续出生了两个女孩,日子更难过了。 她九岁那年,母亲又怀孕了,这次是个男孩,全家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唯独她除外。她明白,原本拮据的生活将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到来更加困窘,而她再也不可能实现去上学的梦想。她现在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没人会因为她是个女孩就让她少干点活。 她还记得那年冬天,她因为割草的时候心不在焉,把虎口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她痛得不能说话,回到家妈妈就只是扔给她一瓶紫药水和一团布,再没过问。因为她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弟弟,只有把弟弟照顾好了,奶奶才会给她好脸色看,今天的晚饭才能多吃半碗米。 又过了两年,家里觉得她可以找个人家当媳妇了,就开始在村里说合。她不想嫁人,幸运的是,就在那家人来看她的那天,家里找了大火,只有她在外干活没受伤,至于其他人,她不知道。 家没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她知道出村子的路,初秋的夜里不算寒冷,但山里的夜还是让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难以忍受。她不知自己走了多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年轻男子。 他说自己叫管宇,是挨个村子推销小玩意儿的。孟洺汐见过他几次,她在那一瞬间认定,这个人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这个名字跟了她十几年,他救了她,也害了她。 如果不是管宇,她现在都还窝在那个小村子,已经随便找了个农夫嫁了,孩子一大堆了。可也是因为他,她永远都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管宇带她离开了大山,在东安县的一个小房子里安顿下来。 和她不一样,管宇是个孤儿,以前在舅舅家寄养,成年之后就自己出来打工了。他对孟洺汐很好,孟洺汐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可以吃饱穿暖不用下地干活的日子。管宇去打工的时候她有时候会跟着去,有时候会在家里,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几个月之后,管宇还给她买了书包和新衣服,送她去上学。 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很用功地学习,还连跳了几级。她从课本上找了喜欢的字给自己起了名字,有了名字之后,她又央求管宇带她去办户口。因为她记得去上学的时候,老师跟管宇说,像她这种没有身份户籍的孩子,是没办法正常读书升学的。 几乎她所有的要求,管宇都满足了。 刚开始跟着管宇走,她觉得哪怕对方要求她嫁给他,她都能接受。只要能离开那个不愉快的地方,没什么不可以。可过了几年,她越长越漂亮,她发现管宇始终拿她当一个小孩子,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让喜欢上了班里男同学的她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管宇对她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管宇的思维里,她就是属于他的,不可以跟别的男人有关系。不是爱情,而是像对待一件附属品,最好没有自己的思维,任由他摆弄。 然而孟洺汐读了中学,读了大学,眼界越来越开阔。她读大学的时候,某一年离开就再也没回来。她没留下任何讯息,管宇一直在找她,而她只想远远跑开。 比起刘蹊的背叛,管宇对她的控制更让她喘不过气来。当她在学校附近的小工厂看见管宇,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凉了。那种无法挣脱枷锁的绝望,她无法跟面前两个人形容出来。 所以她才想让刘蹊帮她杀了管宇。 管宇先是被刘蹊跟踪,得知自己从小养大的孟洺汐竟然想要杀他,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他打算找孟洺汐问个清楚,去她新租的房子,她不在,他顺手拿了把菜刀。 出门没走多远,就远远看见孟洺汐跟个男人在一起,他接下来的操作全都没过脑子。他拖走孟洺汐想质问她,刀架在她脖子上又下不了手。他又考虑把汪森垚捅死算了,可孟洺汐冲他摇了摇头,他恢复了理智,扔下刀赶紧跑了。 这脑回路让郑梓铭不能理解。好歹管宇也算是她的恩人,这活脱脱一出农夫与蛇啊! “你说别人对不起你,那你又对得起他吗?” “是啊,你说的对。” 孟洺汐紧紧盯着郑梓铭问:“小弟弟,你谈过恋爱吗?” 她这一眼看得郑梓铭汗毛直立,下意识地看向汪森垚。实际情况是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说实话还是编点什么。 “没有吧?”孟洺汐笑了,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很爱他啊!” 郑梓铭看着又哭又笑的孟洺汐一脸懵逼,用桌子上的本子挡住脸小声问:“垚垚哥,她在说什么?” “刘蹊,她爱刘蹊。” “不是管宇吗?怎么又绕回了刘蹊。” 汪森垚想了想刘蹊的模样,又瞄了眼身边的郑梓铭。 孟洺汐这姑娘的审美还真是万年不变哈?就是不喜欢直男。 利亚亚里 沙宁萱:我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汪森垚:我姐夫把人抓进去了。 盛情楠:怪我咯?
第34章 32.小孩子是不会讲道理的 说完自己的过往,孟洺汐哑着嗓子跟汪森垚聊起了闲话:“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相亲的那天。” 孟洺汐的手中燃着不知道第几根烟,不太相信汪森垚的话:“那么早?” “被人插足失去了自己的男朋友,第一反应都是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你却选择留下来。” “还有吗?” “第二,你会无意识地摸自己的脖子。后来,管宇冲过来跟我抢刀的时候看了你好几眼,我猜他认识你。” 孟洺汐点点头:“还有那把刀。” “对。你说他跑了。如果是落荒而逃,不可能记得拔刀。如果还有精力带走凶器,没道理你毫发无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你,我这个威胁消失了,他只带走了刀,你不觉得,这很不合理吗?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把刀是你处理的。可能,你当时就随身带着,因为它原本,就属于你家的厨房。” “你已经怀疑我了,还敢跟我走这么近。” “男人嘛,都有点冒险精神。” “神经病的冒险精神。”从沉重的回忆里解脱出来的孟洺汐笑着调侃。 出来之后,汪森垚伸了半个懒腰。他还是只有一边胳膊能自由活动。孟洺汐的故事有点长,他几乎是听完了这个人的前半生。 自从接触了心理学,听别人讲述经历就是必要课程,他能当好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在倾述者面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是坐久了还是会累。 郑梓铭就不一样了,他精神依旧很不错,还想起了刚才没来得及问孟洺汐的事儿:“管宇说,她放火烧了她全家。” 半晌汪森垚没说话,郑梓铭追问:“你说是真的吗?” “可能吧。” 不重要了。当年那个小小姑娘的恨意已经随着那把火烧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人们一代代搬到城里,可能小庄这个村子都已经不在了。谁还会记得十几年前的一把火,跟那家重男轻女的普通人家呢? 他们走了几步,在大厅里碰见一个肤色白的异常的年轻男孩,拎着一个黑色旅行箱,在跟艾昭然说什么。一旁的张冲拿着本子做记录。 汪森垚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问郑梓铭:“那是谁?” “鹿忻,刘蹊的男朋友,来还那40万的。” 闻言汪森垚点点头,这瞬间,鹿忻刚好也向他看了过来。他没出声,但嘴唇微动。直觉间汪森垚觉得,他喊的是自己的小名,垚垚。 这鹿忻看起来应该比他还小几岁,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样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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