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如一道惊雷炸起,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这时候谁会给宫建合打电话?! 江裴遗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问旁边的人:“接通电话之后可以定位吗?” 技侦为难地摇了摇头,市局现在的技术和设备远远不足以进行即时定位,毕竟是那么地贫穷。 办公室里的警察们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拿定主意,片刻之后铃声戛然而止——江裴遗还在思考的时候,电话自动挂断了。 林匪石道:“来电人的身份能查到吗?” “这个可以,给我一分钟。” 这个电话很有可能是“总部”的人打开的,因为“那边的人”很大可能上还没有发现宫建合已经落网了,所以依旧打电话来给他汇报工作。 “这个号码的办理人叫宋森,男性,今年二十九岁,重光市本地人,无父无母,目前只能查出他的基本情况。” 听到“无父无母”四个字,林匪石就知道的,这是幼山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江裴遗犹豫了片刻,说:“我试试吧。” 林匪石低声问:“你想怎么样?” “以前工作需要,我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伪音,”江裴遗说:“……不过很久没练习过了,可能不是很像。” 其他刑警的眼神顿时就肃然起敬了起来。 江裴遗沉吸一口气,将电话拨了回去,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江裴遗将声线压低,稍微调整了一下音色,跟宫建合居然有七分像,再经过无线电的加工传递,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什么事?” 对面果然没有听出声音有什么不对,毫无防备地说:“老板,郑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她怀孕了。” 办公室里一片针落可闻的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一个字——江裴遗和林匪石同时意识到,这就是他们一直想找到的另一个“巢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订阅评论~
第76章 江裴遗的大脑飞速运转,心里瞬间就想到了几种不同的说辞,但都有欠妥当,或者太过保守、或者太冒失,最后他还是决定赌一把,语气平静地说:“知道了,我晚上过去一趟。对了,半小时后你去帮我接个人,在永川公路,姓刘,带他在那边逛一逛,是我们的新客户。” 这几句话说的语焉不详,但是又可以保证对方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宋森没有质疑什么,只是道:“好的。” 这一通电话下来,江裴遗从头到尾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心理素质是真的相当强悍了,旁边的警察都听的心惊胆战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林匪石有点明白了江裴遗的意思,皱起长眉:“你是想……?” “送上门现成的司机,不用白不用,让他带我们找到另外的孩子们,我去跟他接触,到了地方我会第一时间控制住宋森,”江裴遗看了他一眼,说:“你跟老萧他们跟住那辆车,其他人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林匪石犹豫了片刻,感觉让江裴遗一个人跟宋森接触多少有些冒险,可是论单枪匹马,纵观整个市局,没有人比江裴遗更合适了,他是能孤身在黑鹫里存活九年的人,最懂得如何伪装与自保,也擅长与人周旋。 江裴遗披上外套,淡声道:“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别担心,而且有你们垫后,我也不是单独行动。” 林匪石以前就很欣赏他处变不惊的模样,知道江裴遗单兵作战的实力有多强,当即说:“好。” . 江裴遗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半垂着眼皮,靠在墙上抽着烟,侧脸瘦削而瓷白,他的腰背轻微弯曲着,没有在市局里雷厉风行的气场,反而有些漫不经心而又懒散的味道。 江裴遗的耳廓内侧贴着一枚通讯薄片,嘴唇幅度很小地开合,不仔细观察完全不能发现他在跟人通话。 “江队,发现疑似目标车辆,正在靠近永山公路。” “知道了。” 不多时,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汽车缓慢停在江裴遗的面前,车窗缓缓落下,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打量江裴遗片刻:“是刘先生吗?” 江裴遗点了一下头,也不说话,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这才道:“开车吧。” 宋森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发动汽车离去,没有发现身后一辆私家车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江裴遗不知道他们内部怎么称呼那个地方,所以在电话里也非常聪明地用“那边”代替,而对宋森来说,意思不言而喻。 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江裴遗一直闭着眼假寐,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宋森将汽车停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刘先生,到了。” “等一下。”江裴遗睁眼看着窗外,入目是绵延不绝的村庄:“你们老板就让你把我带到这里吗?” 宋森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道:“是的。” 江裴遗慢慢直起身,从兜里摸出一副手铐,宋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只听耳边一阵叮当响,转眼之间他的两只手就被手铐拷在了方向盘上! 宋森惊疑不定:“你是——?!” 江裴遗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也是幼山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宋森道:“是的。” 江裴遗冷冷地说:“那你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涉嫌犯罪吗?” 宋森的眼里浮起一丝困惑:“犯罪?为什么会犯罪?” ——果然如此,江裴遗想,这些“帮凶”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们几年来都做了什么!在他们的眼里,“玩游戏”、“怀孕”、“人口贩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从这些人生长在幼山孤儿院时,他们就被灌输了这种思想。 无知真是莫大的可悲。 江裴遗用复杂而怜悯的目光看了他片刻,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车慢慢停下,对通讯器那边的人道:“来个人把宋森带出去,通知祁连他们,多开几辆车过来支援。” “收到!” 林匪石打开江裴遗那边的车门,对他伸出一只手:“下来吧。” 宋森一脸茫然无措的神情,他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然而面前这个冷漠又秀丽的男人对他说的话,几乎颠覆了他整个前半生的认知。 原来被他奉为信仰的男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市局的支援来的很快,江裴遗也没有贸然带着一队人进村,等到大部队都到了之后才开始大军压境——行动比他们想象的顺利的多,村子里一共发现了一百五十多名在幼山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还有七名“驯羊”的人也一同落网。 “江队!我们在一间房子的箱子里发现了大量现金人民币!”一个刑警跑到江裴遗面前,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人证物证都有了!我看这次那个姓宫的还怎么狡辩!” 江裴遗脚步一停,转头看着他:“有多少钱?” “一大箱,一摞一摞的都是红票子,少说也有几十万了!那句话怎么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江裴遗淡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什么大案告破的轻松感,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黑色的压抑,由小争的悲剧开始,到所有无辜的孩子们,幼山孤儿院让他们不至于颠沛流离,可同时也扭曲了他们的思想三观、毁了他们不能倒流的一生。 那些人里还有几个怀孕的孕妇,她们在得知真相后要怎么面对真实的世界? 警方将村里的所有房子都搜了个遍,地板缝都没有放过,总共搜出了五十二万人民币,还有一箱价值难以估量的珠宝,然而没有发现宫建合与“买家”交易的确凿证据,恐怕他们不是通过现实途径来接触的,很大可能是经过网络渠道。 返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幕黑沉沉地压了下来,江裴遗始终面无表情,闭着眼靠在后车座上一言不发。 林匪石握着他冰凉的手心,轻声地安慰道:“这些孩子本性都不坏,就算以前做错了什么,也是因为宫建合的有心利用,以后有了正确的引导,他们都会回到正轨的。” 江裴遗的喉结动了动,打起精神,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匪石有点心疼他,虽然江裴遗看起来总是一副生冷无情的模样,但是其实他的心很软,看到旁人身不由己的不幸也会感到难过。 “这几天你辛苦了,黑眼圈都好重了。”林匪石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接下来就让我来审吧,保证让那个混球一句假话都不敢说。” 江裴遗反扣住他的手腕,没说话。 下车的时候,两个人并肩往市局门口走去,林队决定今天不吃晚饭了,也要撬开宫建合那张信口雌黄的嘴。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卧槽?!”,林匪石听到这声音转过头,对上祁连无比惊恐的小眼神:“我才发现林队原来你比江队高一点?!?” “……”林匪石挑眉说:“有问题吗?” 祁连沉默了一会儿,神游似的喃喃说:“我输的睡不着。” 林匪石:“?” 林匪石当然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押攻受”的赌局,同事们都是坚定不移认为江裴遗是上面那个,因为他平时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那杀伤力简直千万福特——当然也有一小撮倔强的人站林匪石是1,虽然我们林队平日弱不禁风,但是撒的一手好娇,又独领风骚,江队怎么可能在床上拒绝他呢? 然而现在按照“身高定攻受”的理论,林匪石凭借不到一厘米的优势微弱占据上风,“大多数”可能要输的倾家荡产了。 当然林匪石现在还没得到跟江裴遗负距离接触的机会,一切还都是薛定谔的未知数。 于是祁连同志一回到办公室就把卤蛋都慷慨地送给了江裴遗,并且郑重鼓励道:“江队加油!再长高一厘米!” 江裴遗:“………?” 由于涉案人员数量巨大,而市局房间和人力资源都有限,他们只将明知故犯的护工羁押了起来,其他的大孩子在做完了笔录之后,都送回了幼山孤儿院,由专门人员负责照顾看管,有需要随时送到市局接受调查。 江裴遗最近几乎没怎么闭眼休息过,回去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眼底下淡淡的青紫色,林匪石安排好了孩子们的去处,让人去提审宫建合,回到办公室发现江裴遗睡在小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显的很小,四处都是同事来来往往,有些吵闹。 “江队太累了,连着几天加班,铁人也受不了。” “可不是,这次案子牵扯的太大了,估计要报上省厅呢。” “嘘,让他好好休息吧……” 林匪石耳边传来同事的窃窃私语,他走到江裴遗的旁边,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江裴遗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没来得及睁眼,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他听到有个人温柔地说:“睡吧,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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