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错觉,这里面真的还有东西。 顾骁远当即拿起信封走出夏云扬的房间,站在光线稍微好一些的客厅里,将里面的物件全都抖在掌心中,然后借助着天边照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顾骁远的面色陡然阴冷。 他额前的青筋暴起,几乎是立刻冲到了浴室门前,却在拍门之前止住了动作,看向堆放在客厅里的啤酒。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敲响。 夏云扬还在擦头发,“帮我放在门口就好,谢谢。” 顾骁远却没有动,“开门,我有话要问你。” “嗯?什么话啊,这么着急?”夏云扬也没多想,放下毛巾走到门边,打开条缝,往外伸出白皙的手臂,“我还没穿衣服呢,你先把——” 他的话没有说话,顾骁远直接把门给推开了,高大的身影入侵浴室,霎时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夏云扬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扯过毛巾遮盖身体,顾骁远却猛地摁住了他的手。 “……小顾?”夏云扬不知道顾骁远是去哪里喝的酒,不自觉地想往后退,顾骁远当即就着摁住他的动作,将他的这只手反剪在了身后。 夏云扬受到压迫,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紧紧地贴上了顾骁远的胸膛。 “小顾!”夏云扬有些慌了,他深知顾骁远酒后很容易失控,另一只手抓着顾骁远的肩膀,粉白色的指尖微微蜷缩,然而对于顾骁远来说,力道却小到犹如蜉蝣撼树,“你想干什么?” 顾骁远却说:“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夏云扬对于顾骁远的情绪后知后觉,“……什么意思?” 顾骁远将他从信封里找到的东西,拿到了夏云扬的面前。 夏云扬倏地身形一僵,因为未着寸缕,顾骁远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反应。 那是一个太阳花形状的校徽,像是被人从校服上剪了下来,方方正正的,花朵迎着阳光发出了灿烂的微笑。 顾骁远咬牙质问道:“明明拿到了线索,却还带着我们白忙活,放纵凶手继续杀人作案,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云扬的喉结滚动,“……你翻了我的房间?” 顾骁远沉声道:“回答我,不要转移话题。” 夏云扬没有说话,挣了挣,顾骁远反而将他禁锢得更紧了。 顾骁远再次道:“回答我。” 夏云扬说:“你能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吗?” 顾骁远斩钉截铁地道:“不可以。” 夏云扬试图提醒他:“可我身上什么都没穿,还跟你贴得很近。” “等你穿好了,借口也想好了。”顾骁远不会再给他半点机会,借着酒劲儿,咄咄逼人道,“回答我,就现在。”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顾骁远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姿态。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夏云扬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变化,语气如常地道,“你总是仗着力气大,就欺负我。” “明明是你在欺负我!”顾骁远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那么信任你,你却骗了我两次!两次!这是第三次,夏云扬,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不然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夏云扬叹道:“小顾啊,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你只是永远都藏了一半。”顾骁远怒道,“可我要的是实话,全部的实话,不是一半又一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他的齿缝里挤出来的,“还是说,你想让我通知冯局,让他老人家亲自过来听一听,你都是怎么撒谎的?” 冯为民的存在,显然是夏云扬的死穴。 夏云扬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舔了下唇,回答道:“一开始,我确实以为这个案子跟太阳花孤儿院有关,但是你也看见了,除了潘伟之外,章田玉和张绪山的教育经历都没有问题,而且划片区读书根本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 “怎么没有关系?”顾骁远却把他跟他父亲的聊天记录拿到夏云扬面前,“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说,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云扬抬眸,在屏幕上看到的,一共是四条信息。 第一条信息在前天晚上,顾骁远被夏云扬用信件忽悠回房后,发给他父亲的:爸,帮我调查下队长的教育经历。 第二条信息在昨天下午,去云际小学调查的路上,顾骁远的父亲回复他的:夏云扬,1998年8月9日出生,于2001年上的云际幼儿园,2003年上的云际小学学前班,一直在云际小学读到五年级——也就是2008年。同年他的双亲去世,被政府安置在太阳花孤儿院,转到太阳花小学读完小学课程,之后在2010年就读于太阳花中学,中途因病休学一年,在2014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鬼州一中,2017年再次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当地警校,2020年警校毕业,再再次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鬼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任职刑警至今已有六年。 紧接着是第三条:儿啊,你还好奇小夏的其他信息不?比如身高三围啥的? 第四条信息在昨天晚上,他们赶去余老师家,顾骁远看完打架斗殴案录像后回复的:不用。我知道。 顾骁远的父亲没有再回复,可能是被惊吓到了,也可能是无话可说,更可能是两者都有。 “你就是从太阳花孤儿院出来的,不仅涉及了云际小学,还涉及了太阳花中小学,所有被害人的教育经历都有你的足迹。”顾骁远紧握着太阳花校徽,声音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失望,“而这个案子,是‘雄鹰’和‘黑熊’送给你的礼物,所以它们之间不可能没有关系,不是吗?” 顾骁远不是傻子,同样的失误,夏云扬不会犯两次,他也不会犯两次,只不过因为对象是夏云扬,所以他允许夏云扬骗他两次,也仅限于两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再自甘蒙蔽。 夏云扬像是被顾骁远给问住了,又像是一时语塞,没能回答出来。 他终于明白顾骁远为什么要喝酒了,因为不借助酒精的话,顾骁远根本不敢这么跟他对峙。 “我原以为,跟你有关的是云际小学。”此刻顾骁远终于想通,为什么夏云扬在云际小学里的表现那么自然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早就在案发之前就得到了太阳花校徽。” 夏云扬偏开头,没有跟他对上视线,“我说过了,我并没有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实话。” “实话?”顾骁远冷笑一声,抚上他的脸颊,逼他仰头看着自己,“你的实话太多了,多到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实话。” 夏云扬跟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寸,啤酒的气息扑了满面,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夏云扬也没有半点退缩,“那就当我句句都是实话吧。” 他这话说得太过笃定,顾骁远喉间那根鱼刺隐隐作痛,令他不吐不快,“潘伟遇害那天晚上,被你挂断后又回过去的那个电话,是谁?” “潘伟遇害……”夏云扬微顿,似乎想起什么,蹙眉道:“你又跟踪我?” 顾骁远哑声道:“因为我真的很想相信你。” 夏云扬说:“但是你并不相信我。” 顾骁远说:“是你不相信我。”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风过树梢,灰黑色的麻雀落在窗边,啄了啄窗沿里的石子,将要跳进来的时候,像是被阴暗的装修吓到,又展开翅膀飞走了。 夏云扬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道:“小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顾骁远脱口而出:“你的秘密就是隐瞒毒贩给你提供的线索?” 那一瞬间,夏云扬的下颌线绷紧了,顾骁远甚至听到他的呼吸重了一瞬,周身的气质骤然寒冷,几乎降到了冰点。 夏云扬的喉结狠狠滚动,双眼闭了两秒,复又睁开,情绪也没有完全得到平复。 “……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他说,“无论是你言而无信跟踪我,还是你把我跟两个毒贩说成一伙,都让我感到了莫大的耻辱。” 顾骁远第一次见到夏云扬生气的模样,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夏云扬,他却有种自己才是犯错者的感觉。 “我是刑警,不是犯人,你拿不到证据,就没有权利这么审问我。”夏云扬想要推开顾骁远,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放手。” 顾骁远执拗,“不放。” 夏云扬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心平静和地道:“你不是想告诉冯局吗?去吧,我不会再拦着你了。” 顾骁远一怔,他没想到夏云扬会在这个时候松口。 “我问心无愧,也没有什么想跟你说的。”夏云扬又挣扎了两下,“放手。” 顾骁远哪里敢放?反而握得更紧了。 夏云扬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也被他的固执给惹恼了,“你总在说我的不对,是,我是不对,可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那你呢?” 顾骁远不懂话题怎么会跑到自己身上,“我怎么了?” 夏云扬身体前倾,轻压他鼓起的下腹,“你借用这些道貌岸然的理由穷追不舍,到底是为了这个连环案,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顾骁远闷哼一声,燥热蹿上头顶。 夏云扬选在这个时候挑明他的心思,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夏云扬若是想要借此逼他退让,那就真的低估了他的决心。 顾骁远反问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也很清楚。” 夏云扬心里早就跟明镜儿似的,偏要气他:“我不清楚。” “好,你不清楚。”顾骁远接连被他戏弄,眼里也带了股狠劲儿,“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宽厚的掌心抚上了后脑勺,夏云扬心下一惊,甚至来不及反抗,啤酒的麦芽甜味就覆盖了他的唇齿之间。
第70章 这个吻在夏云扬的意料之外。 他本来的目的就跟顾骁远设想的一样, 是想让顾骁远知难而退,却不想直接刺激得顾骁远借此表明心意。 夏云扬技不如人,退也退不了, 推也推不开,被迫仰头的姿势还给顾骁远提供了便利,火热钻进嘴里, 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 滚烫得骇人。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夏云扬在抵抗间扯乱了顾骁远的衣衫,仍旧撼动不了顾骁远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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