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顾骁远当即把鞋脱了。 他换成了拖鞋,然而不管怎么塞,脚后跟还是在外面露着,滑稽又无助。 顾骁远:“……” “这是我家最大的鞋了,上次不小心买大了,还以为你穿没有问题。”夏云扬忍俊不禁道,“要不别换鞋了,你直接进来吧。” 顾骁远僵硬地说:“没关系。” 夏云扬劝他:“这样穿不舒服。” 顾骁远坚持道:“没关系。” 夏云扬犟不过他,“那你想吃点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他们都有点饿了,下午三点吃过那顿午饭后,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顾骁远看了眼厨房,“你会做饭?” “不会。”夏云扬晃了晃手机,“可以点外卖。” 顾骁远很少吃那东西,“这么晚还能送?” “大部分不能,只能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夏云扬划拉着手机屏幕,“我给你念念,有烧烤、炸鸡、小龙虾……” 顾骁远打断他:“都可以。” “那就点炸鸡了。要喝啤酒吗?” “一瓶。” 夏云扬比了个“Ok”的手势。 点完外卖,夏云扬见顾骁远还提着花瓶碎片,哭笑不得,“你不累吗?把它放到桌上吧。” 顾骁远有些尴尬,把花瓶碎片放在了桌上。 夏云扬扒开袋子拿了两张碎片出来,左右看看,“不知道502能不能把它黏好。” 顾骁远说:“需要石膏粉才行。” “石膏粉?”夏云扬回头看他,放下了碎片,“我家没有那东西。需要多少?我下去买回来。” 顾骁远往外走,“我去买。” 夏云扬拦住他,“你不熟路,还是我去吧。” 顾骁远反过来拦他,“你受伤了,我去,告诉我地址。” “一点皮肉伤而已……”夏云扬说到这,有些奇怪,“你好像很在意,伤口很大吗?” 顾骁远没说话,夏云扬就转进了洗手间里看镜子,才发现右边脖子都被血染红了,看起来确实骇人。 “可能是擦的时候没注意,把血给抹开了,实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夏云扬打开水龙头,舀水洗洗干净脖子,又拿毛巾擦干,“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顾骁远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三道长长的指甲印从右侧锁骨处斜划到下颚处,红肿的伤痕受过清洗,中间又有丝丝血迹渗透出来。 顾骁远说:“你不应该替我挡。” 叶筱蝶那一下,顶多打在他的胸口,不痛不痒,根本不会受伤。 “在你以前的训练里,这样的伤都排不上号吧?”夏云扬不等他开口,又说:“我在市局里,接过不少惊险的案子,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这样的伤同样排不上号,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骁远说:“我——” “要是实在想做点什么事情,就把花瓶碎片从袋子里拿出来吧,小心一点,别造成二次破损了。”他用毛巾沾掉溢出的血迹,就没再管了,来到门口换鞋,“除了石膏以外,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顾骁远道:“……没有。” “外卖会送到门口,我的手机尾号是3957,如果来了你顺便拿一下啊。” “嗯。” 门被关上,阴冷的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顾骁远曾受到过来自他父亲的许多训练,其中就包括有克服幽闭恐惧症的内容,尽管他的情绪没有任何异样,仍旧能够感受到房间里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的一股压抑,那种窒息感在一个人独处时尤其明显。 夏云扬感受不到吗? 还是说他并不在乎这种氛围? 光是从夏云扬一如往常的表现来看,待在这个房间里对于他来说,似乎就跟待在外面一样自在,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反倒显得顾骁远的在意有些奇怪。 是不在乎吧。 顾骁远也不可能去问夏云扬这种私人的事情,不再多想,认真地把花瓶碎片拿出来摆放在桌上。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顾骁远以为是外卖到了,打开一看,原来是夏云扬,两只手都拎得满满当当的。 “门铃响起就开门,一没有询问来者是谁,二没有通过猫眼观察,你这样的行为,可以放到咱们市局的反面教材里了。”夏云扬说完,从一个购物袋里拿出新买的拖鞋拆开,弯腰放在顾骁远面前,“换成这双试试。” 顾骁远穿上去,不多不少刚刚合脚,“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走之前看了一眼你的鞋底。”夏云扬关上门,把石膏粉递到他面前,“这个对不对?” “对。”顾骁远看了一眼,注意到他手上还有外卖盒子,“你去取餐了?” “没有。是正好在楼下遇到外卖小哥,就顺便带上来了。”夏云扬把三盒炸鸡和一瓶罐装啤酒放在厨房的餐桌上,“先吃完了再干活吧。” 顾骁远坐在他对面,发现只有一瓶啤酒,“你不喝?” “酒量不好,容易失控。”夏云扬打开自己的那盒炸鸡,笑笑的,“本来在你这里就没有多少好感,万一再被我耍酒疯消磨干净了,花瓶就拼不完了。” 顾骁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头吃肉,没有接话。 没一会儿,顾骁远的两盒炸鸡和一罐啤酒就消灭完了,夏云扬的一盒炸鸡还剩下三分之一。 夏云扬咽下嘴里的鸡肉,很是无奈,“每次跟你吃饭,我都恨不能长出两张嘴来。” “你吃你的,我先去拼。”顾骁远收拾干净自己的那一半桌子,还不忘补一句:“帮你拼。” 夏云扬乐道:“你想好要怎么拼了吗?” 顾骁远反问道:“我像是连个花瓶都不会拼的样子?” 夏云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把能够连接上的碎片进行编号,看它能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花瓶,如果少了就去叶筱蝶家跑一趟,如果没少也能根据编号有序粘粘,会省下很多的时间。” 顾骁远默了默,“……我知道了。” 顾骁远把垃圾放到门边,夏云扬也加速吃完出来放垃圾了,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更像只小松鼠了。 两人坐在桌边,划分出一半区域,各自负责各自的部分,以防拿碎片时划伤对方。至于各自区域内不能连接的部分,就先放在中间,等到最后再汇总,然后就开始大展身手……个屁。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顾骁远拿起来对比的两张碎片刚碰撞在一起,就二分为四,“当啷”落在桌上。 夏云扬连忙看向他的手,“你没事吧?” 顾骁远说:“……没事。” 夏云扬叮嘱他:“小心一点,别划到手了。” 顾骁远应了一声,用铅笔给四张碎片编了号,又拿起两张碎片对比。 又是“咔”一声脆响,这次不仅在“当”声后落在桌上,还砸碎了另外两张碎片。 顾骁远:“……” 夏云扬皱眉道:“你别弄了,快放下。” 顾骁远故作镇定道:“我下次会轻点。” 夏云扬说:“放下。” 顾骁远还没说话,夏云扬已经绕过来坐到他身旁,“手给我。” 顾骁远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不辞所措地把瓷片递给他。 夏云扬小心地把瓷片取走,另一只手却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医药箱,顾骁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流血了。 他要收回手,“我没事。” 夏云扬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温润的触感覆盖在肌肤上,顾骁远有些僵硬。 夏云扬拿出碘伏先给他消了毒,等到液体干得差不多了,才撕开止血贴给他包扎好,松开了他的手腕。 顾骁远的手指蜷了蜷,“……我轻点拼就不会碎了。” 夏云扬看着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将石膏粉放在他面前,“小顾啊,我不会调这个,你会吗?” 顾骁远点头,“需要一些鸡蛋清。” “那我下单买鸡蛋。”夏云扬跟他商量道,“这样,我们分工合作,我拼瓷片,你调石膏,好吗?” 顾骁远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桌上被砸碎的瓷片,还是接过了石膏粉,“……好。” 夏云扬下了单,收拾着医药箱,就听顾骁远道:“你的伤……” 夏云扬没听清,“嗯?” 顾骁远有些别扭,“你的伤……也上点药吧。” 夏云扬估计已经在结痂了,“不碍事。” 顾骁远舔了下唇,“上点药吧。” 夏云扬收拾的动作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莞尔道:“小顾帮我吗?我看不见啊。” 顾骁远想说可以照镜子,但他学过理论,镜面反射出来的跟实际看到的存在偏差,夏云扬自己动手很不方便,而且这道伤也是因为他才受的…… 于是顾骁远说:“好。” 本来以为他会拒绝的夏云扬定了定,“……真的?” “仰头。”顾骁远极其不自然地抢过他手里的碘伏,催促道:“快点。” 夏云扬笑了笑,听他的话扬起了脑袋。 顾骁远说:“看不见,再抬一点。” 夏云扬又抬了一点。 顾骁远还说:“再抬。” 夏云扬忍俊不禁道:“小顾啊,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太高了?” 他们都坐在椅子上,夏云扬本身就比顾骁远矮,除非仰出个九十度来,不然顾骁远都看不见,但那会让夏云扬非常难受。 顾骁远也反应过来,那他就要半跪在地了? 夏云扬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没等顾骁远想通透,就已经站起身来,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按在他的椅背上,身体前倾靠近他,“这样可以了吗?” 淡淡的果糖味道从夏云扬的身上飘进顾骁远鼻尖,甜腻腻的。 顾骁远看着夏云扬近在咫尺的小巧喉结,伤痕在白嫩的肌肤上腥红得刺眼,尽管不适时宜,他还是觉得这人真的很不适合受伤,感觉……很奇怪。 他抑制地咽了口口水,“……可以了。” 虽然夏云扬的打算是,一步步的进行近距离接触,可以加快顾骁远接受他的时间,可他却没有想到,光是拼凑花瓶都能磕碎瓷片的人,下手的力道怎么可能会轻呢? 蘸了碘伏的棉签仿佛变成了利刃,割得夏云扬的伤口剧痛。他一开始还能忍,没多久就越来越痛,在顾骁远开始擦第二条伤痕时,他终于忍不下去,一把抓住了顾骁远的手。 顾骁远又是一僵。 “……抱歉。”夏云扬放开他的手,倒吸着冷气,“但你可不可以轻一点?” 顾骁远想说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却发现夏云扬疼得冷汗直流,面色泛红,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也再次撕裂,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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