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老狗抬了抬下巴:“前两天不是说过吗,谢队儿子。” “是那个627惨案的幸存者?”小姑娘探头看了一眼,顿时说话声音都放轻了很多:“他长得真好看,和...死者真像。” 627惨案,是压在老刑警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也是所有刑警的警钟。 十年前的一个夏天,缉毒队队长谢铭破获了一个跨国走私毒品案,他还在领勋章的当晚,他的妻子就惨遭毒手,他的儿子跑出家门,留了一条小命。 十年后的这个冬天,年幼的孩子已经长出了桀骜的骨骼,沉着又冷静,面对询问也不慌乱,被晾在审讯室里也不急躁,老狗站在透明的特制玻璃前,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谢铭,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眼底竟然都开始晃着泪。 老哥哥啊,你儿子好着呢。 圆脸姑娘还趴在玻璃上看呢,看着看着发现狗哥擦了一把脸,然后扭头走向门外,步伐里都带着一股算账的意味,气势汹汹下的落下:“走,去看看黑鸡头的消息。” 圆脸姑娘立刻跟上,出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审讯室内室。 谢予正微微垂着脑袋,闭着眼,清冷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圆脸姑娘隐约好像看出来了一个“妈妈”的嘴型,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跟着老狗出了审讯室。 他们俩迎面正撞上被撵出来的陈钊,陈钊现在还处于“停职”时间,领导不让他看那些机密消息,把陈钊气的脸色发青,裹着一身杀气往回走。 老狗和小圆脸同时避开,没人敢招惹这时候的陈钊,陈钊一路进了审讯室,把谢予提出来,甩了满警局的人的冷脸,拎着谢予走了。 谢予被陈钊拎出来的时候,明显感受到陈钊的不高兴。 陈钊高兴的时候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止不住的散发雄性魅力,路边来条狗他都能跟狗吹个口哨,他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行走的火山,突突的往外喷岩浆的那种,哪怕他只是经过你,都能把你的皮肤烤的发干。 谢予现在就在煎熬着。 他跟在陈钊后面,不断地想,是他做错了什么,惹陈钊生气了吗? 他突然无比懊恼起自己跟百事通出去的事儿了,他暗暗地想,以后绝不能相信百事通。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走快了点,走到陈钊右后方,犹豫了片刻,低声和陈钊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钊现在正幻想他把黑鸡头的眼珠子挖出来下酒呢,乍一听到“对不起”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给了谢予一个“你在放什么屁”的眼神。 彼时正是晚上七点多,北方黑的早,他跟谢予顺着路灯往回走,他们恰好经过一个路灯,橘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来,将谢予一张精致的小脸衬得跟玉做的一样。 谢予还在检讨,大概就是他今天不该跟百事通出去,不该带王先生去找那三个人。 陈钊听了半天,眼珠子一路顺着谢予看。 他一直以为谢予只是长得像温美,性子像谢队,但现在看,谢予性子也像温美。 他刚遇见谢予的时候,以为谢予是个狼崽子,撸一下就呲牙咬人那种,处了两天才知道是个小金毛,垂着尾巴丧着脑袋的道歉,哪儿还有半分野性? 但是,谢予这耷拉着眼睛可怜巴巴道歉,等着他伸手就要昂头舔他手指头的小样儿还怪招人稀罕的。 陈钊一时手痒,伸手揉了一遍谢予的脑袋:“行啦,爸爸能跟你计较吗?” 谢予步伐一顿,突然抬头飞快的看了陈钊一眼,又飞快的扭回头去,没说话,只是耳垂爬起来一些可疑的粉。 但是当天晚上,谢予晚上做了个春梦。 他在梦里喊陈钊爸爸,然后弄脏了陈钊的被褥。
第8章 许愿游戏 凌晨一点半,陈钊接到了老狗的电话。 身为刑警,他的手机永远不会关机,只要电话响,他就会立刻翻身起床,穿上衣服,准备——“砰”的一声响,陈钊的脚踝磕到了茶几。 陈钊眉间一跳,这才想起来他把卧室让给了谢予,打从谢予来,陈钊一直在睡沙发。 这个点儿,谢予应该在做梦呢。 谢家这小崽子估计心理阴影不小,陈钊几乎每天都能听见他在梦中惊叫,而且陈钊发现,谢予一个人没办法在黑暗中睡觉,谢予每晚睡觉必须开着门,听着客厅里陈钊的呼吸声、抽烟声,打火机落在茶几上的轻响,他才能睡觉。 陈钊想着,进卧室的时候放慢了动作——他得去拿自己的衣服。 他进卧室的时候,谢予似乎还在做梦。 陈钊隐约听见他叫“爸爸”,脚步不由得一顿,心说这小崽子居然有两副面孔,白天一提起来他爸就恨得咬牙切齿的,晚上做梦都喊他爸爸。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陈钊步伐慢了点,走到谢予旁边听谢予讲梦话。 床上的谢予越说声音越小,很快就没动静了。 陈钊这边十万火急,也就没再管了,拿起衣柜里的衣服转头就冲出去了。 陈钊家距离他们局里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陈钊一路小跑着冲到了警局。 到楼下时,陈钊抬头一看就看见警局灯火通明,看的陈钊胸口发热。 警局晚上的灯从没熄过,太阳不亮的时候,他们就会亮起来,在漫漫黑夜里坚守,那怕探查枯燥疲惫,那怕黑夜危机四伏,警局的灯也从未熄灭。 陈钊又想到了谢铭,那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警局,最后却死在毒贩的枪下的男人,他又想到了黑鸡头,华中地区的背后毒贩老大,抓住他,才算是给谢铭真正的报仇。 想到刚才老狗在电话里面那急迫的语气,陈钊就觉得牙根发痒,他想抽烟,但要进警局了,就又忍住了,一路加快了速度,裹着一身寒气,进了局里。 局里办公区里气氛十分严肃,每个人的脸都紧紧地绷着,陈钊一看就知道出大事儿了,他一路快步走进去,就见到几个同事都围在一个电脑前面看东西。 陈钊走过去,问:“有黑鸡头准确消息了?” 正在操控鼠标的老狗头都没回:“不是黑鸡头,陈哥,这是新出的案子,黑鸡头给二队跟了。” 陈钊勃然大怒:“黑鸡头的案子一直都是我过手的,怎么就分到二队哪儿了?美人呢,滚出来!” 他跟黑鸡头这案子这么久,还有谢铭的血仇压着,陈钊都恨不得把黑鸡头吞了和血吃肉,临时更换了任务,他怎么能甘心? 美人儿是二队队长,一个身形羸弱常年咳嗽全靠脑力抓贼从不敢下一线否则必进医院的俊美青年,因为留了一头半长的头发,所以被戏称美人。 “二队早都出省了,这是王局的意思。”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老狗敢跟陈钊说话。 陈钊当然明白是为什么,因为陈钊太冲动,王局怕陈钊在抓捕黑鸡头的时候又热血上头不要命,所以干脆把陈钊扔到别的案子上,把黑鸡头交给了更擅长跟踪追捕背后里下黑手的二队。 陈钊一肚子火刚要炸出来,就见老狗马上让出个位置,指着屏幕说:“陈哥,你看看这个,都是小孩,一口气死了两个,这个可比黑鸡头那个迫在眉睫多了,视频都满微博传了。” 陈钊的视线成功被吸引过去了。 “啥玩意满微博传了?”陈钊蹙眉坐到电脑前边,问:“网警干啥吃的。” 他才一坐下,就看见一个视频。 视频上是一个教室的模样,拍摄视角是在幼儿园教室的门口,能看遍整个教室。 这是一间充满了童趣的教室,墙上画着颜色鲜艳的画,讲台下面摆着七把小凳子,这间教室里的窗帘拉着,只有白炽灯亮着,虽然这个教室看上去十分活泼,但是因为昏暗,灯也很暗淡,四周又十分静谧,所以墙壁上面的夸张的笑脸反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镜头安静了大概有十几秒,陈钊就安静的看了十几秒。 他这人平时脾气暴躁没耐心,但是一碰到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就会立刻收心,耐心的像是一头狼,可以在雪地里与雪融在一起,只为了捕捉到猎物的蛛丝马迹。 十几秒后,视频上有一个人影从门口走进,走到讲台上,侧对着门口的摄像机,正面对着空荡荡的教室。 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穿着宽大破旧的衣服,很瘦小,肩背佝偻,头发脏乱,脸上还带着伤痕,站在讲台上后看了一眼摄像头所在的位置,但视线却是向摄像头后面看的。 陈钊想,摄像头后应该有人,这孩子是在看后面的人。 不知道后面的人给那个孩子做了什么动作,反正陈钊把音量开到最大,但也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而那个孩子却好像受到了什么鼓励似得,握紧了手,回过头来,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大声说道:“我叫白小龙,我的愿望是——” 陈钊微微挑眉,心想,这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然后,他看见那过家家的小孩子说:“是白小虎被铁签子戳死,戳死!” 镜头是正对着白小龙的侧脸的,视频的制作者特意将镜头推进,陈钊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叫白小龙的孩子的表情。 孩子不大,脸上还带着稚嫩,但是表情却十分狰狞,孩童那种不掺杂杂质的天真恶毒让陈钊微微抿了抿唇。 然后,画面戛然而止,页面跳转,自动播放下一个视频。 还是这间教室,还是讲台上的白小龙,但是下面的小椅子上多了个小男孩,比白小龙小几岁,白白胖胖,穿着好看的衣裳,小脸肉嘟嘟的,正惊恐的看着白小龙。 再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少儿不宜了。 白小龙的手里拿着一个铁签子,从白小虎的喉咙外往下扎。 十一二岁的小胖墩儿浑身都是肥肉,脖子上也是一圈的肉,尖锐的铁签子直直的指着白小龙的喉咙,白小龙一直在尖叫,在挣扎,但是却挣脱不开一个小小的椅子。 因为镜头被推进到两个人的上半身,所以陈钊看不见捆绑的姿势,他只能看到那根铁签子,被白小龙努力的扎了进去。 人体的坚硬有时候超乎想象,因为白小虎一直在扭动脖子,最后白小龙拿起了道具,一个专门套住人脖子的道具,还拿了一个类似于改装版的打枪钉的工具,将签子打进了白小虎的脖子里。 陈钊看过很多人死亡的场景,但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沉重的画面。 两个不大的孩子,都才十几岁,人生甚至都没开始,一个正在哭嚎着喊“哥哥别杀我”,一个狰狞的捏起了打枪钉。 在签子进入脖子的一刹那,画面突然戛然而止。 鲜血还停留在飙出来的那一刻,画面灰暗到让人心脏发堵,而下一秒,视频里却响起了一个用变声器变音过的小丑的声音,带着刻意夸张的欢喜音调,高昂的说道:“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许愿游戏开始啦——我,是你们忠诚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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